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四人日复一日,在陆坊接受阀中的特训,每天上午习武,下午习文,日子过得十分忙碌。不过陆云也和陆柏三人彻底混熟,在他十六年的生命中,终于有了‘朋友’这种概念。
陆松温和有趣,陆林直爽豪迈,陆柏虽然总是板着一张脸,但人还是很好相处的。三人也十分欣赏腼腆内敛的陆云,都对这个年纪最小的堂弟十分照顾。
这天清晨,陆云和陆信来到洛水桥,便见陆柏三人一如往日,早就等在那里。
“来了,来了。”陆松笑嘻嘻的向陆信行个礼,然后拉着陆云的手臂,像从没见过一样上下打量起来道:“新鲜出炉的玄阶强者!”
陆林和陆柏也笑着恭喜陆云开了,弄得陆云一头雾水。
“你还不知道?缉事府最新的排名出来了。”陆松笑着解释道。
“不是要明天才刊发吗?”陆云奇怪道。
“确实要明天才公布,但昨天夜里,缉事府就已经把名单,送到各阀了。”陆柏轻声说道:“我从我爷爷那里看到的。”
“我……”陆云迟疑一下问道:“上榜了?”
“那当然,你把谢添揍得满地找牙,当然会上榜。”陆松笑道:“原先谢添在玄阶榜上排名二百二十二位,现在这个名次归你了……”
“二百二十二……”陆云有些无语。看向三人道:“那你们是什么名次?”
“我才是黄阶,人家缉事府排都不排。”陆松嘿嘿一笑道,但看起来并不在意。
“我虽然勉强算是玄阶,但从没出过手,所以也不在榜单上。”陆柏轻声说道。缉事府的榜单,也不可能把所有高手一网打尽,像陆柏这样实力足够却榜上无名的不在少数。
“大比之后,应该就上榜了吧?”陆云和几人一边往陆坊走,一边说道。
“应该。”陆柏点了点头,深吸口气道:“希望名次不要太难看。”缉事府的榜单深入人心,就连他这种天之骄子,也十分看重。
“那三哥总该在榜上吧?”陆云又看向陆林。陆阀子弟无数,与陆云同辈的何止万人,如果按照族谱严格排起来,陆云应该管陆柏叫一百三十九哥,管陆松叫一百九十七哥,管陆林叫两百零六哥。三人则该叫他四百七十一弟。
很显然,这样称呼起来,既拗口又滑稽。所以陆云四人便按照年齿,私下里互相称呼大哥、二哥、三哥、四弟。陆林只比陆云大一些,所以陆云如此称呼。
“嘿嘿……我排在一百七十位,比你高一些。”陆林得意的一笑:“不过你也别嫉妒,我从十六岁起,不知道跟人家打了多少场,才爬到这个名次。哪像你,轻轻松松就跻身高位。”
“二百二十二名很高吗?”陆云不解道。
“嘿!”陆林白他一眼道:“感情你还没瞧上!”
“四弟,缉事府可是把门阀之中,十六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所有玄阶强者,放在一起排名的!”陆松忙向陆云解释道:“你年龄不过刚刚够线,就能排到两百余名。要是还嫌低的话,你让那些排在千名开外的大叔们,该如何自处?”
“确实很高了。”陆柏点了点头道:“如果只算二十岁以下的玄阶,你可以排在十七位了。”
“这么高?”陆云有些吃惊。
“不过你这排名有些水分。”陆林耿直道:“那谢添总是仗着自己的身份,挑战一些无权无势的玄阶强者,人家怕得罪谢阀,只能放水败给他。”
“话虽不假,可四弟排在这个名次,却是实至名归的。”陆松笑着调戏陆林一句道:“不信你们打一架,看看你这个一百七,能不能打过人家二百二?”
