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温归远眼神瞬间变得深邃阴沉, 他反客为主,攫住路杳杳懵懵懂懂还未离开的唇,加深这个突如其来的吻。

唇齿相依, 衣袖相交, 连发丝都顺着窗户中挤进来的风而交融。

夏日夕阳逐渐落了下去, 夜色开始弥漫在安静的兴庆殿中。

白月如失魂落魄地被嬷嬷带回佛堂,红玉拉着兴奋的平安发出短促的呵斥声。

外面热闹欢快的日子,屋内却是怪异的安静。

夏日闷热缠上暧昧之色,温度逐渐攀升, 角落内的冰鼎冒出袅袅冰烟, 很快就消失在空气中。

若有若无的水渍声逐渐被粗重的喘息声所掩盖。

路杳杳杏眼朦胧, 睁着大眼睛看着温归远吻着她的额头, 轻柔如涟漪, 荡开层层心绪。

“饿吗?”温归远的唇留恋在她的唇角, 若即若离, 缱绻缠绵。

路杳杳意识如深海漂浮的小叶舟, 夏风拂面, 却又洪波涌起, 只能双手搭在她的肩头才能勉强落得一丝平静。

她扑闪着大眼睛, 纤长浓密的睫毛像一把小刷子,直把人扇地心尖直颤。

“不饿。”她得了片刻喘息时间, 小嘴嫣红, 眼神迷离,眼尾嫣红入了鬓角, 乖乖说道。

皇后来之前,她吃了不少甜点,现在甚至感觉有点饱。

“嗯, 乖。”温归远轻笑一声,复又盖上那双嫣红的唇。

路杳杳穿着月牙白的单裳,夏日衣裳薄,温归远滚动的手掌落在腰间,几乎能烫的人蜷缩起来。

天色会逐渐暗了下来,殿内还来不及点蜡,倒映在墙壁上的身影逐渐陷入黑暗中。

黑暗中温归远低头,俯下身去,吻着她紧绷的脖颈,十指交叉,低哑诱惑。

路杳杳眼尾因为羞意泛开大片大片的红晕,好似娇嫩的牡丹在黑夜中泫然绽放。

他的吻缓慢而**地从脖颈一路向上,最后喘息着落在她的眼尾,缱绻温柔。

“杳杳。”低哑的嗓子混着空气中香甜的空气,几乎要把身下之人吞噬。

所有人都被拦在殿外,平安兴奋的嚎叫总是时不时响起。

春嬷嬷让卫风把闹腾的平安带到隔壁偏殿关起来,平安被人抓着狗爪子,一步三回头地拖走了。

一双手扯下第一层的蛟纱罗帐,随后第二层的葡萄百蝶素锦帐也如水般落了下来,瞬间遮挡住大红色鸳鸯红袖锦上两个交叠的身影,只最后隐约能看到透明泛着微光的蛟纱被一双素白小手紧紧抓着。

