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宇很快便从宫外找来了几名医者,带着药箱进入大殿为受伤的老臣诊治、包扎。
守在殿门外的汉军士兵遵照姜远的吩咐,在那些医者进出时均对其进行搜身并检查药箱,确认没有夹带可疑之物之后才放行。
这些不过是例行公事般的手段,姜远料到在自己已经提前说过一番警告的话语之后,曹宇不会蠢到在医者身上或者药箱中留下把柄,他想要的也并不只是把柄。
放那些医者离开皇城,派精锐的人手暗中跟踪盯梢,找到他们各自最终的落脚点,顺藤摸瓜找出曹宇等人隐藏在城中的势力才是姜远的目的。
根据源昕的汇报,那些被曹宇找来的医者在殿内呆了很长时间,周围围着被软禁的百官,看似是在担心那些受伤的老臣,实则是在为曹宇等人进行密谋打掩护。
“将军,此事所知之人定然不止曹宇及其身边寥寥几人,不如卑职这就带人入宫去抓几个人回来审问。”源昕向姜远提议道,“以那些人的骨气来看,用不了多少手段就能让他们招出来。”
姜远却摇了摇手指让他安静,随后说道:“没有这个必要,只需要等盯梢那几名医者的虎胆回来报告就足够了。不需要曹宇和与之密谋者的口供,我们自己动手铲平他们在皇城之外的势力,你想想这么做的威慑力是不是比直接去抓人要来的大?”
他想要给曹宇营造一种“你们在那里谋划什么我心里都清楚,你不说我也可以易如反掌地捏碎你们在外头寄予厚望的伏兵”的气氛,这是摧垮对方反抗意志的最直接办法。
源昕听完姜远的解释,心中已经折服了,他总算得以放心——一切都在主将的掌握之中,洛阳城中没有什么他们可以担心的。
攘外安内,安内这一步他们胸有成竹,可接下来如何对付回援的曹魏大军呢?
“将军,南阳王柏传信,陈泰前锋已过大半,南阳的义军一触即溃,根本不是对手。”
“我已经知道了。”姜远并不惊讶,平静地点了点头,“四周叛魏的人马多半是被门阀士族所压迫的平民或者不甘于官僚把持权力的底层将吏,指望这些人能对抗陈泰指挥的魏军中军主力还是太勉强了。情理之中,不必惊慌。”
“那我们不需要做点什么吗?陈泰的前锋不日即将抵达洛阳。”
“当然不会坐以待毙,放心,我心中有数。”姜远暂时还不想和他解释太多。
他们只有五千人,这点兵力之中还包含了近三分之一的骑军,剩下的步卒连填满洛阳城的四面城墙都做不到。
和陈泰打守城战,一开始就不在姜远的考虑之中。他手里有骑兵,出城野战倒是有可行性,不过也仅限于对方没有大军压城之前。
用骑军打陈泰麾下急着赶路的前锋一个措手不及,姜远认为还是可以办到的,不过这么做本身也不会对局势产生太大的影响。
洛阳的魏人在期盼援军,他何尝不也在期盼自家的援军呢?
送往汉中的信,不知是否已经交到胡济手上……
姜远在心底对这位在段谷之战起到最后逆转作用的将领充满了期望。
此时的他尚不知道朝廷已经起复姜维,在自己已经和阎宇闹翻的情况下,他思来想去能够求助的人也只有汉中的胡济了。
希望胡济不要辜负自己的期待,他们之后死命拖延陈泰攻城的时间所付出的努力,能够换来一个好的结果……
虎胆营士兵的办事效率十分高效,半天时间负责盯梢几名医者的队伍都传回了报告,详细到这些人出宫之后的全部行程动向和见过哪些人。
姜远看完报告,基本锁定了几处疑为曹宇党羽据点的所在,雷厉风行立刻派兵前去搜查围剿。
其中有两处宅院是在朝中有背景的门阀世家所属,平日里连金吾卫都不太敢无故打扰,但汉军士兵并不管这些,接到姜远的命令之后立刻将其包围。
两处宅院内皆藏匿大量人员,在对方两处刀兵意图阻止汉军进入之后,带队的都尉下令众将士起弓弩强攻。
汉军的突袭在洛阳城中引起了短暂的骚动和恐慌,有人想要混在人群之中趁乱放火,但被姜远提前安排在附近的便装虎胆营迅速拿下。
对几处可疑据点的突击搜查和镇压也很快结束,只有少量刀剑短兵的抵抗作乱者根本不是全副武装有长枪、铠甲、弓弩的汉军之对手,两座宅院之中被射杀的加起来有六七十人,尸体铺满一地。
余下的数十人眼看反抗无望,在前方遍地死尸和垂死挣扎者哀嚎惨叫声中崩溃,纷纷丢弃刀剑下跪求饶。
但前来突袭的汉军已经预先接到姜远下达的命令,对在场所有人以“聚众谋反”的罪名格杀勿论。
汉军士兵的利刃砍向戳向那些跪在地上的人,转瞬间完成了干脆利落的杀戮。
这是出尔反尔的反叛者为自己的愚行所付出的代价。
行动将近尾声时,姜远策马来到其中一座宅邸外,下马冷酷地看着士兵们打扫残局,对濒死未死者进行补刀并把尸体抬出院门整齐地排列在街道上。
远处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一名衣着华贵的老妇在几名锦衣穿金带玉的女子的搀扶和仆从们的陪同下赶来,她看了一眼宅院内尸山血海宛如地狱般的景象险些昏厥过去。
“去问问这人是谁。”姜远对源昕吩咐道。
源昕点了点头,上前向那伙人询问情况,只见那老妇忽然挣脱了女子们的搀扶,扑上前来对源昕挥手胡乱揪打。
源昕本能地伸手去按腰间刀柄,但老妇身后的几名仆从却于此时上前,口中一边喊着“将军息怒”、“将军饶命”,一边悄然抓住了源昕的双臂。
那老妇眼中忽然闪过厉色,抬手拔下了头顶的发簪,将发簪尖端对着源昕的脖颈狠狠刺去。
源昕在对方伸手去拔发簪已经心生警惕,但边上几名仆人抓住了他的手臂让他难以挣脱,此时竟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老妇人用发簪刺向自己的颈侧。
刹那之间,身后传来“嗖”一声厉响,一支弩箭从源昕肩头飞过,正中老妇人额头,将她射倒在地。
源昕惊魂未定,又听嗖嗖两声,两边抓住他臂膀的仆从也应声而倒。
五步之外,姜远和两名虎胆手持弩弓,眼神冷漠暗含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