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纱红帐内，正依偎在埋棺人身上的莲华释，在一阵略显粗重的喘息声中，忽然微微一顿。
却见一缕流光自窗外盘旋，最后落入在莲华释手中念珠之上。
看着莲华释那若有若无的笑容，埋棺人双眼晦暗，话语里带着一丝不悦之色：
“看你的表情，是又找到有趣的玩具了？”
莲华释掩嘴轻笑：“何必吃醋呢？”
“我啊，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的，不是吗？”
说着，莲华释匍匐在埋棺人耳边，轻声呢喃道：“说起来，我记得遂昌县的县衙之人，都是被你控制着的，对吧。”
埋棺人压抑着内心的欲望，略沙哑的声音回应道：“是。”
“要灭口吗？”
莲华释眨了眨眼睛，露出玩味的笑容：“为何要灭口？”
“这是多有趣的事情。”
“难不成，你以为我真的会听凤梧君的？”
“那个……‘没有用’的男人……”
“呵呵……你就按照……我说的来做吧……”
埋棺人却有些不高兴：“我为何要帮你？”
莲华释娇躯微颤，发出一阵轻柔妩媚的笑声：
“哎呀，果然是吃醋了。”
“那……作为请你完成计划的答谢，今日，就请继续努力喽……”
……
清净寺内，冬暝和青然同时苏醒了过来。
脑袋还感觉昏昏沉沉的，冬暝便听到旁边传来的调笑之声。
“哎呀哎呀，我让青然进去找你，有没有打扰到你的好事啊。”
冬暝翻了个白眼，指向了那个断裂的佛像：
“这个吐蕃国的玩意儿，有点邪门！”
一旁，青然冷哼了一声，有些不满的嘟着嘴：
“你就没什么和我说的？”
冬暝一愣，旋即露出一丝讪讪的笑容：“那个什么……”
“情况你也看到了是不是？”
“我一直都坚持到了最后，也没让那个妖僧得逞啊。”
“哇哦。”一旁的陈篁看热闹不嫌事大，眨着眼睛惊叹道：“冬暝啊，女人的事你还没搞明白，这就跨过这一层，直接和男人欢好了吗？”
冬暝顿时气乐了：“我如果说，梦里见到的那个妖僧，时男时女，你怎么说？”
说着，冬暝挠了挠头。
忽然灵机一动：“这样吧，这件事情是我理亏。”
“要不……等回到遂昌县，我再给你买些菓子？”
“嗯……买……一斤？”
青然冷哼一声，依旧没有回头。
冬暝顿时有些苦恼。
这一招……不管用了啊。
也是，这一次毕竟是自己不对在先。
所以……
“三斤。”
青然忽然伸出手，比划了一下。
冬暝一愣，旋即哑然一笑，原来是嫌弃自己买的太少。
冬暝宠溺一笑，拉起青然的手：
“那就买五斤，让你一次吃个够？”
青然眼睛一亮，连连点头。
一旁的陈篁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笑眯眯的如同狐狸。
“那么，回归正题。”
“这佛像，其实没有什么问题。”
“有问题的是这个。”
说着，陈篁指了指从佛像当中掉出来的金砖和银票。
冬暝上前粗略一看，不由咋舌。
“这……这加起来，最起码几千两吧！”
“这可是巨款啊！”
陈篁点点头：
“你先说说，你在清净寺里遇到了什么。事无巨细哦。”
冬暝自然不会将关键性的东西遗漏。
在将自己知道的和盘托出之后，陈篁略微皱起了眉头。
“我们一个个来看吧。”陈篁说道：
“如果莲心妖僧所说的都是真的，那么这座清净寺在最开始的时候，之所以香火旺盛，就是因为表面上他们这里求子灵验。”
“实际上，却是这里有某种手段，比如莲心所说的合欢花加上合欢术，便可以让女子顺利有孕，从而让她们在各自家族当中固宠。”
“然而，如果生下的是女婴，则会早夭而死。”
“只有男婴，可以存活。”
“女婴则会被当作养料，被送回到清净寺内。”
“这个部分的前因后果，如果要调查真伪的话，其实也不难。”
说着，陈篁手一扬，掌心当中便出现了一个香炉，一块香料。
“阁主，这是……”
“犀角香。”陈篁笑道：“既然没办法让不孤女前来，那就只能用些折中的法子了。”
“犀角香可通幽冥，效果还是很好的。”
陈篁将香炉放在桌上之后，便点燃了犀角香。
顷刻间，一股异香萦绕而起。
冬暝和青然坐在一旁，环顾四周。
似乎……也没发生什么？
就在冬暝心中存疑之时，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嬉笑之声。