香冷金猊,被翻红浪,芙蓉帐内娇喘细细。

窗外的花枝倒映在窗台上,摇曳生姿,夏日的风吹着娇嫩的花蕊在黑夜中颤抖,树影婆沙在光滑的地面上留下缠绵的身影。

夜深露弄,夏日漫长,群星在天空闪耀,光洁的月亮羞怯地躲在浓重的乌云中不愿出来。

屋外,兴庆殿早已点满了长长的宫灯,宫灯在风中摇曳,树叶婆娑,虫鸣不绝,整个兴庆殿安静极了,可又隐隐不太安静。

偌大又安静的宫殿终于迎来它第二个主人。

春嬷嬷怕路杳杳难为情,最后留了绿腰和红玉在外伺候着,三人低眉顺眼地站着,对着屋内的动静充耳不闻,但很快右侧窗台上就出现一个鬼鬼祟祟的白色毛绒脑袋。

平安耳朵不停地动着,盯着门窗上露出的一小条缝隙,耳边是床榻摇晃,还有痛苦又欢愉的声音,它好奇地看着,突然水汪汪的狗眼突然一亮。

只看到一只小手无力地从罗帐后落了下来,但是很快又出现另外一双大手握住她的手,把她重新带回罗帐中。

它前爪子搭在窗沿上,挠了挠窗棂,正打算爬进去,突然被人揪住后脖颈。

“你死了,你进去你就死了。”红玉压低着嗓子,一只手轻轻地关上门,一只手把不知死活的狗拖走。

直到夜色深沉,宫墙外的锣声想起了第一声,清脆如水波荡漾,在沉默微亮的宫殿中回荡。

屋内终于传来要水的声音。

春嬷嬷有条不紊地让红玉去传水,自己带着绿腰目不斜视地推门而入。

屋内一片漆黑,绿腰带着小丫鬟点了外屋的灯,雾蒙蒙的光落在屏风处,隔了九屏夏日风景图的乌木屏障笼上温暖的光晕。

兴庆殿内侧有个小汤池,红玉很快就放好热水,准备好一应澡具,这才对着春嬷嬷点点头。

屏风后响起一些动静,罗帐被掀起,露出一道身影。

温归远穿着乳白色寝衣抱着路杳杳走了出来。

丫鬟们低着头。

路杳杳裹着一件大红色寝衣,整个人蜷缩在他怀中,只能看到黑色的头颅无力地耷拉着,大红色衣襟下露出的一截细白小腿留下红色的痕迹,在烛光下蒙上暧昧的光。

绿腰抬眉不经意扫了一眼,莫名红了脸。

路杳杳累到连手指都抬不起来了,整个洗漱的过程都是迷迷糊糊的,直到重新被人抱回床上,卷着被子就要睡过去了,却被人拦腰抱住。

“以后抱着我睡。”温归远把人重新抱在怀里,低声说道。

路杳杳眼皮子都睁不开,根本就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四肢发软,只是任由他动作。

“记得给我放个枕头。”他精神很好,捏着她的耳垂笑问道。

回应他的是路杳杳深睡下去的呼吸声。

他抱着怀中之人闭上眼,呼吸逐渐平缓,再也没有这样的安心和满足。

路杳杳一觉睡醒已经是第二天的正午,她一动就忍不住吸气,腰又酸又软,好像不是自己的。

“娘娘可要起身。”绿腰的声音在罗帐后响起。

路杳杳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哑得厉害。

索性绿腰很有默契,掀开帘子,把人扶了起来,然后递了一杯水来。

路杳杳刚一坐起来就觉得不对劲,一低头就看到那件越溪纹孔雀罗寝衣遮盖不住的痕迹,在雪白的肌肤上越发显眼,忍不住哼哼几声。

“我饿了。”路杳杳把一杯水喝完,这才缓了喉咙间的难受,冷静说道。

被人折腾了一晚上,可不是饿得饥肠辘辘,前胸贴后背。

绿腰很快就端上早食,都是好消化的东西,路杳杳胡乱吃了几口,眼皮子控制不住地在打架,很快又卷着被子睡着了。

——殿下的体力也太好了。

她陷入黑暗前,忍不住不忿地喊着。

温归远神清气爽去上早朝,哪怕见了六皇子温归纣的臭脸还是笑脸盈盈,笑容真挚。

路寻义站在远处扫了一眼太子,却也没有上去攀谈,只是低下头自顾自地坐着。

路相很少主动和太子殿下说话,不因路杳杳嫁入东宫而失了分寸。

作为朝臣一直和储君保持着距离。

早朝前夕一如既往得安静,众人呆在偏殿整理衣容,时不时轻声交谈着,路相和白相身边各自有拥护的人,太子和静王之间也是井水不犯河水,但空气中有股紧绷的空气。

今日早朝却注定不是一个平静的早朝。

圣人出乎意料地宣了一个月后秋闱的主考官为温归远,副考官为白平洲。

朝堂震惊,唯有路寻义低眉顺眼,一如既往的低调。

太子殿下恭敬行礼接旨,态度不卑不亢。

白李两家更是一句话也不敢讲,垂眸闭嘴,只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温归远下了朝在书房呆了许久这才回了东宫。

