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悠悠粗暴地将陆绍越拽进来,表面云淡风轻,关门声却能响彻云霄。
这个衣冠禽兽,做了如此令人发指的事情,竟然还可以面不改色地出现在她面前,是觉得她不会杀了他吗?
陆绍越将手里的袋子递过去,开口道:“给你的衣服。”
夏悠悠视线淡淡地瞥了一眼,并未马上接过来,冷声发问:“你昨晚做了什么?”
“夏小姐指哪方面?”
“你说呢?”
哪方面??还能是哪方面??夏悠悠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陆绍越沉吟了片刻,淡淡地发问:“你是觉得我们睡了一夜?”
“等会儿——”她似乎从陆绍越那不解的神情里解读出了什么天大的秘密,她悄悄地用余光去偷瞄他,这副性冷淡的模样的确不像是荒唐了一宿。
“真的不是?”夏悠悠试探性地问道。
“我对睡你这件事,并没有多大的兴趣。”
靠!竟然如此羞辱她!
夏悠悠脱口而出:“我哪里让你看不上啦?”
她给不给睡是一回事,他想不想睡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那不屑的语气根本就是在践踏她的魅力!
“莫非夏大小姐还挺遗憾没被我睡成?”
“放屁!”夏悠悠撩起袖子,露出白皙的胳膊,以及上面很明显被捆绑过的痕迹,兴师问罪道:“我问过人了,昨晚是你带我走的对吧?你敢说这不是你的杰作?”
陆绍越从容地承认:“是我让人绑的。”
“承认自己在我身上玩变态游戏了??”
“因为有个醉鬼将自己吐得全身都是,洗澡的时候还不安分,说要去淋雨。”
“你说我??不可能,我从来没有醉过,而且我很安分的,喝多了就乖乖睡觉。”
陆绍越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理直气壮的夏悠悠,轻嗤:“你该问问你身边的人,不该活在自己假想的世界里。”
“陆绍越,你少污蔑我,我合理怀疑你在为自己做过的错事开脱。”
“我有没有对你做过什么,你自己不清楚?”陆绍越沉眸低语。
夏悠悠咽了咽口水,低垂眉眼反驳:“我喝多了,哪还记得?”
“那你凭什么觉得我睡了你?”
“我一早起来就腰酸腹痛,手臂上是这种暧昧的痕迹,床单上还有一团血——”本来就占理的事情,夏悠悠却越说越小声,周遭仿佛被火苗簇拥般,越来越滚烫。
陆绍越神色未明,只是深邃的眼眸如同被泼了墨般浓稠漆黑,他低哑地问道:“今天几号?”
夏悠悠不明所以,稍微想了下,回道:“二十八号。”
讲出这个日子后,夏悠悠忽然恍然大悟,每个月折磨她的日子不就是这几天吗?
所以腰酸腹痛,以及床单上的血渍全是因为她生理期到了??
WTF!
有一股蜜汁尴尬在空气中越团越多。
现在装自己痛不欲生想要瞬间死去的戏码行吗?
陆绍越磁性的嗓音再次响起:“本着是我带你来的缘故,我觉得我有责任安全地送你回家,尤其是在你喝了酒的情况下,更不能放任你孤身在外,你喝醉了的时候真的非常不安分,把我的手机丢进冰桶就不说了,还打我,又往我身上吐,我才不得不在酒店开了个房间,我的衣服还丢在浴室里,你可以去看。”
夏悠悠紧接着就去浴室查看了下,一个黑色垃圾袋包裹着丢在一旁,凑近了还能隐约闻见一阵呛鼻的酸臭味。
见夏悠悠从浴室里出来,陆绍越接着说道:“后来你又吐了自己一身,我只能给了一个女服务小费,让她帮你洗澡,但是你吵着闹着要去淋雨,我只好让她绑了你,至于会有痕迹,可能是她没掌握好技巧,当然给你换衣服的也是她,我从头到尾都没轻薄你的意思,夏小姐。”
夏悠悠:“……”
有种被东西砸得头晕目眩,想当场晕倒的冲动。
想她夏悠悠曾几何时这么狼狈过?什么糗态都被陆绍越见识了一遍不说,还当着她的面,又给失忆的她复述了一遍,相当于是对她的二度伤害。
她还自我良好地觉得陆绍越被她的美色所诱,情难自制。
结果呢???
