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冈是紧邻楚军地盘的重镇,汪克凡的情报虽然不太充足,但也知道这座城市的大致结构,南门一带的防御不算最强,一旦攻破城墙却能迅速展开兵力,对守军造成致命打击,所以汪克凡选择这里当做突破口。
在第二波进攻开始之前,明清两军首先进行了一场炮战。
辎重部队赶到以后,楚军的炮兵部队共十门三磅炮,两门四磅炮,和一门六磅炮,汪克凡集中火力,先打黄冈城墙上的清军火炮,为进攻扫清障碍。
清军只有一门红衣大炮的射程较远,对楚军的炮兵造成了一定的威胁,但在十几门弗朗机炮的围攻下,终于被打成了哑巴,其他的铜炮射程太近,只能挨打不能还手,清军干脆把这些铜炮先拖了下去,躲在女墙后面的安全死角里。
战前的炮兵决斗,楚军轻易取胜。
成功压制了清军的火炮,楚军炮兵又对城墙上一阵猛轰,打得砖石乱飞,地动墙摇,两架笨重的夜叉擂和狼牙拍没有及时撤下去,被炮弹炸得粉碎,崩裂飞溅的碎片打伤了好几名清军,楚军的那门六磅炮随即调转炮口,一炮紧接着一炮,不断轰击城楼下的城门。
黄冈是一座府城,城门比咸宁县结实得多,但也扛不住六磅炮的轰击,连续挨了好几颗炮弹后,城门上被打出了两个大洞,左侧的门扇还歪歪斜斜的,门叶明显被打坏了。
在这个过程中,清军一直没有任何反击的动作。黄冈的城门里面还有一道瓮城,被明军打爆了外侧城门也没有太大的危险。
隆隆的炮声终于停了下来,战场上显得意外的安静,明清两军各自默默准备。等待即将爆发的攻城战。楚军的大炮威力有限,虽然控制了远程火力,却无法轰塌坚固的黄冈城墙,真正决定胜负的,还是城墙前的短兵相接。
“咚!咚!咚!”
汪克凡亲自擂响了战鼓。
发起进攻之前,他已经进行了周密细致的部署。现在就看楚军官兵能否实现他的作战计划了。
兵者,凶器也,统帅一声令下,千军万马就要为之赴汤滔火。
岳州营主攻城门,吉安营佯攻城墙,但佯攻随时也可以变成主攻,两个营各有几百人组成敢死队,冒着弓箭火铳,抬着简易云梯冲过填平的护城河,在他们身后。后续部队像一道道缓缓逼近的海浪,推着车型云梯和半截船跟了上来。
城墙上的清军开枪射箭,阻击楚军进攻,楚军的弓箭手和火铳兵立刻还击,孙柏安和徐斌不惧风险,在女墙后面露出半截身子。查看城下楚军的动静,两个人简短地商量了几句,随即传下一道道命令。
城楼上的绿营兵扳开机关,搅动缠着绳索的辘轳,一道厚重结实的千斤闸缓缓落下,挡在了破损的城门前。
千斤闸也叫干戈板,和城门一样用包铁的实木做成,但比城门更厚更结实,上面还有防止敌人破坏的铁钉,就像城门的超级加强版。因为千斤闸过于笨重,平常都吊在城楼上不用,只有当城池遭到攻击时才会放下来。
由于城门被楚军的大炮击毁,楚军士兵可以进到城门洞底下,对上面的城楼有一定威胁。所以孙柏安放下千斤闸,把楚军士兵挡在了外面,反正楚军的大炮害怕伤到自己人,现在不敢开火。
吉安营进攻的那段城墙上,突然扔下了一捆捆茅草,这些茅草都用火油浸透了,清军将领令旗一挥,弓箭手射下来一排火箭,立刻在城墙前引燃了一片大火,几名楚军士兵被烧成了火人,惨呼着奔向护城河,噼里啪啦地跳了进去,其他的楚军士兵也都纷纷避让,进攻的势头被挡住了。
楚军的弓箭手和火铳兵射击掩护,吉安营敢死队分出一百名士兵,扑灭燃烧的茅草,等到火势稍小,其他人抬着云梯搭上了城头……
离城五里,是汪克凡的中军大纛,旁边立着一辆高高的巢车,这辆巢车是工匠辅兵刚刚赶制出来的,用以观察敌情,指挥作战,汪克凡击罢三通鼓,让鼓手过来接替自己,然后转身登上了旁边的巢车。
对着战场看了五分钟,汪克凡放下望远镜,脸上的表情略显凝重。清军的火箭战术是故技重施,看着声势惊人,其实杀伤力有限,不用太在意,倒是城门前的那道千斤闸有些麻烦。
他选择城门作为主攻方向,但城门里头还有瓮城,一味强攻蛮干并不可取,汪克凡准备在城楼底下做些手脚,千斤闸挡住了城门洞,下一步计划就无法实现。
这道千斤闸很难对付。
千斤闸可伸可缩,楚军士兵离开城门,千斤闸就会缩回去,大炮打不到,等到楚军士兵冲上去,千斤闸又会放下来,拿楚军士兵当肉盾……千斤闸虽然收缩缓慢,但却异常坚固,中间哪怕被大炮打中一两次,也不会立刻损坏。
强攻?
火攻?
直接炮轰?
汪克凡的脑海里连着闪过几个主意,马上又被他立刻否定了。
强攻不可取!
直接强攻千斤闸,就要抬着撞木去撞它,或者派士兵爬上城楼,破坏控制千斤闸的机关,这都是用人命硬填的笨办法,事倍功半。
火攻也不可取!
堆积茅草木料等各种易燃物,烧掉木质的千斤闸,听起来也有一定的可行性,但具体操作上却非常困难,关键在于千斤闸裹着铁皮,并不好烧,况且按照一般的设计,城楼上应该有储水的机关,可以从上往下泼水灭火,一旦火势太大,清军还可以把千斤闸收回城楼,避开明军点起的大火。
更重要的是,楚军如果使用这种笨法子,城上的清军也不会干看着,城楼上有很多立体攻击点,有些地方甚至探出城墙,可以用弓箭火铳从几个方向夹击城门,楚军肯定伤亡惨重。
直接炮轰更不可取!
那是向自己人开炮,会严重挫伤楚军的士气,而且有损汪克凡的威信。
汪克凡一向胸怀大志,怎么能做这种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