“月楼还病着吗?”他皱眉问道。

旭阳担忧地说道:“江先生昨夜一夜未睡,可还是不愿请御医,是否要找个民间大夫来看看。”

温归远沉默片刻,看着案桌前的圣旨,低声说道:“把他送到别院休息几日吧。”

旭阳沉默着,脸上露出一点纠结之色。

温归远抬眉看他。

旭阳一咬牙,单膝跪地:“江先生明显认识太子妃,却不愿和殿下说,当年殿下救下他时,江先生却说自己是江南人。”

“太子妃从不曾去过江南。”

那日在大长公主府,江月楼听到路杳杳被狗围着时惊慌的模样,之后更是亲自去竹林后诱狗,若不是那声进攻的笛声,想必已经平安救下太子妃了。

温归远叹气:“我信他。”

“他不愿说便算了。”他盯着笔架上的一点,笑了笑,露出一点自信之色,“我不会看错人的,他有秘密又如何,只要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那便足矣。”

“若他是内奸呢。”旭阳不解地说着。

“不会。”温归远笑说着,眼尾眯起,“他眼中的恨意是不会骗人的。”

“这个圣旨就是他在背后步步为营,搅弄风云,最后才落在东宫的。”他笑,“不是敌人便是万幸。”

“谁都没有怀疑东宫,包括路寻义。”他想起早朝上的场景,人心叵测,可却不得不顺着这步棋走下去。

旭阳一愣,请罪道:“是属下失礼了。”

“路远道啊。”幽幽嗓音在空荡的书房一瞬既失。

江月楼的住处在幽静的竹林,还未走进就能听到激烈的咳嗽声,照顾他的是一个哑仆。

哑仆急得满头是汗,一见到旭阳就疾步走了上来,动作激烈地比划着。

“殿下让我带江先生去别院修养,不请御医也要请个民间大夫看看。”他安抚着着急的哑仆,这才入了屋内。

一入内便是浓烈的草药味,床上躺着着的人脸色雪白,颧骨上泛上不正常的红晕。

那张常年待在脸上的面具被放在矮桌上。

床榻上的人格外俊秀,即使双眼紧闭也就能看到如画眉眼,温和而秀气,是一张出乎意料俊美的脸。

“殿下昨日歇在兴庆殿。”上马车后,江月楼轻声问道。

旭阳一愣,盯着他,皱眉不语。

江月楼笑了笑,消瘦而苍白的脸瞬间如春花盛开,温和而绚烂:“路寻义多疑,迟早会察觉出不对,殿下这几日不如陪着太子妃多去外面走走。”

旭阳心底涌现出一丝不悦:“先生和太子妃也算旧识,为何却要借着太子妃的手对路相下手。”

“我怎么会害她呢。”他惨白的唇弯了弯,露出无奈笑意。

竟然没有否认和太子妃的关系。

旭阳不说话,只是沉默地上了马车,抱剑坐在一侧。

“袁枚死的那日,先生真的去了宫外吗?”马车停下的时候,旭阳突然问道。

江月楼虚弱地闭着眼,没有说话。

“那日御林军混乱中我好似看到哑仆的身影了。”他自顾自地说道。

“他既然常年在梨园又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事情,那封折子到底是谁写的。”

“袁枚最后那一眼看的到底是谁?”

