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姜远被释放,且能够在自家营地之内自由走动,阿纳雅急匆匆地赶到阿纳吉帐内询问情况。
当得知阿纳吉准备带领迷越部与车突部议和之后,她顿时又惊又怒,认为这简直不可理喻:“父亲岂可听信那人一面之词!我们与车突部结下血海深仇,早已不共戴天。”
阿纳吉叹了口气,缓缓说道:“这并非是我听了汉使的话之后临时起意的。听我说阿纳雅,姚柯回正变得越来越强大,且一直没有放过我们的意思。我们不能再和车突部打下去了,否则就会全部被姚柯回吃掉。”
阿纳雅微微蹙眉:“难道父亲早就想与车突部议和?”
“不错,我早有此意。”阿纳吉点头道,“只不过一直想不到有什么合适的时机。”
“那如今时机到了?”
“让那汉使出面去替我们斡旋,或许比我们直接向车突部提出议和要容易。”
阿纳雅担忧道:“如何可以相信他?他口中的大汉如今不过是西蜀小国,难道可以令车突部信服吗?再者,若我们在他的帮助下与车突部议和成功,一来也许会令姚柯回受到刺激更加敌视我们,二来将来姜维出兵陇右,我们也难保不被牵连……”
“姚柯回与我们的矛盾是不可化解的,从我们向西迁移之后,他仍然多次派兵对我们进行驱赶和攻击,这已经足以证明他是下定了决心要称霸西海。至于你说的姜维出兵陇右的情况,为父也考虑过,反倒认为那对我们来说是一个摆脱困境的机会。”
阿纳雅不解地问道:“什么机会?父亲不会是想帮助姜维对抗大魏吧?就凭我们区区千余兵马的实力,难道姜维会认真平等地对待我们吗?”
“不,是汉使向我提出,在卫将军下一次出兵的时候帮助我们向蜀地迁移。”阿纳吉说道,“如今西海姚柯回一家独大的局面已经无法改变,我们早晚会面临被赶到更远的地方或者向他臣服的两难选择。既然如此,为何不接受汉使的邀请呢?”
阿纳雅惊讶地张大了嘴,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来,极力反对道:“父亲糊涂啊!这恐怕是那个姜远的诡计!别忘了他刚刚从姚柯回那边过来,虽然他嘴上说没有和姚柯回达成一致,但女儿现在越来越觉得他怀有阴谋。”
“何出此言?”
“父亲怎么不想想,若我们举部往蜀地迁移,势必要从姚柯回的地盘经过。”阿纳雅握紧了拳头说道,“到时候姚柯回半路打劫,我们肯定难以抵挡。蜀兵图谋陇右,未必愿意为了我们和姚柯回为敌,说不定那个姜远这一次就是帮姚柯回来赚我们的。”
阿纳吉摇了摇头:“我认为汉使并没有和姚柯回串通。方才我曾试探着邀请他帮我们对付车突部,但他却坚决地拒绝了,并力劝我应该和车突部化解仇恨结盟互助。试想如果他是站在姚柯回那边的,这时候应该希望我们和车突部打个两败俱伤才是。”
“即便他是真心想把我们带去蜀地,父亲也不该答应。”阿纳雅固执地说道,“魏强蜀弱,大魏对我们部族又有恩,若不是西平太守从中阻拦,去年我们便被姚柯回一网打尽了。父亲更不该让那姜远在营地自由走动,若是走漏了风声令官府大人们知晓,只怕大祸临头。”
阿纳吉一时间陷入了沉默,女儿所说的这些担忧不无道理,但他依然觉得姜远可信。
“父亲……”
阿纳雅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一名急匆匆闯入帐中报告紧急军情的千户打断了。
“大首领!车突部聚集了两三百人马,在西丰原驱赶我们放牧的族人,我方已经死伤了十余人。”
“这是怎么回事?西丰原不是我们的势力范围吗?”阿纳雅勃然大怒,“车突部如此不讲道理,父亲,让我带人去教训他们!”
“慢着!我亲自前去!你去把汉使叫上一同出发。”阿纳吉知道自己这个女儿性急如火,唯恐她这一去会把两边的仇怨再度加深。
阿纳雅十分不情愿地对父亲低头行礼,转身如一阵风般大步出帐,对等候在外的羌骑部属道:“马上去把那个姜远找来!”
“姜远在此,不用找了。”姜远牵着白马从边上走来,抬手制止了阿纳雅的发言:“不必多言,在下已经知道发生什么事了,我这就随你们去西丰原。”
阿纳雅细眉一挑,杏眼圆睁冷冷说道:“到了西丰原一切听我的,若你敢动什么念头,留在这里的人就会因你而死!”
姜远向她低头表示自己完全听明白了。
“召集所有在寨中的人马,随我们前往西丰原!”阿纳雅对身旁的羌骑们下令道。
迷越部营地中人影来往马鸣声声,阿纳雅很快便聚集起了八百羌族骑兵,向回来报信者了解情况大概的阿纳吉此时也从帐中出来,从部下手中接过了坐骑的缰绳。
“汉使,麻烦你跟我们去西丰原应付一下车突部的挑衅。”阿纳吉在马上对姜远说道,“上一次和俄鲁停战之后我们双方便约定西丰原是属于迷越部放牧的领地,这一次对方前来驱赶我们的族人,是他们有错在先。”
姜远点了点头:“如果车突部的首领俄鲁此时正在西丰原,那就再好不过。但要是这一次来闹事的是俄鲁手下的人,希望大首领还是做好与之一战的准备。”
阿纳雅听到了这番话,看向姜远的眼神微微一变,她也是这么认为的,即便父亲希望与车突部议和,也不该在冲突中无度退让委曲求全,这样反倒会让对方看轻己方。
“父亲,回来的人报告说,对方有两三百人。”阿纳雅对阿纳吉说道,“女儿已经把寨子里所有能出战的人叫上,这一次定要让车突部血债血偿!”
“不可莽撞。”阿纳吉沉稳地说道,“等到了西丰原见机行事,有汉使在,希望车突部能够答应坐下来与我们谈谈。”
“汉使?”阿纳雅故意左顾右盼,讥讽地说道:“在哪?我没看到。”
姜远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并不把阿纳雅针对自己的尖酸刻薄当回事。
“大首领,在下对此地不太熟悉,不知西丰原周边地势如何?”他无视了阿纳雅的挑衅,主动向阿纳吉了解己方即将前往的西丰原地理情况。
残汉虎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