全是她假想的!!
现在要如何化解这股自信过剩所带来的重度尴尬?
陆绍越闲庭信步地走向沙发,将手里的袋子放下,磁性的嗓音再次开腔:“让人给你准备的衣服,是你惯用的牌子。”
夏悠悠挪到沙发旁,撩开袋子看了一眼,还的确是全新的女式衣服。
陆绍越说得有理有据,对比之下,她似乎狼心狗肺多了。
夏悠悠佯装淡定地将衣服抱在怀中,比之刚才倨傲的态度,现在明显弱了不少,说道:“多少钱?我还给你。”
陆绍越懒懒散散地笑了笑:“就这样?”
“不然呢?”
“昨天你弄坏了我的手机,打了我的脸,吐了我一身,今天又不分青红皂白地冤枉我,我觉得你起码得跟我道个歉吧?”
陆绍越细数完夏悠悠的一系列罪状后,漫不经心地总结了一句。
这姿态闲散的模样倒不像兴师问罪,可又让夏悠悠下不来台。
夏悠悠指尖攥紧了手上的衣服,不甘心地呛他:“要不是你多管闲事,会有这样的后续吗?”
陆绍越的眼睛半眯,不知道为什么让夏悠悠感觉到一股危险的气息,不由自主地往后挪了挪。
不过他只是温温淡淡地说道:“的确,让高高在上的夏大小姐道歉,比登天也容易不了多少,我不该勉强。”
“你别说得我这么蛮不讲理,你自己态度都不端正,还想我给你道歉。”
“我态度怎么了?”
“我说不出来,就是让我感觉不舒服。”
“所以呢?夏大小姐做错了事,对方还得顾念着你的感受先,你才会纡尊降贵地道歉?”
“你——根本故意曲解我的意思。”夏悠悠面有愠色。
“夏大小姐不就是想表达这个意思吗?”
“你不要用这种带有明显讽刺意味的称呼叫我,听得我更不爽了。”
“那请问我该如何称呼你?”陆绍越声线微沉,幽深的眸中像是藏了光般,让夏悠悠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迅速地抽离视线,有些不自然地低垂眉眼,一般人都叫她悠悠,可是这两字如果是从陆绍越的嘴巴里念出来,总觉得带有一股意味不明的味道。
“你自己看着办吧,总之我不喜欢你用这种语气叫我。”
陆绍越敛眸,要笑不笑地说道:“悠悠小姐,忘了告诉你,你喝醉了还容易说胡话。”
还是第一次有人叫她悠悠小姐,莫名地让夏悠悠脸颊微烫。
不过等会儿——
她喝醉了说胡话?陆绍越在说什么鬼话?
为什么她活了这么久,从来不知道自己喝多了是这样的情况?
她心虚地问道:“我说什么了?”
“你确定要听?”
陆绍越那复杂的眼神是什么意思?莫非她说了什么惊世骇俗的旷世名言?
“算了,我不听了,应该不是什么良言。”夏悠悠捂上耳朵,逃避现实。
陆绍越噙着笑,正欲开口,门铃声蓦地响了起来。
夏悠悠才松弛下来的神经又崩成了一条弦,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从猫眼里探出去,这回可真是夏砚章本尊到了。
夏悠悠推着陆绍越往浴室去,急促地说道:“你先躲躲,被我大哥看见了,我就完了。”
“你大哥可比你聪明,我觉得我们坦荡点比较好。”
“我在家的时候,从来没在外留宿过,上回在你家待了一夜,这次又被我大哥看见我跟你同处一个酒店房间,你觉得他会相信我们之间是清白的吗?”