江月楼剧烈地咳嗽着,手指都在微微颤抖,常年病弱让他的脸色血色极淡,不说话时时常会让人觉得他会消失。

旭阳送人去了别院外,又匆匆回了东宫,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他犹豫许久,这才轻声把江月楼的话转交给殿下。

温归远盯着跳动的烛光,忍不住揉了揉眉间,轻轻叹了一口气。

当他明确自己的心意后便知道这条路不好走,却不曾想,即使到了这一步却好似陷入沼泽中,逼着他每走一步都带目的,哪怕其中他确实带着爱意。

“殿下今夜还去兴庆殿吗?”旭阳犹豫问着。

温归远来的时候,路杳杳正赤着雪足,一双脚踩在平安身上,懒洋洋地躺在罗汉床上,背后垫着不少软枕。

她吃着樱桃,看着话本,睡了一天,睡得面色红润,格外精神。

“殿下。”路杳杳一见他,控制不住先红了脸。

“吃饭了吗?”他把人抱在怀中,脑袋放在她的肩膀上,笑问道。

“吃了啊。”她懵懵懂懂地应着,“殿下吃了吗?”

“没呢,没想到杳杳没等我。”他叹气,颇为委屈。

路杳杳压根没想起这事,眨眨眼,有点不好意思,起身,准备喊人备膳,却别人按在腿上。

“还难受吗?”他盯着路杳杳依旧红肿的嘴唇,哑声问着。

路杳杳眨眼,突然往后移开脑袋,警惕地说道:“难受死了。”

大眼睛水汪汪的,看着就格外引人怜爱。

温归远满怀爱意,见她小精怪的模样,便只觉得可爱,把人抱在怀里直笑。

路杳杳又气又恼,伸手把人推开。

“别动,我饿了。”温归远伸手抓住她的手放在手心细细把玩着。

白皙细软的手,连指尖都粉嫩精致,捏在手心连用力都舍不得。

“那我去叫人……”她莫名觉得不安。

腰间扣着大手突然加重力气,让她不由回想起昨夜那双牢牢掐着她腰时的感觉。

“唔……”她瞪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人。

“今天的樱桃好甜呢。”他倒也没有得寸进尺,浅尝辄止后便翩然退后,笑眯眯地说着。

路杳杳一张脸通红,憋了半天。

“无耻。”

她一出声又恨恨地闭上嘴。

染了一点**的嗓音,越发柔媚似水。

“陪我吃饭。”他把人直接打横抱起,朝着抱厦走去。

蹲在地上看着两人许久的平安,歪着脑袋,不知死活地跟上去,被红玉眼疾手快地拉住了。

等两人黏黏糊糊地吃完饭,温归远洗漱完毕入了内屋,只看到路杳杳早已紧闭双眼,乖乖躺好。

床上的被褥换成了葡萄异向卷纹花绫,同时也多了一个枕头。

路杳杳紧闭着眼,见半天没动静,忍不住偷偷睁开眼,只看到温归远正看着她,目光含笑。

她当机立断打了个哈欠,假装困倦的,转个身准备混过去。

只是她还没转身,就被人连被子带人卷过去。

“疼。”她可怜兮兮地说着,一脸娇弱。

“我给你揉揉。”温归远伸手按着她的腰,细细地揉着,动作恰到好处。

“还难受吗?”

殿下的手温热又有力道,按得她舒服地闭上眼。

“上面点。”

“就这里。”

“疼疼疼。”

路杳杳趴在他怀中,毫无心理负担地使唤着殿下,再也没有之前娇弱可怜的模样,颐指气使,眼尾微眯起,像一只伸着懒腰的猫,杏眼微眯,得意洋洋。

温归远眼底逐渐变得幽深,一双手停在原处。

平安蹲在屋子门口,歪着头,听着屋内奇奇怪怪的变调声音,跟着也嚎叫了一声。

屋内的气氛倏地安静了片刻,很快传来温归远沙哑的声音:“滚。”

平安耳朵一束,夹着尾巴跑了。

路杳杳浑身都要散架了,也不知到底什么时候停下,只是在疲惫睡过去时,脑海中不由愤愤想着:骗子。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