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真、乔玄和曾晓娇也缓缓地依次醒转了过来。
当他们看到那个凶神恶煞的看守时,也立刻明白了之前发生了什么事和我们现在的处境。
“还说要先下手为强呢,人家织田一郎早就布下了天罗地网等着我们钻呢。”叶真笑了笑,笑容苦涩。
“你们在洞里看见了什么吗?”我瞟了瞟那个看守,见他虽满脸凶相,但我们只要没有大的动作,他也几乎不会靠近,只是远远地站着,好像也听不懂中国话。
“灯光刺眼,当时我就懵了,眼前一片白茫茫的世界,什么都看不见。”叶真气恼地说道。
“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人就在这儿了。”乔玄垂头丧气地说道,此刻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之前的神采。
“我反正被闪瞎了双眼,什么都没看到。怎么,你有发现?”曾晓娇看着我说道。
我轻轻地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是不是眼花,我看见洞壁上,有个黑洞。”
“真的?”三人立刻惊呼道,脸色瞬时都变得极其难看。
那个看守一见这情势,气呼呼地走过来,踢了我们三个男人一脚,看了看曾晓娇,倒是没有踢她,然后大声吼了几句话,反正我是一个字都没听懂。
等那看守走了之后,我问道:“他说什么?”
“让我们老实点。”乔玄说道。
“怎么办?莫不是那第二个藏经洞已经被他们找到了?”叶真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这话一说完,大家都沉默了,气氛变得异常沉重。
“也许你看错了,哪能那么快。今天才找到线索,晚上就凿出了藏经洞?再说了,修复156窟不管怎么说,也是敦煌研究院牵头的修复项目,研究院必定会派人参与,这一进洞不就看见那藏经洞的入口了吗?所以,日本人要是有点儿脑子,就算现在探查出了藏经洞的准确位置,也会等到修复后期不那么引人注目之后才会凿出洞口。”乔玄缓缓地说道。
“有道理,那现在看来,藏经洞还是安全的。”叶真勉强地笑了笑。
“那有没有这种可能,一开始他们就排斥中方人员参与?”我立刻问道。
“这……也是有可能的,但可能性不大!你好好想想,这是在中国的地盘上,敦煌研究院可能把这么重要的主导权拱手让人?反正我是不信的。”乔玄笑道。
“如果主导修复的向阳本来就和织田一郎蛇鼠一窝呢?”
叶真这句话一讲,所有人都感到了一种莫名的无力感。
“如果真是这样,那你看见的那个黑洞,就是真的。”沉默半晌后,曾晓娇对我说道。
“听天由命吧,我们被关在这里,就算有心杀贼,也无力回天。”叶真仰天长叹道。
此后,便没有人再说一个字,都低着头在想各自的心事。
过了很久,不知道大家是不是睡着了,始终毫无睡意的我轻声问身旁的叶真:“叶真,睡了吗?”
我的话刚一出口,其余三个人立马就转过身来,眼神直直地盯着我,还把我吓了一大跳。
“在这种国恨家仇的悲愤氛围里,身为华夏男儿的我,怎么可能睡得着?”叶真还真是一脸的悲愤。
“对了,叶真,你为什么要趟这淌浑水?找到第二个藏经洞对你有什么好处?难道你还能把佛经十万卷占为己有?”我轻声问道。
“凭什么先问我?你先问问他俩。”叶真不满地小声嘟囔着。
“找到第二个藏经洞那是我爷爷辈传下来的心愿!当然,带走里面的珍宝我是不指望的,也从没这么想过,我只想做第二个藏经洞的发现人,这样,我就算完成了爷爷的遗愿。”乔玄郑重其事地说道。
“不会吧,想法这么单纯?作为顶尖拍卖公司未来的继承人,你就一点儿没觊觎过藏经洞的文物?就没想过为自己的公司充实宝库、增加国际分量?”叶真一脸的怀疑。
乔玄满脸不屑地说道:“你以为中国还是那个任人宰割的中国?别说十万经书了,就是一片纸,也休想从中国带出去。”
“那织田一郎又怎么敢如此胆大妄为?”叶真笑道。
“不自量力,必自取灭亡,看着吧。”我鄙夷地说道。
“可人家现在都已经凿开洞口了!”
