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维同意请朝廷遣使东吴,约定共同对付襄阳的魏军。不过他要求参加这次会议的将领们都做好独自与魏军作战的准备,如果吴军选择观望,汉军依旧不改变出征的计划。
如果东吴不插手,那也可以省去在取胜之后处理双方利益分配的问题。
姜远在离开南郑返回平西城驻地的途中,脑海中渐渐冒出了一些疑惑,总觉得之前会上众人的推论似乎有一点问题。
如果魏军要讨伐东吴,为何不直接从淮南进军,而选择调兵到襄阳呢?司马昭的主力讨平诸葛诞之后并未迅速退回后方,直接从淮南进军是更便利直接的选择,也可以有效威胁东吴都城建业。
除非进攻江陵对魏国有什么天大的好处。
姜远一直思索到回到平西城,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最后只能勉强认为,魏军曾在东兴之战大败过,对从淮南进攻可能有阴影,而在荆州魏军是取胜过的,并且自上游往下游进攻也便于占据水战的优势。
他麾下的军队此时正驻扎在平西城周边维持操练,胡济早已在附近为他们修建了牢固完备的营垒。
全军上下整编之后,部分部队的兵将彼此还比较陌生,所以姜远打算让他们先彼此磨合,等过一阵再合练阵型。
文鸯和文虎兄弟没有服丧太久,在告假一个月之后回到了军中,开始抓起折冲营的操练。
折冲营三千轻骑是如今姜远军中最强的突击力量,也备受重视。毕竟轻骑作战泛用性远远强于重骑,在索敌、奔袭、牵制、追击等各方面都能派上用场。
但折冲营的兵员构成也是全军各营之中最为复杂的,有汉军骑兵也有羌族和蛮族的骑兵,且彼此之间的作战方式都有些许不同,将他们整合在一起操练颇要花费一番工夫。
文鸯文虎没有归队之前,姜远虽然自己代掌折冲营,但也没能将整营的骑军拉到一起训练过,都是让他们按照原来的编制归属各练各的,这个情况在文家兄弟回来之后终于有所改观。
羌骑们原先都服从阿纳雅,阿纳雅又嫁给了文鸯,自然而然他们也就认文鸯这个统领。来自无当飞军的蛮族骑兵多半经历过之前大小征战,对文鸯的勇名也钦佩有加,这一部分人也不难管束。
最难摆平的反倒是从姜远西征凉州的那支汉军里头调来的轻骑们。
汉军此前没有产马地,蜀中的地势也不利于训练骑军,所以骑军数量少而精贵,这些汉军骑兵自然有一股倨傲在身,这会儿也没有完全改掉。
他们可以服从姜维、姜远和源昕,却不是很瞧得起文鸯这个“魏国弃将”。加上自身也有西征凉州和东征长安、洛阳的战功,故而不是很瞧得起右营的羌骑和蛮骑。
文鸯在姜远的军中带了几年,已经习惯了上下和睦同袍相融的气氛,服丧归来执掌折冲营时本来兴致满满,但在组织全营操练的第一天就碰了暗钉子。
左营汉军骑兵的首将杨烈在军中资历并不浅,先后追随过赵统和陈到之子陈永。在两名有着厚重忠克之称的将门虎子麾下领过兵,此时不太看得起文鸯也是情理之中。
杨烈拒绝接受文鸯安排的训练,认为右营羌骑和蛮骑们练的东西并不高明,他要坚持自己一贯所用的战法。
杨烈在折冲营的军议上说出这番话,等于是驳了文鸯和右营将领们的面子,一下子军营中的氛围就变僵了。
文虎看势头不对,想要去请姜远过来调和,但被文鸯拦住了。
“杨将军,我不想用军职压你。”文鸯说道,“既然你觉得左营的战法更好,那不如趁今日天晴,左右两营拉出去练一练?”
杨烈丝毫不怵,反问道:“文将军想怎么练?”
“马上交锋,单骑就不必比了,想来全军上下也找不出几个能和我过招的。”文鸯笑了笑,“就比一比左营和右营那边的士卒更强吧。百骑对百骑,用木棍裹布蘸石灰代替枪矛,使中枪者甲上必有白点,如何?”
杨烈爽快答应道:“好,就这么办!”
于是左营和右营各选出一支百人队,就在营外的空地上进行比试,杨烈亲自披挂上阵领队,文鸯则让文虎代替自己去率领右营的骑军。
军中击鼓催进,两队人马在相隔两百步的距离面对面冲锋,杨烈率领的左营很快把一字从中拆开变成两翼迂回的小队,一队作为佯攻另一队则是主力。
文虎这边则是组成了他们过去征战中屡试不爽的锥形阵,尖锥准确地指向了杨烈所在的那一翼。
第一轮冲锋双方擦肩而过,各自有人落马或中枪,落马者和甲上落下白点者皆退出比试,剩下的人则掉头转向再战。
左营损失十七骑,右营损失八骑,第一轮交手文虎这边占了上风。
杨烈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分兵没有起到效果,不过他并没有改变战法,而是只是佯攻的那一队人绕到文虎队的后方,自己则在正面摆出方阵前压。想要通过方阵的厚势来磨去对方锥形阵的尖锥,再靠另一队打入后阵。
但文虎的应变出乎他的意料,右营骑兵展现出的执行力也足以凸显他们的训练有素。
文虎率领的那队轻骑在瞬间完成了令人眼花缭乱的变化,锥形阵前部补强变成倒尖锥,后部则回头对付对方绕后的小队。
倒尖锥的厚底和方阵不相上下,对攻时杨烈没有占到任何便宜,双方形成相持,而文虎的后队则以两倍的兵力迅速干掉了左营二十骑绕后的骑军。
杨烈焦急紧张之下亲自在第一线格斗,想要靠个人的本事来扭转战局的不利,但文虎却在两名羌骑的配合下轻易地在他胸甲上戳出了一个白点。
按照之前的规定,杨烈已经算被干掉了,但他心中不甘,故作不知仍在与文虎斗枪,只是心乱枪法愈乱,招招都落在下风。
“杨将军,你已经阵亡了,退下来吧!输阵不能输人,再拼斗下去就没意思了。”一人从外走来,遥遥对着杨烈喊道。
“将军。”文鸯和一众观战的将士向突然到来的姜远行礼。
杨烈羞惭醒悟过来,匆匆退出战场来到姜远面前,下马请罪:“将军,末将……”
“都停下来吧!”姜远抬手制止了他让他起来,同时望着仍在交战但胜负已经明朗的两队骑军下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