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欣说:“证券公司这个想法真是不错,资金规模不同享受的待遇就不同,在大户室里呆着感觉就是不一样。我做蔗糖的那个期货交易所就没考虑这些,不管你资金大小,所有客户全都在一个房间里挤着。虽然比证券公司的交易大厅要好一些,但是跟大户室的档次相比,还是差了很多。”
陈海听了李欣这些话,心里感慨万千。
他原来知道李欣做股票和期货赚了一些钱,但具体赚了多少他不清楚,这事儿也不好问。据他大致估计,李欣能有三四十万已经是很了不起啦,因为这样一笔钱在普通人眼里已经是一笔巨款了。
可他万万没想到,李欣无意间透露出的数字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才几个月时间不见,李欣居然能出入两百万元级别的大户室,这说明他的实力远远不止两百万。
他现在最想搞清楚的是,李欣赚这么多钱靠的是什么?
他刚才隐约问过这个问题,可李欣的回答让他很不满意,他感觉李欣是在忽悠他,就像李欣自己说的那样,谁会把真实想法告诉别人呢?
陈海有些不死心,借着李欣的话,他又问道:“你在期货市场上赚了那么多钱,应该是很有心得了,你觉得做期货最重要的是什么?”
他这个问题其实和刚才问的那个问题是一样的,都是想要了解李欣赚钱的诀窍。
可刚才他问题的重点是在“内部消息”上,所以李欣听了矢口否认自己有什么内部消息。
他现在换了一个问法,这就让李欣不得不认真面对了。
李欣听了一愣,说:“主要靠什么?”
陈海说:“对啊。”
李欣下意识地说:“说实话,这个我还真没想过。”
陈海笑道:“你小子别藏着掖着的,说说看嘛。”
李欣认真一想,说:“真没有藏着掖着的意思。要说做期货什么最重要,我觉得是数值分析最重要了。”
陈海说:“数值分析?”他完全没想到李欣的回答会是这样。
他原以为李欣会说某某技术指标、或者某某分析方法最重要,可李欣的答案却是这么个看似完全不相干的东西。
李欣点点头说:“对。”
陈海不满地说:“我问的是期货,你却跟我说数值分析,你这是拿统计学忽悠我呢?”
陈海问的这个关于做期货什么最重要的问题,其实在这之前李欣自己也没有认真归纳总结过,今天陈海提出这个问题后,他认真一想,立刻就说出了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感受。
可没想到的是,他这个最真实的回答却让陈海疑窦丛生。
看着陈海疑惑的表情,李欣解释说:“我忽悠你干啥?我真是这么想的。大家都以为做期货就是看着k线图买卖就行了,殊不知k线图只是表象,真正的涨跌因素是背后的产量、销量、成本、售价以及市场供求关系这些东西。你不做数值分析,对商品的产量、销量、成本、售价这些影响供求关系的数据没有详细的了解,不是盲人骑瞎马,到处乱撞吗,还怎么做啊?”
陈海听了李欣言之凿凿的解释,再看看他一脸专注的神情,知道这真是李欣的心里话。
李欣这番话的字面意思他是听懂了,可话里蕴含的那种深远的意味,就算是李欣本人,也是此刻忽然间融会贯通后总结出来的。
这字字珠玑的金玉良言,对没有真刀真枪地在期货市场上历练过的陈海来说,就像是耳旁风一样,在耳边轻飘飘地就滑过去了。
于是陈海换了个话题,问:“啥时候请客喝喜酒啊?”