“你是个成年人了——”
夏悠悠不由分说地将陆绍越推进了浴室,临走前还警告他:“闭紧嘴巴。”
知道自己来了大姨妈后,夏悠悠觉得小腹更加胀痛了,脸上的血色也退了不少。
所以当房门打开,夏砚章看见的夏悠悠面色苍白,身躯伛偻,一副歇菜的模样。
夏砚章绷紧脸的样子有点吓人,夏悠悠缩了缩脖子,有气无力地说道:“大哥,你怎么这么早?”
“你一个人?”
这句话让夏悠悠咯噔一声,是谁已经送了第一手情报给他了?
“对啊,不然呢?”夏悠悠淡定地回道。
夏砚章迈进房间,在沙发上落座。
夏悠悠摆足了卖惨的模样,慢慢吞吞地移步到床边,就差在脸上写“我不舒服”这四个字。
可是夏砚章视而不见。
他久居上位,只要他想,就可以不怒自威。
夏悠悠因为心虚跟紧张,更怵这个模样的他。
房间静谧,夏悠悠见夏砚章完全没有开口的意思,小心翼翼地问道:“大哥,你昨晚也留在这里?”
“嗯。”
言简意赅。
“一个人?”
夏砚章抬了抬眸:“想问什么?”
“没有没有。”她怎么敢过问他的私生活啊?
夏砚章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声线沙哑地说道:“收拾一下,我让司机过来接了。”
就这么审问完了?
夏悠悠还有些不敢置信。
夏砚章见她发愣,轻嗤:“怎么?想被骂?”
“怎么会?”夏悠悠立刻露出讨好的笑,“我马上收拾。”
没想到这么容易过关,幸好叫陆绍越躲了起来。
但是很快她就发现了问题所在,她要换衣服势必要去浴室,而浴室里此刻还藏着一个大活人。
夏砚章坐在沙发上岿然不动,显然没有要走的意思。
那么她要怎么换衣服啊?!
夏悠悠将装衣服的袋子揣在怀中,试探性地问道:“大哥,你要不要也去你自己房间收拾一下?”
夏砚章抬了抬眉梢,开口道:“不用。”
夏悠悠欲哭无泪,脚步慢慢地往浴室挪,一步三回头地希望夏砚章离开。
但是直到她以这样的龟速挪到浴室门口,夏砚章依然稳坐泰山,还不忘催促道:“速度点,我待会儿还有事。”
“要不你先走?”
夏砚章掀了掀眼皮:“怎么?舍不得离开这里?”
夏悠悠心尖猛地一颤,仿佛被夏砚章洞悉了自己的小心机般,连忙否认:“没有,我不是害怕耽误你正事吗?”
“你快点就不会耽误了。”
夏悠悠本来就身体不舒服,此刻精神更是饱受摧残,觉得自己太惨了。
这更验证了遇见陆绍越就没好事,下回无论如何都不要再跟他扯上关系了,绝对的!
夏悠悠迫不得已推开了浴室的门,又迅速阖上了门。
然后跟陆绍越面面相觑。
陆绍越倒是悠闲自得,在手机上打了几个字,亮给她看。
【早跟你说了你大哥比你聪明。他发现了。】
夏悠悠气呼呼地夺过手机,也往下面打了一行字。
【你转过去!】
陆绍越指了指镜子,夏悠悠面有绯红,又低头打了一行字。
【不会闭眼?】
陆绍越举手表示妥协,正要转过身,忽然拿在她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屏幕上赫然显示着“夏砚章夏总”。
夏悠悠迅速地挂断,可是手速再快,铃声也已经从浴室里传出去了。
【我死了。】夏悠悠说道。
【我可是闭紧了嘴巴,怪不了我。】
【你为什么手机不静音??】
敲门声蓦地响起来,比这更可怕的是夏砚章冷静的声音:“出来吧。”
“早跟你说了没用,现在你才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陆绍越说。
“我不能侥幸一下?”
