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不好意思直接出面,就让白羽和他接触,同辈之间,结交自然一些。”崔晏心细如发,很能理解下面人的难处。
“父亲多虑了,”崔平之笑道:“孩儿见过那小子,少年老成,十分有趣。”
“呵呵。”崔晟闻言笑道:“你小子是想近水楼台先得月吧。可别光顾着吃独食哦,有空请他来家里做客,让你兄弟子侄们都结交一下那位半步先天的高足。”
崔阀几位高层闻言哈哈大笑,都说大长老所言极是。
“我听伯父的就是。”崔平之嘴角泛起一丝苦笑,他确实存了通过陆云,看看能不能和陆仙搭上关系的念头。毕竟他困在地阶多年,如果能进阶到大宗师,阀主之位就是囊中之物了。
……
跟一派和气的崔阀截然相反,夏侯阀的凌云堂中,气氛一片肃杀。
夏侯霸、夏侯雳、军师朱秀衣、总教头摩罗,夏侯不伤、夏侯不破、夏侯不灭等一众夏侯阀核心人物,齐聚堂中。
一十八名身穿玄甲、魁梧雄壮的夏侯阀武士,手持檀木杖,肃立在左右。
平日里飞扬跋扈、不可一世的夏侯不败,却身着单衣,直挺挺跪在堂下。
“夏侯不败,你可知罪?!”夏侯霸目光冰冷的看着自己的次子,任谁都能听出,他冰冷的语气下,蕴含着火山般的怒气。
“孩儿知罪。”夏侯不败垂首黯然道:“这次功败垂成,全都是孩儿失察在先、胆怯在后所致。”
“岂是功败垂成那么简单?!”夏侯霸厉声喝道:“你把我夏侯阀多年经营的人脉,险些毁于一旦!你把我夏侯阀置于口诛笔伐之下,你让我夏侯阀的大计,不得不被迫推迟!”
“是……”夏侯不败面色惨白,阀主的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打在他心上,让他心惊胆战、几乎窒息。
“既然知罪,那就受刑吧!”夏侯霸沉声喝道。
“阀主且慢。”朱秀衣突然出列,与夏侯不败并肩而跪道:“此事由属下一手谋划,后果应由属下负全责!”
“朱先生不必如此。”夏侯霸对子弟严厉无情,但对朱秀衣这样的幕僚客卿,却向来礼敬有加。“十名大宗师入彀就说明你谋划的很好,具体执行时你又不在当场,跟你没有关系。”
“惭愧。”朱秀衣却摇头道:“属下之罪有三,没有料到周桓二人会浑水摸鱼是其一;没有将计划做到天衣无缝,被人钻了空子,是其二。”顿一顿,他神情凝重道:“而且如此重要的事情,很可能已被人提前侦查,属下事机不秘是其三。”
说着朱秀衣转头看看夏侯不败道:“当时谁也想不到,那些人居然能从地下河逃出来,所以二爷没有留在地宫,实在无可指责。而且二爷事后补救得当,已经让各阀打消了相当大的疑虑,所以至少可以将功抵过。阀主请重罚属下,轻责二爷。”
“……”夏侯不败感激的看向朱秀衣,心里对他之前的怨念,登时荡然无存。
“军师,凌云堂下无戏言,你既然这样说,老夫也只好忍痛下令杖责你了。”夏侯霸一脸不忍的看着朱秀衣,叹气道:“都是孽子无能,害惨主将啊。”说着他瞪一眼夏侯不败道:“既然军师替你分担,那就减到两百杖吧。”
“多谢父亲,多谢军师。”夏侯不败大松一口气,两百杖虽然恐怖,但之前可以要打他一千杖的,而且还不能运真气抵抗,就算他是大宗师,也得被打成肉酱啊。
唯有夏侯不破心中暗笑,其实老爷子就是要打夏侯不败二百杖。之所以要先做作一番,就是为了让朱秀衣主动领罪……这件事确实很棘手,不处罚朱秀衣难以服众,但朱秀衣身份特殊、功劳极大,夏侯阀能有今天,全靠他十年前力主发动报恩寺之变。
所以夏侯霸一直以半师半友待之,若主动要打要罚,难免寒了这位智多星的心……夏侯阀未来道阻且长,还得多多仰仗他的智慧,万万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心离德啊。
结果夏侯霸来了这一手引蛇出洞,让朱秀衣面子不伤,而且在夏侯阀还会美名广传,自然会心甘情愿站出来挨打,事后也不会有后遗症。
老爷子的权术,已经到了炉火纯青、大音若希的地步……夏侯不破近日来涌起的担忧,便消于无形,他相信有阀主在,夏侯阀没有过不去的坎!
……
火光晃动,坚硬如铁的檀木棍不断挥起、落下,每一下都发出令人胆颤的闷响声。那是木棍打在朱秀衣和夏侯不败身上的声音。
这是在天下任何地方,都看不到的景象。堂堂天阶大宗师,到哪里都是高高在上、无法无天的存在,在这夏侯阀的凌云堂中,却要乖乖的坦身受刑。任由沉重的木棍,羞辱性的一下下重击在那蕴含着恐怖力量的身体上……
夏侯不败根本不敢调动一丝真气,每一下杖击,都让他感受到久违的痛楚。起先他还能若无其事,后来就只能全靠维护大宗师的尊严一口气,在苦苦支撑着一动不动,一声不吭……
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让他全身都湿透了,他的臀部已经血肉模糊,夏侯不败却没有丝毫暴起反抗的念头,只默默承受着阀中给予的惩罚。
因为‘有债必偿’是夏侯阀的铁律,这铁律非但对外有效,对内更是所有人都不能违背的。对夏侯阀子弟来说,家法如山,是刻到他们骨头里的信念,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不管你有多大的功劳,都必须要有错必罚,这就是夏侯阀强大到令人窒息的原因。
当然,也因为夏侯阀的大宗师实在太多,若是只有夏侯不败一根独苗,你看看谁敢动他一指头?
其实不到万不得已,夏侯霸也不愿对朱秀衣和夏侯不败用刑,但这次的麻烦实在是太大了!
原本局势已经很明朗,夏侯阀和其盟友占据了绝对优势,只要设法让天师道置身事外,随时都可以跟初始帝摊牌了。但这次原本是为了进一步削弱皇室和其它各阀的实力,进一步树立夏侯阀不可挑战的无敌形象的行动,却让一切都变了味……
原本在夏侯阀的计划中,夏侯兄弟会带着崔谢两阀的大宗师逃出来。这样既可以让两阀感激不尽,也可以大大洗脱夏侯阀的嫌疑。就连按计划会折损两名大宗师的裴阀,在实力大折扣的情况下,看到崔谢二阀紧密团结在夏侯阀身边,也只有打落牙和血吞,乖乖为夏侯阀卖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