齐曜闻言身子猛的一震,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齐胤。
“怎这样看着朕?这不是你所求吗?”齐胤唇角带笑地问。
齐曜胸口胀胀的,嘴巴张了又张,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过了许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谢谢父皇。”他眼眶发红,头一次在齐胤这里感受到了一点的偏爱。
人人求之的闻家女,原来只要他求,便可以。
齐胤将手中的折子扔到一旁,“安福,磨墨。”
同样是那日的宦官,躬身上前,“是。”
齐胤提笔,看着仍在地上跪着的齐曜,“回你殿中等着吧,今日圣旨便送入闻家。”
齐曜怔了又怔,只觉仿佛做梦一般,毫无实感。
他看着齐胤落笔,这才深深地磕了一个头,颤声道,“谢父皇。”随后起身慢慢退去。
齐胤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渐渐收回唇角的笑。
那惯常看不出什么情绪的脸,竟冷得让人不敢直视。
他挥动手中的笔,写好圣旨,递给一旁的安福,听不出什么语气的说道,“如此大喜,快去闻府道贺吧。”
安福双手接过,便又听齐胤说,“帮朕好好看看闻相与闻夫人的脸色,回来好好说与朕听。”
“奴记下了。”安福身子一僵,躬身倒退,直至殿门前,才跨步出门,快步离去。
殿前的守卫神色各异,只在心中道,这大皇子,要翻身了。
恰巧守卫中有一人与姜时玩得不错。
更值时,就悄声地将大皇子求娶闻家女的消息告诉了姜时。
姜时微微一愣,首先想得是若圣上将闻笙赐婚于齐曜,那南浔怎办?
他急着出宫,却又在踏出值守范围时,鬼使神差地看了眼齐桓宫殿的方向。
他的宫殿在皇宫一偏角,几乎鲜少有人记起。
不,或者说,几乎鲜少有人主动提起,这宫中还有着一个五皇子。
他犹疑片刻,找了姜家的亲信,“速去太尉府找南浔,倘若她不在府中,便去执金吾所在之处,将圣上为大皇子与闻家赐婚的消息告知于她。”
说罢,他转身向齐桓的宫殿走去。
圣上金口玉言,圣旨早已出了御书房。
无人能改。
齐曜,确要翻身了。
依旧是满院子的杜鹃花,可这次姜时却无甚心情欣赏。
他不请自来,直接踏入主殿,只见齐桓正坐在书案前,提笔写着什么。
齐桓神情专注,即使是低着头,也难掩那美人骨。
他身子单薄,让人多看上两眼,便会不自觉地在胸口涌起浓浓的保护欲。
姜时看得心软,轻喊了声,“齐桓。”
听到姜时的声音,齐桓的笔尖微顿,随即又快速将剩余的内容写完,随手将信纸折叠,装进一个信封中,递给了守候在一旁的老者。
才抬头开口道,“怎么今日这个时辰来了?”
老者双手接过,朝着姜时行了一礼,躬身离去。
“我有事要和你说。”姜时走上前去,看了眼那离去的老者,问道,“你那是给谁写信呢?”
齐桓先回了他,“写给外面铺子管事的,叮嘱他们好好打理。”说着,他看着坐在了对面的人,“有何事要说与我?”
姜时微顿了顿,直言道,“你以后作何打算?”
姜时甚至不知自己未来作何打算。
没跟着南浔去蓟县前,他以为自己会和南浔做一辈子的纨绔。
一生吃吃喝喝地享乐,痛快地活着。
后来入了朝,他爹虽没说什么,但他能感觉到,他爹挺开心的。
他琢磨着,反正南浔也入了朝,没人和他玩了,便每日做好自己分内的,守一殿之平安。
齐桓这里算是他入朝后唯一可放松玩乐的地方了。
再往后的生活,他确实没想过,总之过一日算一日。
可刚刚听说齐曜或将得势时,他竟突然想起那日的宴席,齐曜与齐桓的相互嘲讽。
齐曜若得势,齐桓日后该如何自处。
齐桓不知他为何突然问这个,看了看他,“自然该如何,便如何。”
姜时蹙眉,说了和没说一样,他低声提醒道,“齐曜,怕是要当太子了。”
齐桓听后,轻笑了一声,“他不会。”
“真的,圣上为他与闻家赐婚了,此时怕是圣旨已到了闻家了。”姜时急道。
齐桓微微一愣,淡然的神情也有了一丝的异样,“哪来的消息?”
“御书房,值班守卫亲耳所听,且亲眼见着安福公公拿着圣旨出了御书房内”姜时回他。
齐桓疑惑,“父皇怎会突然为他二人赐婚?”
“听闻是齐曜自己去求的,求完,圣上便允了。”姜时也是疑惑,便是他这样不理朝政的纨绔都知闻家女为何快双十了都还未嫁。
皇子想娶,却无人敢做那争夺太子之位的出头鸟。
众臣之子想娶,却顾念着三位皇子。
圣上怎会这么轻易的便允了齐曜。
齐桓蹙着眉,思虑片刻,拍桌而起,“姜时,你速去出宫,南浔有危险。”
圣上为齐曜与闻家女赐婚的消息传到各殿中时,各殿中的主子反应各有不同。
向来运筹帷幄的齐晏,竟意外怒摔了一盏茶,他言语中带着怒气,“速去打听闻家人接了圣旨的反应。”
暗卫道,“是。”
齐晏却又道,“慢着,再派人盯着太尉府,尤其是南浔那里。”
暗卫走后,齐晏独站在房间内,漆黑的眸子晦暗不明。
南浔你不是逞强么?
不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中吗?
你扬言要娶的人被圣上赐婚给了旁人,你受得了吗?
你可别也空有其表,让我失望啊
然而另一边的齐衍,接到消息时正静静地坐在棋盘面前与自己博弈。
他只是微微一顿,复又落下精明一子,才缓缓开口道,“别让六公主知道这个消息。”
随后,他左右手各执一棋,继续着未完的棋盘。
凤鸾殿内。
南轻正看养着屋内的海棠,闻言只淡淡道,“他终于忍不住了啊。”
话落间,她将手中茶盏的水尽数倒入花盆中,又道,“传消息回府中,告诉兄长盯紧了阿浔,切不可让她冲动行事。”
海棠得了话,迅速出了宫。
屋内的海棠开得正盛,两朵并肩,争奇斗艳。
南轻看得刺眼,又拿起一把剪刀,将多余的那支减掉,像扔垃圾一般扔到一旁。
她嗤笑一声,似自言自语般说道,“闻家又不是只有闻笙一个女儿,齐胤才不会将闻家那么有用的女儿,嫁给他那个最废物的儿子呢。”
不过,此话并无人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