夏悠悠还自欺欺人地站着未动,夏砚章的声音因为隔着一道门而显得有些闷:“悠悠,出来,还有陆总。”
被直接点名了,想装死也不可能了。
夏悠悠将手机丢回给陆绍越,压低了声线质问:“你不是说手机被我丢进了冰桶了吗?”
“这是备用手机。”
“我的失误,应该连你的备用手机一起丢进去。”
陆绍越开了锁,率先出了浴室,夏悠悠垂着眉眼紧随其后。
夏砚章面色阴沉,肉眼可见的不悦,夏悠悠着急解释:“大哥,这是一个天大的误会。”
“你该在我进门之时说这句话。”
夏悠悠小声嘀咕:“我怎么知道你这么神通广大?”
夏砚章锐利的视线扫过去,夏悠悠瞬间瑟缩了下。
他冷声命令:“去把衣服换了。”
“哦。”夏悠悠乖巧地应了声。
夏砚章冷漠地看着陆绍越,说道:“陆总,悠悠心性不定,做事可能容易出格,但是你不同,你沉稳内敛,很清楚普通男女之间该保持适当的距离,尤其你们两个人的身份还不一般,做任何事情更容易被放大,从昨晚开始你们俩的事迹就传得沸沸扬扬了,你应该也听说了吧?”
“略有耳闻。”
“我是不是有理由怀疑陆总故意放任这种无稽之谈甚嚣尘上?否则你今早就不会再次来到这间房了。”
“因为她昨晚的状态并不好,我只是想来确认一下而已。”
“我该替悠悠谢谢你的关心吗?”
“不客气。”
夏悠悠以惊人的速度换好了衣服,所幸酒店服务齐全,还贴心地备了卫生巾,虽然不是她一贯用的牌子,但是也比没有好,以免要劳驾外面的其中一人帮忙,而那是她极度排斥的结果。
夏悠悠出来后,倒没看见什么剑拔弩张的场景,就是觉得气氛冷得如置冰窖。
“大哥,可以走了。”夏悠悠轻声说道。
夏砚章站起身,沉声开口:“对了,奶奶昨天跟我说,今天他的老战友跟他的孙子要来我们家拜访,叮嘱我们务必要回去吃饭。”
“鸿门宴?”
听到“孙子”二字,就让人有不好的联想。
“相亲宴更合适。”
“大哥,饶了我吧,我才二十三岁,完全不急好吗?”
“又没让你马上结婚,先处处看。”
“我——”夏悠悠刚准备开口,忽然意识到房间里还有第三者的存在,又马上敛了声音。
陆绍越双手插着裤子口袋里,目光淡淡,看不出什么情绪。
夏砚章拿过夏悠悠的包,问道:“要不要让前台给你准备一张轮椅?”
“大哥,你妹妹没残。”
就是因为疼痛而身躯蜷缩而已。
夏砚章走在前面,夏悠悠如同枯萎的小草般,瑟瑟缩缩地跟在后面,陆绍越经由她身旁时,醇厚低沉的嗓音骤然响起:“你昨天说,想让我做你的男朋友。”
夏悠悠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话而惊愕得猛烈咳嗽起来,她双眸睁圆,不敢置信地看着陆绍越。
陆绍越清隽的眉目看不出一丝戏谑的成分,反而隐约可见一丝苦恼,像是她的酒后胡言给他造成了极大的困扰。
“你当什么都没听过,假的。”夏悠悠故作镇定地说道。
夏砚章转过脑袋,深沉的目光落在他们的脸上,夏悠悠虚心地低垂脑袋,加快了步伐往前走去。
而陆绍越的嘴角牵起一抹淡淡的弧度,眼角眼梢都可见情绪高涨。
**
回到夏家,夏悠悠还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她酒后姿态似乎没那么不堪才对?怎么从陆绍越嘴里听见的完全是另一个自己?
