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烟起,江山望!
灰暗的天空旌旗飞扬,古城墙上仿佛在拼命厮杀……
镜头突然就伴随马蹄声拉到了一身盔甲的白马将军身上,没戴头盔,扎着头巾的倪星澜的确是潇洒俊朗,一眼就能让人关注到这灰暗纷乱背景衬托出来的绝世美颜上!
嗯,广告剧本是这样说的。
广告拍摄其实一样很鸡贼,倪星澜吃吃笑着说那些城墙是在附近找的古城墙拍,然后烧纸板起浓烟就行,反正只有三十秒的内容,一个化妆的士兵都没有,全都是临时工挥舞旗帜跟树枝刀枪,连衣服都没换,反正远远的模糊镜头也看不清,只要突出主角就行。
国内的电影拍摄如果还讲究点什么,电视剧基本是不讲究,而广告拍摄就干脆糊弄了。
只需要这个时候倪星澜随着马鸣长啸,拉动缰绳,提着马头来个前腿稍提的定格,这个没什么创意含量的广告拍摄就完成了。
问题恰恰就是出在这个前腿稍提的瞬间。
倪星澜是会骑马的,和大多只能坐在双排座货车后厢假装得得得的演员不同,而且她有京剧武生功底,所以做这个动作也不麻烦,但偏生那马就在这提缰扬蹄的一瞬间轰然倒地……
广告里面也是这样,前面还雄壮威武的场面戛然而止,只看见倪星澜的惊慌表情一闪而过,那马就翻下去压住她了,原本雄壮威武的背景音乐也很戏剧化的呜一声收了去,好像老式磁带机卡带的感觉,自己看自己摔马的倪星澜都躺在病床上啊的惊讶了。
画面却陡然一转,就变到现如今的什么灯红酒绿就酒吧里,背景音乐现代强劲,一身性感装束的黄晓薇醉眼惺忪的倏然而惊,低头一看,扩大的画面原来酒桌周围醉了一地,压在她腿上的一胖姑娘还在手舞足蹈的好像扮演什么公主!
这时整体模糊,送出一瓶白酒的造型,厚重的男中音:“唯有金凤酒,醉梦人生游……”,余音缭绕中收工。
倪星澜半张的嘴唇上还沾着点油花,楞一下鼓掌:“好!好!改得好!你知道吗,当初拿到那广告剧本我真是腻味儿透了,最后还得捧着那酒反复念三遍酒名!连广告语都没有,我的个天,不是看在那六位数的代言费用,打死我也不拍,这创意改得好!你改的?”
石涧仁也满意:“我只是给老詹提了个大概意思,希望有点转折,具体是他思考的,然后写个小剧本结合你已经拍的做改动,人家黄晓薇友情客串,也不能累着啊?”
倪星澜居然就不讨论广告了:“你是不是准备移情别恋了,这么体贴她?”