“好啊,咱们试试吧?!”陆林欣然同意,满脸期望的看着陆云。这些天,他一直想跟陆云切磋一下,看看这小子到底是什么水平,可惜陆云总是不肯应战。加之陆伟到现在,也没有让他们练习实战,所以陆林一直都没机会和陆云交手。
“会有机会的。”陆云笑笑,依然不肯应战。
“好吧,我继续等……”陆林无奈的点点头,又有些幸灾乐祸地笑道:“不过,有些人怕是等不及了。”
陆柏和陆林点点头。谢添占据的这个名次,很多人都是不服的,只是忌惮他谢阀嫡孙的显赫身份,没有人敢挑战而已。现在谢添的名次归了陆云,那些人肯定会按捺不住,向他发起挑战的。
“我也正想多积累一些实战经验呢。”陆云却不以为意道。
“难道跟我打,就没法积累经验吗?”陆林瓮声瓮气,十分不满。
“我怕输给三哥,没了信心。”陆云轻声说道。
“哈哈哈,这话我爱听!”陆林放声大笑起来,搂着陆云的肩膀,大步向前。
陆信走在四人身后,看到陆云和三人打成一片,一脸欣慰的笑容。
……
白天训练按部就班,四人却觉得这天分外漫长,因为黄昏时,他们终于要得到陆仙的指点了。
说起来,这位陆阀副宗主,实在是有些不靠谱。明明说好了三天指导一次,可已经过了好几个三天,都赶上他在闭关。陆云四人按时上门,都被守门小童毫不客气的拒之门外。
就这样一连吃了好几次闭门羹,陆仙自己都不太好意思了,今日一早便派小童过来传话,说傍晚时,可以到他那里求教。
结果整个下午,几人都有些心不在焉,就连最沉稳的陆柏,都在作文时,用错了好几个韵脚。这让教导他们文章的陆信有些无奈,破例让他们提前下课,早点去找陆仙一偿宿愿。
“多谢十叔!”陆信话音未落,四人如蒙大赦,一溜烟儿出了书房。
陆信苦笑着摇摇头,收拾起书本便要先行回家。
路过三畏堂时,陆信看到大执事陆修迎面过来,赶忙打招呼道:“大哥,这是要去哪?”
“哦。”陆修一脸心事,听到陆信的声音,才抬头看过来:“正要去找你。”
“找我?什么事?”陆信问道。
“哎,这边说话。”陆修招呼陆信,到了祠堂左侧的小花园中。此时节气已到处暑,早晚两头凉意袭人,草木也渐渐失去苍翠之色,未免让人生出些萧索之意。
站在小花园的凉亭中,陆修眉头紧锁,似乎难以开口。
“有什么事,大哥就直说吧。”陆信轻声说道。他和陆修差了十岁,年轻时接触的不多,但知道这位阀主长子,乃是忠厚沉默之人。
“是这样的……”陆修便沉声道:“今天,是绳愆院对账务院的调查截止日。陆侠那边,除了余庆房挪用公款之外,并没有查出太多的问题。是以长老会既不认可绳愆院关于陆俭渎职的结论,也不同意继续对他深入调查。”
陆信点了点头,他早知道会是这种结果。在陆阀这种二元体制下,长老会虽然没有任何直接权力,但拥有否决权。哪怕是阀主做出的决定,只要他们能拿出站得住脚的理由,都可以给否决掉。
当年祖宗设置这样一套规矩,初衷是避免阀主肆意妄为,将整个宗族带入绝境。但一旦出现现在这种,阀主和长老会尖锐对立的情况,就会陷入无尽的扯皮拉锯之中。
“在长老会的煽动下,最近族中让陆俭复职的呼声很高,阀主也十分为难。”陆修看着陆信,满脸歉意道:“是以阀主让我跟你说一声,眼下从大局出发,你接任执事的事情还是得缓一缓……”
“这么说,陆俭要复职了?”陆信面无表情,一针见血的问道。
“阀主只能暂停执事的职务,如果调查不出问题,也没有理由继续压着陆俭……”陆修说着,忍不住气愤道:“在我看来,陆枫的罪行,就是陆俭的问题!可长老会非要把他父子分开来看,纯属包庇!”
“阀主眼下的处境我也知道,就不要让他老人家为难了。”陆信点了点头,轻声说道。
“你放心,阀主是不认可陆俭的,就算让他一时得逞,早晚还是会让你取而代之的!”陆修能感受到陆俭的失望,赶忙安慰道。
“大哥请转告阀主,我陆信不是热衷权势之人,请他老人家不必介怀,凡事以大局为重即可。”陆信表态,结束了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