还跟他表白了?她再发疯也不可能这么自取其辱吧?
夏悠悠蹙着眉头,使劲回想昨天的事情,只是空白的脑袋找不到一丝线索。
夏砚章沉声叫唤:“悠悠。”
夏悠悠猛地回神,纳闷地看着夏砚章:“怎么了?”
“你对陆总怎么看法?”
“什么……什么看法?”
“男女之间的看法。”夏砚章直白地问道。
夏砚章不按理出牌的模式让夏悠悠怔愣了片刻,漆黑的双眸眨了几回后,才像是领悟到了夏砚章问的问题,心脏跳得不规律,却还得强装镇定:“长得不错,身家可以,就是情商太低,跟他谈恋爱简直找虐。”
“你有时候还挺喜欢找虐的。”
夏悠悠对上夏砚章敏锐又深沉的目光,心尖蓦地紧缩,无辜地表示:“我哪有?”
“悠悠,大哥不反对你跟任何人谈恋爱,只要那个人对你好,不过陆总成长背景复杂,他可能给不了你幻想的那些美好。”
“大哥,我跟陆总之间清清白白的,今天也是误会。”夏悠悠扬着一丝浅笑,只是过于苍白的脸色并未给她的话带来什么底气。
夏砚章摸了摸夏悠悠的脑袋,沉声说道:“身体不舒服就在家里休息,我直接回夏氏集团。”
“知道了。”
夏悠悠下了车,生理期的疼痛让她整个人萎靡不振,夏老太太见状就明白了怎么回事,赶紧吩咐厨房准备了热姜茶给她。
夏悠悠虚弱地开口:“奶奶,我今天大日子,晚上可能不方便,你帮我跟客人说声对不起。”
“好的好的,你快上楼休息吧。”夏老太太心疼地说道。
成功逃过了夏老太太悉心安排的相亲宴,夏悠悠心情好不了不少。
回到房间没多久,厨房就送了热姜茶上来,夏悠悠倒是一点没含糊,干脆利落地喝了个碗朝天。
回国这差不多半年,她的痛经被调理得好了不少,不再如上次碰见陆绍越那般疼得生无可恋。
这么一杯热姜茶下去,缓和了不少那股难言的痛苦。
夏悠悠拿过自己的手机,发现未接电话99+,微信信息99+,短信信息99+。
她饱含狐疑地先点开微信,无论是群还是个人,消息数字还在不断地上升。
这是发生了什么惊天大事啊?
夏悠悠顺手打开了最上面的一个群。
【塑料姐妹1:原来昨天悠悠带陆总过来,是为了宣示主权啊。】
【塑料姐妹2:不愧是悠悠啊,这么快再次拿下了陆总。】
【塑料姐妹3:要说到整个都城,能配上悠悠的,似乎也只有陆总了。】
【夏悠悠:你们在说什么?】
因为当事人的出现,整个群刷屏刷得厉害,夏悠悠好不容易在她们的文字中拼凑出了故事梗概。
她真是佩服死了这群人无穷无尽的想象力,像是亲眼看见他们干柴烈火,抵死缠绵般。
【夏悠悠:亲爱的姐妹们,别人说你们胸大无脑我还不信,今天还算是真的见识了一回。】
【塑料姐妹3:该不会没和好吧?马屁拍在马腿上了?】
【塑料姐妹2:快撤回,转私聊。】
夏悠悠将手机丢到一旁,整个人瘫在床上。
其实似乎也不知道怪他们脑补成这样,就连她自己今早起来都怀疑陆绍越对她做了什么。
只可惜陆总他是个柳下惠,坐怀不乱。
夏悠悠情绪不高,这阵子又将体力透支得严重,躺在被窝里没多久又睡了过去。
她梦见了第一次见陆绍越的场景。
那天她去夏氏集团找夏砚章,从来不阻拦她的秘书难得一次将她挡在了门口,说夏砚章在里面有要事谈。
夏悠悠并不是胡搅蛮缠的性格,既然秘书都这么说了,她很乖巧地坐在夏砚章的办公室门口。
大约半小时后,办公室的门开了。
一个穿着白衬衫的男人走出来,跟夏砚章的骄矜不同,他显得不起眼许多。
只是当两人的眼神碰撞,夏悠悠蓦地心跳漏了一拍。
惊鸿一瞥,擦肩而过。
夏悠悠很少能凭一眼就记住一个人,陆绍越是第一个。
那天晚上她再一次看见了陆绍越,他正被几个富家子弟为难着,只是他从容淡定得像个旁观者,反而侮辱他的那几个人恼羞成怒。
当战场殃及到夏悠悠那桌的时候,她举起血迹斑斓的掌心,冷声说道:“够了吗?”