那笑声，就如同刚刚出手不久的婴儿一样。
冬暝眉心一动，刚要起身，却忽然感觉身子一沉。
下一刻，他低头一看，却见自己脚上，正坐着一个可爱的女婴。
女婴尚且未能睁开双眼，就这么抱着冬暝的脚踝，看上去十分可爱。
然而，一想到这样的娃娃已经变成了鬼，冬暝不由的露出一抹心痛之色。
旋即，越来越多的女婴，出现在了房间之内。
房梁、屋檐、墙壁、床榻，满目所见，竟是密密麻麻。
青然露出一丝恋爱之色，将靠近的一个孩子抱在怀中，轻轻抚摸着：
“这些孩子真是可怜，竟当真是被那莲心妖僧当作养料了吗？”
陈篁却道：“我看不见得。”
“如果说，这一切真的和莲心妖僧所说一样的话，你们细想一下，这其中会有两个破绽。”
“第一，生孩子不在自己家中，反而在寺庙？这于理不合。”
“更不用说，如果是女婴，就会被莲心妖僧回收。”
“那么……这些怀孕的女子，两手空空的回去，要如何跟她们的夫君交代？”
“虽然不可否认的是，男人多数情况下，还是会希望自己的妻子生下一个儿子。”
“可是，也不是人人如此吧。”
“难道，这些女子本身的说辞，不会成为最大的破绽吗？”
冬暝一愣，旋即沉声道：
“这么说来，好像的确是这个道理。”
“而且……如果这些孩子真的是被莲心妖僧所杀的话……”
“这些孩子也不该毫无戾气才是！”
陈篁点头：
“没错。”
“婴儿是这个世界上最为干净单纯的。”
“也正因为如此，得见鬼神的，基本上也是以孩子为主。”
“如果说，她们生前真的遭受了不公平的对待，被自己的娘亲送给了莲心，那她们应该早就变成可怕的厉鬼了。”
“因而，对于莲心说的话。”
“我赞同的部分是，这些孩子十有八九应该是合欢花、合欢术生下的。”
“因为，她们身上有一种特殊的气息。”
“这种气息不属于鬼，也不属于人，倒是有点魑魅之流。”
“但是……让她们死在这里的，绝对不是莲心妖僧所说的这个理由。”
冬暝不由道：“阁主，既如此，可否将这些孩子先行超度？”
“做不到。”一旁的青然却说道：“这些孩子是以鬼魂的形势留存在这里，但是却没有成为厉鬼。”
“这说明，支撑她们活下去的，也并非是仇恨。”
“虽然这样说有些不太好，但仇恨、怨念反倒是诸多执念当中最好解决的。”
“因为解决的方法有很多种。”
“你可以没有任何负担的驱散她们，也可以将杀死她们的仇人抓来，让她们解恨。”
“可这些孩子显然不是。”
“那我们就不能用那么简单的方法送走她们。”
冬暝听了，不由露出一丝苦恼之色。
陈篁笑道：“不急，我们一个个来处理。”
“再说你进入的精神世界，在我看来，更像是某个人故意为之。”
“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这清净寺并不清静。”
“而这个来自于吐蕃国的欢喜佛，则被当成了存储男女合欢欲念的工具。”
“然而，合欢欲念之道本就危险，一步正法，一步邪道。”
“因而这当中汇聚的杂念，久而久之在某种术法催动之下，将你拉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清净寺，并不奇怪。”
“就目前来说，这件事情不是重点。”
“倒是有件事情，让我很在意。”
冬暝似乎也明白陈篁所言。
自然就是莲心妖僧在见到他的时候，说出的那番话。
在发现他有夜叉之力和龙神之力的同时，莲心妖僧非常欣喜，还说出了他和自己是同根同源。
不过，从其表现来看，莲心妖僧似乎对夜叉之力更加看重一些。
而夜叉本是佛门八部众之一。
若说同根同源……
冬暝不禁道：“莫非……这莲心妖僧，也是佛门八部众之一？”
陈篁摇了摇头：“佛门八部众，听上去似乎非常接近，然而实际上，天众、阿修罗、夜叉、摩呼罗迦、龙众、乾闼婆、迦楼罗、紧那罗，八部之间天差地别。”
“但是……有一鬼物，和夜叉之间的确乃是同根同源。”
“甚至可以说，两者的神话传说也十分相似。”
说着，陈篁孔雀折扇一收，幽幽说道：“那就是……罗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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