石涧仁懒得跟她磨叽废话,发短信给刘杰回复自己的看法,基本意思就是广告这事儿就算是摆平了,接下来重点摆平电影剧组那边的情况,清理还有什么细节需要收尾的,倪星澜探头看,石涧仁为了方便不能扭腰的她凑过去些,结果倪星澜顺势靠在他肩膀上了:“你还是回影视圈来吧,我们夫妻联手大杀四方。”
石涧仁快速结束短信,把姑娘推正:“这不过是小聪明,做事稍微用点心就能达到的结果,国内现在的风气就是随便糊弄,反正市场这么大怎么都能赚钱,所以反而嘲笑那些认真的人,这种糊弄的风气在制造业也是一样的,反正做代工货也是赚点加工费,糊弄做假冒货简单得多,赚得说不定还多点,于是就没人专心做质量好的东西,长此以往,劣币驱逐良币的恶果就会害惨很多人,这对我的意义更大。”
倪星澜试着扭了一下腰:“有点知觉了,时间也差不多可以出院静养了,我们出院吧。”
石涧仁心知肚明的瞥一眼:“出院还不是安排护工到酒店照顾你,等到三个月拆了石膏,才能逐渐进行复健运动,那时你的下肢肌肉已经有些萎缩,走路都要慢慢恢复呢。”
倪星澜似乎没担忧过未来:“任姐对我还不错,起码这会儿不会赶着要我马上复工,香港台湾很多签了长约的我知道,哪怕是瘫在床上这会儿也必须赶通告,不然天天损失的就是钱,好多演员红的就是这几天,哪里敢停下来,也就是你支撑着我,我才有这样的心态,你现在不是搬家了么,我们搬回去一起住啊。”想到这,这姑娘居然还嘿嘿嘿的笑着捂脸,怪不得气色这么好,她这恋爱的心态调整得真不错,把自己滋养得对康复身体很有帮助。
石涧仁赶紧一口回绝:“我那地方小得很,哪里还有护工住的地方,就住酒店,我也住酒店,方便工作,以后也方便去康复中心和画家村……”
不等倪星澜抗议,这些天一贯都坐在外面楼道上把笔记本电脑放窗台上班的助理过来敲门:“石先生,钟小姐来看望了。”
钟梅梅当然不主要是为了来看望倪星澜的,硬扯出来的笑容把一束鲜花放在病床边的茶几上,立刻就收敛表情面对石涧仁:“能跟您谈谈么?”
高级病房的环境其实很好,一张大病床两侧都是监控仪器,三人沙发旁边的窗户就能看见外面繁华的都市和住院部的绿化风景,还有橱柜冰箱电磁炉等开放小厨房设施,要不是倪星澜刻意保留二人世界,那助理跟护工早就一直在里面了,现在石涧仁想想外面楼道的人来人往,还是示意坐到窗前沙发边去:“不介意倪小姐能听见的话,就在这里谈?”
钟梅梅飞快的看看倪星澜,面对那双毫不掩饰的关注美眸,下意识的拨了拨发丝到耳后:“当然没问题……”
可双腿并拢偏着坐下来第一句就有点惊人:“我想把鞋业网站的股份分给您做大股东,未来鞋业网站和公司的运作就交给您了行么?”
石涧仁不算很意外但也没什么惊喜:“说说你的想法。”
一身黑色套裙的钟梅梅面色依旧有点晦暗,而且可能是黑色服装衬托的缘故,面部有些地方苍白得过分,这么近距离看肯定不是化妆的原因,憔悴是必然的,事情过去一个月了还是这么憔悴:“鞋业网站跟公司是我们夫妻共有的,现在所有股份都归属于我,但您知道我没有管控这家公司的能力,现在已经乱成一锅粥,如果一两百号员工全部放掉那就完全抹杀了……他最后的成绩,可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运行,也不放心其他任何人,只有您,我考虑的是您持有70%的股份,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管了,我也不想管,只想到处去走走看看散心。”
面对这真心实意的悲伤,石涧仁居然不照顾对方情绪:“可是据我所知,鞋业公司基本就是个空壳子,完全处于亏损状态,全靠这边的……外贸尾单货物销售利润,但我如果接手,会全面砍掉这部分外贸尾单销售,恕我直言,这一块我认为就是在低价倾销假冒伪劣商品,绝对不可能再继续做了。”
结果钟梅梅完全不在乎:“您是个有能力有眼光的人,也是个真正懂道理的,现在公司账面上没有多少现金,只有大量的库存货物,而且大部分并不是从沿海收购来的伪劣商品,全都是江州和蜀都省两地皮鞋制造业的产品,这些都交给您,我现在只想赶紧逃离江州,如果不是这家公司,想着这一两百号人的饭碗,保留他最后的这点心血,我早就走……”
说到后来明显情绪就到了濒临失控的边缘,得靠双手使劲捂住自己的脸发出不明所以的呜呜声。
痛苦的气息蔓延了整个病房,还好石涧仁跟倪星澜都不受感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