在场人士均有不同程度的面色变化,谁都知道她有多娇贵,要是她想追究,大家都没好果子吃。
夏悠悠只是指了指陆绍越:“你送我去医院。”
陆绍越开着夏悠悠的车,送她去了医院,全程一言不发,到了医院门口,他才沉声开口:“谢谢。不过你不用自残来帮我。”
这是夏悠悠第一次听见陆绍越的声音,醇厚磁性,很好听。
她眼尾微挑:“你怎么知道我自残帮你?”
“谁敢动你?除非你主动。”
“那你要怎么谢我?”夏悠悠故意打趣他。
“我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你要是能等,将来可以找我索取。”
夏悠悠不过随口一说,没想到他倒还挺较真。
陆绍越没将她送进医院,因为夏砚章来了。
等夏悠悠从梦中醒来,发现外面天色黯淡了不少,走到窗前,才发现细雨漫天,裹挟着寒气的冷风吹得枝叶簌簌作响。
时间真快,三年都转瞬即逝,陆绍越就以惊人的速度攀上了都城这座金字塔的顶峰,当初那些欺辱他的纨绔通通只能站在底下仰望。
**
夏悠悠没想到这么快又见到了陆绍越。
她第一次觉得都城这么小,怎么哪儿哪儿都能看见他?
尤其是上回经历了那样的尴尬后,她真是打死都不想看见那张脸了。
那是都城市域项目的一个启动仪式,不少政府要员跟商业名流都有出席,夏悠悠现在执掌博瑞,少不了要跟这些人打交道,就搭着夏砚章这趟顺风车来了。
出于客气,主办方还邀请了夏悠悠一起上台剪彩,为了博瑞这个牌面,夏悠悠厚着脸皮上去了。
结果没想到站在她旁边的人就是陆绍越。
他们两个的事情之前在上流社会也算是传得人尽皆知了,今天往这上面一站,给这个启动仪式更添了噱头。
夏悠悠都怀疑是不是有人故意这么安排的?
她尽量忽略旁边这个存在感极强的男人,笑容盈盈地面对着镜头。
假笑真他妈的累,还是做个无忧无虑的公主舒服。
想起夏砚章说她喜欢找虐这话,想想还真说得没错。
从礼仪小姐手里拿过剪彩的剪刀,夏悠悠一剪刀下去。
没剪成功。
她视线往左右各瞟了瞟,大家几乎都已经剪完了。
也就是说众目睽睽之下,只有她看上去像个憨憨。
夏悠悠又试了一遍,依然是一样的结果。
这刀是得多钝啊?