李欣知道他问的是自己和李颖的事,就淡淡地说:“嗨,结婚的事还早呢。”
他正为和李颖冷战的事头疼,万水又远在几百公里以外,也是聚少离多,婚姻大事他此刻还真是一点头绪也没有。
陈海见他对此事情绪不高,就没再多问。
俩人又聊了一会儿,陈海有事回单位去了。
这一下午,李欣就自己一个人呆在大户室里,在电脑前专注地看行情,直到证券公司下班关门他才走。
这个大户室,给喜欢清静的李欣提供了一个很好的去处。最近在公司办公室里呆着也是没事做,他一有空就跑到这里看行情,好在糖业公司现在如同一盘散沙,根本就没人管他。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两个月。
两个月后,在轻工厅的主导下,南方集团兼并了糖业公司,将其改名为该集团在江城的销售分公司,保留了蔗糖和酒精销售业务,同时将该集团的其他业务引入。南方集团总部也从原来的地点迁到糖业公司这栋大楼里。
新公司的管理人员大多来自南方集团,糖业公司原有人员做了较大幅度的调整,除了能有门路调走的人员外,一些符合提前退休和内部退养的人员纷纷办理手续离开了公司,留下的人员中,大多被充实到一线业务部门。
马天明以副总经理的身份留在新的销售公司,负责原来的蔗糖和酒精销售业务。
李欣继续留在公司行政办公室,夏小娜则被安排到公司人事部。
办公室主任由南方集团办公室主任姜华兼任,办公室的人员除了姜华和李欣以外,从南方集团新调来了两个人,接替夏小娜和其他两位离开公司的同事。
从行政办公室搬走那天,夏小娜收拾完东西,对李欣说:“有空来人事部坐坐哈!”说完,两人哈哈一笑,心情都有些复杂。
夏小娜走后,李欣正坐着抽烟,心里很不是滋味。
林立走进来,看见李欣一个人满腹心事地呆坐着,过来拍着李欣的肩膀说:“办公室现在就只剩下你一个人了?”
“你小子幸灾乐祸吧!”李欣没好气地说。
“嗨,哪能呢!我那边也差不多,好多人都走了,高辉被安排去卖铜去了。”林立说。
虽然还是在同一个办公室里,但是公司内部巨大的人员变化,还是让李欣感受到了失落感,尤其是南方集团来的那些人,在糖业公司原来的职工面前表现出来的那种优越感,让李欣像是去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一样,有一种强烈的陌生感。
林立小声问:“你们办公室这边的人好不好处?”
李欣摇摇头。
林立小声说:“我们那边也是,南方集团那边来的人,一个个看人的眼神都不对,好像原来糖业公司的人都是后娘养的一样!以后的日子,难了!”
“我靠!大不了自己干,我还觉得他们不顺眼呢!”李欣说。
听了李欣的话,林立劝道:“兄弟,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在人家手底下过日子,还是想开点吧,不然难为的是自己!”
他以为李欣说的是气话,其实李欣这话一半是气话,另外一半道出的却是他近来深思熟虑后的心声。
就在一星期以前,他已经把目前手上最重要的两件事情办完了。
一件事是期货市场上那六百手持仓,他在价格涨到四千六百元附近的时候全部平仓出场了,净赚了八百万元。
另外一件事是,公司的房改刚刚完成,李欣住的那套房子已经被他按房改政策买下了。这样的话。李欣辞职也不用担心住房问题了。倒不是离开了糖业公司后他在外面买不起别的房子,这样的福利分房以后再也不会有了,能享受干嘛要放弃呢。
至于工作问题,以李欣现在的心态,去哪个单位恐怕都不是长久之计,因为他的心思全放在证券和期货投资上。他自己认为,以后自己的发展方向,应该就是证券和期货投资这条路了。
所以,他原来呆在糖业公司就有些心不在焉,要走要留都无所谓,全都只在一念之间。
促使他下决心的,是公司兼并以后所感受到的种种冷遇,这让心高气傲的他实在是难以忍受,所以立刻就动了离开的念头。
这天,李欣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写辞职信,被夏小娜进来看见,她一脸惊讶地问:“你要辞职?”
“是啊,我这也是刚刚才决定的。”李欣说。
“你咋这么傻!干啥要辞职啊?”夏小娜说。
“公司都这样了,继续呆在这里跟二等公民似的,这种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我想想就头大,还在这干啥?”李欣说。
“那你也不要辞职啊,辞职就没有公职了,以后就没有回旋余地了!你可以办停薪留职手续啊,这样的话还保留公职,以后有机会联系到其它单位的话,还可以调动的。”夏小娜说。
“有这么大差别啊?我还以为差不多呢。”李欣说。
“你这秀才两耳不闻窗外事,整天都琢磨啥呢?”夏小娜说。
“无所谓了,就算将来能去别的单位,又能怎么样呢?还不就是一个月几百元工资。你看看糖业公司,几年前多么风光,现在沦落到这步田地。”
“你辞职以后去干啥呢?”夏小娜接着问道。
“炒股票、炒期货,或者做点别的什么事吧。”李欣说。
夏小娜说:“知道你一直关注这些,对这些感兴趣,但是辞职去专门干这个,行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