“叶真,你别转移话题,赶紧交代你的狼子野心!”我立马把话题又拉了回来。
“晓娇,你呢?”叶真又笑着问曾晓娇。
“我也是为了完成爷爷的心愿。”曾晓娇轻轻地说道,“我永远忘不了他坐在院子里看着那张草图时的悲伤、落寞、叹息。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我知道他的心愿。”
曾晓娇说完,好一会儿没人出声。
“也许,我应该替我爷爷当年的不辞而别和夺人所爱向你道个歉。对不起。如果我们还能有命出去,我会把那张粉本还回来。”乔玄突然轻声说出了这句话,听得出来很是诚恳。
曾晓娇看着他,不知又想起了什么心事,眼中闪动着泪花。
“叶真,该你了。”为了不让这种悲伤的情绪继续蔓延,我赶紧问道。
“唉,实不相瞒,我也是为了完成爷爷……不,应该是祖宗的心愿。”
叶真的话刚一出口,我们三个人不约而同地笑出声来。
“叶真,你能不能有点儿新意?心愿也能东施效颦?”我笑道。
“我说的都是真的。”叶真没有笑,表情很是严肃。
“你祖宗又是什么心愿嘛。”
“将功补过,洗涮罪名。”叶真低下头,轻声说道,“我的老祖宗虽一生显赫,但郁郁而终,也许再也无法洗刷罪名了。”
“你老祖宗谁啊,位高权重得还能成为历史的罪人?”乔玄笑道。
“他是光绪进士,晚清的金石学家、文献学家、收藏家。他于1902年2月被任命为甘肃学政,上任不久,就接到了敦煌县知县汪宗翰关于莫高窟藏经洞情况的报告。他本可将藏经洞文物运往省城兰州保存,挽救这批珍贵的国宝,可他却因运费昂贵而作罢,遂命汪宗翰责令王道士暂将发现的文物和文献放回洞中封存起来,等候处理。从此以后,敦煌遗书旁落。唉。”
“原来你的老祖宗是甘肃学政叶昌炽!”乔玄恍然大悟道。
叶真点了点头:“老祖宗之所以心存侥幸,是因为他从王道士手中得到了一件宝贝。”
“什么宝贝?”
“凭他在金石和文献上的造诣,经过一番研究,他发现真正的国宝、完整的经卷并不在王道士发现的那个洞里,而在另一个藏经洞。所以,他才对17窟的藏经洞没有那么上心。”
“你的老祖宗也知道第二个藏经洞?”
“当然。王道士献给他的,是一个包裹,包裹布上写着几个字:藏经十万卷。”
“啊!”我们三个人同时惊叫道。
“我爷爷买走的,是你爷爷的……藏品?”曾晓娇一脸的难以置信。
叶真点了点头:“后来老祖宗家失窃,那件东西不翼而飞。他急火攻心,从此长病不起,不久便撒手人寰。他最终的心愿,就是找到那个包裹,找到第二个藏经洞,以弥补他作壁上观、无所作为之过。后来发生的事你们也知道了,草图和粉本被曾晓娇的爷爷买走,而那块壁画残片也被织田一郎的祖辈买走,最终落入他的手里。”
“缘分果然是种很奇妙的东西。”听完叶真的话,乔玄轻声说道。
之后的两天时间里,我们只能无可奈何地躺在地上。
“也许,织田一郎的计划已经得逞了吧。”
我们已经悲观到了极点。
可就在第三天半夜,门外传来了激烈的打斗声。
我们从梦里惊醒,瑟瑟发抖。
打斗声停止后,门被人一脚踢开了,两个黑影闪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