就在这时,一双骨节分明的手递过自己手上的剪刀,夏悠悠抬眸,冬日的暖阳落在陆绍越俊美的脸上,让他整个人像是镀上了一层温柔的滤镜。
就在夏悠悠出神发愣的时候,所有人都剪完彩了。
陆绍越低沉的嗓音响彻在夏悠悠的耳畔:“就剩你了。”
夏悠悠立刻回神,拿过陆绍越手中的剪刀,却不知道是谁的原因,锋利的剪刀在陆绍越的掌心划出了几颗血珠。
这一个意外让夏悠悠的眉头紧蹙,而陆绍越从容淡定,像是没事发生般握拢了拳头,温淡地开口:“你先剪彩。”
陆绍越的剪刀比夏悠悠原本的那把锋利了不少,一刀剪下去就好了。
主持人调侃了夏悠悠几句,她牵强地笑了两下,注意力又飘到了陆绍越的掌心。
剪彩仪式很快就结束了,夏悠悠紧跟着陆绍越下了台,连夏砚章叫她都没听见,还是陆绍越提醒了她:“你大哥叫你。”
夏悠悠才如梦初醒般,不自然地开口:“你手怎么样?”
陆绍越摊开自己的掌心,因为他一直紧握拳头,掌纹处尽是触目惊心的血渍,没想到伤得这么严重。
夏悠悠目光一顿,声线微哑地说道:“你最好让人给你消毒包扎一下。”
夏砚章来到夏悠悠的身旁,先是跟陆绍越寒暄了下:“谢谢陆总刚才替悠悠解围。”
“举手之劳。”
“悠悠,别忘了你今天来的目的,介绍人给你认识。”
“那么不打扰夏总跟悠悠小姐了。”陆绍越淡淡一笑,离开了他们的视线。
“悠悠小姐”这个称呼让夏砚章眸光微凝,夏悠悠立刻挽住夏砚章的臂弯,言笑晏晏地开口:“大哥,快介绍金主爸爸给我认识。”
夏悠悠收了一堆名片,又发了一堆自己的名片,启动仪式总算结束了。
接下来他们还有酒局,夏悠悠懒得在一堆男人之间斡旋,就没参加。
到了停车场,她很意外地看见了同样准备离开的陆绍越,见他受伤的手完全没有包扎的痕迹,眉头不禁微蹙。
午后的暖阳下,夏悠悠深栗色的头发被微风轻轻地吹起,裙摆蹁跹,肆意张扬。
看着这幕画面,陆绍越的眼神变得晦暗,他走到夏悠悠的面前,沉哑的声音在空旷的停车场里显得更加好听:“悠悠小姐,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正好碰上了,不如兑现上回的请客承诺如何?”
她都打定主意不跟陆绍越产生交集了。
夏悠悠面有犹豫,陆绍越轻笑:“还是说悠悠小姐说过的话从来不作数?请客是随便说说的,让我做你男朋友也是假的——”
“只要你不嫌亏,我无所谓。”夏悠悠打断道,又提那件她完全不记得的糗事。
“亏什么?”
“你手不是受伤了吗?很多东西都不能吃吧?偏偏我今天想吃海鲜大餐。”夏悠悠故意为难他。
“我可不像悠悠小姐这么娇气,这点小伤不必忌口。”
陆绍越一口一句“悠悠小姐”的,让夏悠悠脸颊莫名地烫了起来,忍不住说道:“你还是叫我悠悠算了。”
“悠悠。”陆绍越从善如流地喊了一声。
这反而让夏悠悠更加不自在,明明是一样的两个字,经由陆绍越嘴里喊出来的跟别人怎么就那么不同?
夏悠悠率先迈开步伐,因为心不在焉,穿着高跟鞋的脚突然崴了一下。
“悠悠!”就在身躯失衡之前,一股温热的气息蓦地将她包裹住。
夏悠悠对上陆绍越深邃幽暗的目光,心脏紧缩得厉害,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了下来,只听得见彼此的心跳声。
就这么对视了几许,她才听见上方传来男人调侃的声音:“我以为鹅卵石路你走不稳,连平地都能摔倒,还敢说自己小脑发育完全?”
夏悠悠愠怒地推开陆绍越,要不是他,她怎么可能三翻四次地丢人?
