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覃和两名汉军士兵的遗体被运回了军营。
姜远和姜志前去看了之后,彼此都久久没有说话。
姜志意识到了自己所犯的错误,也许正是因为他派人暗中跟随胡覃,才导致了胡覃的身份暴露被山贼杀害,为此他感到十分自责。
但姜远却认为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他仔细检查了两名遇害汉军的尸体,这两人的伪装十分到位,不应该会被看出是盯梢人员。
“有没有可能是我们的消息走漏了呢?”姜远拉上白布掩盖尸体,转身反思道。
“胡覃的事,不是应该只有我们几个人知道吗?”
姜远微微摇头:“不一定,胡覃被我们抓住之后在临沅大牢里关了一阵,之后又与不少人有过接触。还有,楚亮带去充县渡口的四个人死了三个,只有胡覃一人活了下来。”
“所以,贼寇也可能通过我们的行动推出胡覃已经背叛他们?”
“是我考虑不周了。”姜远叹了口气,“本以为击溃金乌军大部、荡平其山寨之后,上官朔没了羽翼便不足为惧。一朝失算,害他们枉送了性命。”
胡覃被杀也足以证明,上官朔等残党还没有放弃与他们对抗的决心,也许后续会采取更多的报复行动。
“现在怎么办?”
胡覃和盯梢汉军的死让姜志有些心乱,这种敌暗我明的局面是他很不愿意面对的,眼下心里也没什么太好的主意。
“费使君已经发出通缉公告,上官朔等人失去了巢穴凭依,继续流窜总要有落脚的地方。”姜远说道,“从军中抽调人手派出去协助搜捕,挖地三尺也要把他们找出来。”
姜志迟疑道:“江陵战事紧急,赵都督如果从西陵进军,也许很快会需要我们配合。这个时候难道不该继续安排将士们操练备战吗?”
“上官朔不除后患无穷,消灭他和他的残党也是一种备战。”姜远肯定地说道。
追捕上官朔和金乌军残党的任务主要落在了无前营和折冲营之中的汉人士兵身上,姜远让姜志和庞宪全权负责安排此事,他自己还要去一趟五溪部族见一见沙赤。
之前沙赤为他们提供了不少有用的消息,但姜远这一次去却不是邀请他一同庆功的,让然是有求于对方。
姜远认为上官朔不一定会在官府势力较强的城镇逗长时间逗留,也有可能会遁入蛮族出没的区域,所以他想请沙赤也帮忙搜捕。
对于这点小小的请求,沙赤当然没有不答应的理由,不过他也提前让姜远不要对五溪部族抱有太大的期望。
从过去他们和金乌军之间的关系来看,沙赤觉得上官朔多半是不会进入他们活动的区域的。
“虽然我们以前和金乌军同样都对付吴人,但彼此之间并没有合作往来,反倒有过数次冲突。”沙赤对姜远介绍道,“彼时上官朔还比较弱小,也不敢招惹我们,之后他在大族们的支持下崛起,也和我们互不往来。”
姜远明白此时无法强求,但有五溪部族帮忙也算多一分希望。
这一次他是带着沙霖一同过来的,想着让他和家人稍稍团聚,故而沙赤挽留他住宿一晚他也没有拒绝。
次日,与沙赤一同享用了午食之后,姜远起身告辞。沙赤的近卫替姜远把喂饱的坐骑牵来,并护送他和沙霖离开领地穿过外围的几道关隘。
姜远在最后一道隘口前遇到了自己麾下的斥候,那名斥候被五溪部族的蛮兵阻拦在隘口外,正急红了脸和他们争执,但彼此的口音导致交流十分困难。
“出什么事了?”姜远看到斥候来此间找自己,心中顿时一紧。
“将军!”那名斥候见姜远从隘口内出来,推开了阻拦自己的蛮兵上前,单膝跪地禀告道:“临沅城出事了,费使君请将军速速返回!”
姜远脸色一变,见那斥候神情隐晦,似乎是顾忌周围外人太多没有说完整实情。
他当即上马,示意斥候跟上自己,边赶路边说。
等到离开了五溪蛮族的领地,那斥候才对他说出真相:“昨夜金乌军残党混入城中作乱,城中起了三处大火。刺史率领城守们前去救火镇压贼寇,不慎为贼人刺伤。”
姜远在马背上感到一阵头晕,费恭遭遇危险对他来说是不可接受的结果,他压抑着怒意问道:“高骋他们在干什么?怎么能让使君遇险呢?”
“城中火起之时,有一处距离将军家中很近,刺史出于担心,把高将军他们全部派去保护将军的家眷了。”
姜远一拍额头,心中开始后悔把费芸葭她们早早接来武陵。不过金乌军这事爆出的太突然,完全打乱了他和费恭原来的节奏,要怪也只能怪他们两人自己经验不足,没能提前看透荆南的浑水暗流。
他一路担心牵挂着费恭的安危,疾驰赶回临沅城,几乎都要把坐骑累趴下了。
入城之后依稀可以看到昨夜动乱的痕迹,城门附近有一片民屋已经烧焦尽毁,现在还有流离失所丧失亲人的百姓在附近悲痛哭泣。
姜远径直来到太守府,太守府内外已经被宁随派兵包围保护起来,不许闲杂人等出入。
“将军,你回来了。”宁随神情憔悴,看起来昨晚一夜没有休息。
姜远不在,费恭受伤,无当飞军的行动只能由他来负责协调。庞宪的无前营大多被派出去追捕金乌军残党了,所以情急之下他只能调无当营的士兵入城镇压暴乱。
“情况如何?”姜远边往门里走边问。
“半夜火起之后,接到费使君求援,狼池将军率队入城斩杀作乱的贼寇二十七人,生擒两人。三处大火,在凌晨时皆已扑灭,不过……”
“不过什么?”
“混乱中受伤、丧生的百姓亦有上百人。贼寇混在人群之中,于官府组织民众救火时暴起发难,虽被我军镇压,但所造损害不小。”
姜远咬了咬牙,这些是没办法的事情。
“费使君的伤势如何?”
“左肋被贼人趁乱插了一刀,所幸未伤及要害,已经请医者救治。”
“擒获的贼人审了吗?”
“诸事纷繁,关押在牢狱中,还没有来得及审问。”
姜远说:“待我看望过费使君之后开始审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