白皙的脸颊因为这点火气变得越发红润,夏悠悠没好气地开口:“跟住了。”
启动仪式在郊区,宽阔的路面不似市区那般拥堵,夏悠悠那辆红色的法拉利在这条道路上自由驰骋,从后视镜看着落在远处陆绍越,心情莫名地畅快。
法拉利率先在一家私人院落停下,古色古香的建筑,横匾是“知味园”三个字。
进去却是别有洞天,冬日的院落佳木茏葱,奇花闪灼,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曲折泻于石隙之下。
再往里,便是多彩斑斓的海鲜食材。
陆绍越只比夏悠悠晚到了两分钟,有专人负责引领他们去了包厢。
点菜的时候,夏悠悠还是礼貌地问了陆绍越想吃什么,他没持什么意见,她就按自己意愿点了。
点完菜,包厢里便是一片沉默。
夏悠悠受不住这种空气凝滞的诡异氛围,开口道:“那天我喝多了,要是说了什么奇怪的话,或者做了什么奇怪的事情,你全部忘掉就是了。”
陆绍越好整以暇地挽起袖子,神态慵懒,比冷冰冰的样子看着倒是顺眼不少,他轻笑:“你那天可是说了不少,做了不少,一时半刻很难全部忘掉的,你也知道我这人记性好。”
夏悠悠勾起嘴角,声调柔软,却满是威胁地说道:“难道还要我出手敲碎你的脑袋,你才能忘记吗?”
“你不就是想要我忘记你让我当你男朋友的事情吗?”
夏悠悠面色有一层不自然的绯红,清澈的双眸睁得很大,回道:“没错。”
她发现在陆绍越面前,她怎么就讨不着好呢?次次趋于下风。
陆绍越波澜不惊,骨节分明的手熟练地洗着茶具,热气氤氲,一杯浓香的茶缓缓地推到夏悠悠的面前,淡然地开口:“可以。”
夏悠悠狐疑地看着他:“真的?”
“你这人记忆就像有个开关,关上就忘记,打开就记起,你要是想要我打开,也可以。”
“不用了。”夏悠悠连忙说道,抿了抿杯子里的茶,苦涩中带了一点甘甜。
干净的玻璃窗上倒映着两人的身影轮廓,陆绍越低沉的嗓音响起:“但是我也有一个条件。”
夏悠悠防备地盯着陆绍越,他面不改色地说道:“我希望你别每次看见我,就像看见了仇敌般,全身处于备战状态,就如同现在。”
夏悠悠蓦地放松下来,低喃:“因为你深不可测好吗?比我大哥都不差,看着就危险。”
“我就当夸奖收下了。”陆绍越顿了顿,又说道:“在这之前我反省了下,我们曾经都有过不成熟的做法,今天这顿就当一笑泯恩仇,重新交个朋友如何?”
“你要跟我交朋友?”夏悠悠指了指自己的鼻尖,感觉被抬举了。
“对啊,在都城,跟夏大小姐交朋友的好处多不胜举不是吗?”
夏悠悠低垂眉眼,潜意识里抗拒着这个提议。
她并不是很愿意跟陆绍越有更进一步的关系推进,陆绍越不是别人,她得承认这个男人对她有着非一般的影响力。
陆绍越见夏悠悠面有迟疑,不骄不躁地说道:“当然我没有逼迫别人交朋友的怪癖。”
就在这时,开始上菜了,稍微缓解了包厢里凝滞的氛围。
这间院落就是专门为上流社会的人服务,海鲜这种需要剥壳的食材自然有专人负责。
包厢里多了两个人,夏悠悠一下子轻松了不少,不必绷紧了神经独自面对陆绍越。
一顿海鲜宴进行到一半,站在陆绍越旁边的服务员忽然惊慌地开口:“陆先生,你脖子上起了好多红疹。”
夏悠悠抬眸望去,只见陆绍越露在外面的一截手臂也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红疹,她抓起他的手臂,凑近了看,那手臂更加触目惊心,她不敢置信地问道:“陆绍越,你对海鲜过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