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的荣幸!”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墙上的那幅画,由衷地说道。
“可是,为什么是我?”同时,这也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因为,你姓翟!”阎安雁看着我,给出的答案很简单,也很真诚。
“我们翟家何德何能,到底是哪朝哪代,和阎家这种艺术世家搭上了关系?”虽然我心里有所预料,但当阎安雁真正以礼相待的时候,我还是有些无所适从。
阎安雁走到客厅里,缓缓地坐在了那张宽大柔软的沙发上,并指了指身旁,示意我坐下说话。
我依然站着没动。
阎安雁看着我,顺着我的目光,看了看墙上的画。
她笑着说:“这幅画,你应该不会陌生。”
“我就是因为这幅画,才找到的你!”我扭头看着阎安雁。
她微笑着点点头:“过来坐。我猜,你很想知道这幅画的秘密。”
我赶紧快步走了过去,挨着阎安雁坐了下来。
我立刻便闻到了一股淡雅清甜的气味,此前紧张的心绪也随之舒缓了下来。
那是阎安雁身上的香味,就像她难得一见的微笑那般甜美动人。
我缓慢而贪婪地悄悄做着深呼吸,一边让自己的情绪波澜不惊,一边期待着她即将带来的更猛烈的暴风骤雨。
“维摩诘经变画,阎立本经典之作,也许,这是他老人家唯一传世的作品了。”
我闻言大惊:“就是眼前这幅?”
阎安雁笑了起来:“这一幅,是某个知名大画家在莫高窟模仿的祖上作品,画了上千幅,才偶得这一幅。我认为这幅画算是还原了祖上万分之一的神韵,已经实属侥幸了。”
“万分之一?!”我惊叹道,“在我这外行看来,眼前这幅画,尽得220窟壁画的真传!要不是你自己道破玄机,我本以为,这一幅,才是阎立本的原作!”
“不对!你刚才说什么?”我惊愕地张大了嘴巴,怔怔地看着阎安雁,“你说祖上?”
“阎立本正是祖上。”阎安雁微笑道,“我是他205世孙。他传世的作品现在流传的仅有六件。其实,还有第七件,就是莫高窟220窟的维摩诘经变画!这是他唯一传世的壁画作品!”
“叶……叶真的情报没错?”
“你那个看起来极不正经的朋友,得来的信息倒是正经得把我吓了一跳。对了,你不是问我,之前是不是有人找过我?那也是个年轻人,叫乔玄,大画家乔生的孙子,从香港过来的。乔生的大名无人不晓,不过,当年他在敦煌损毁的壁画中,就有不少是我们阎家祖辈亲绘的壁画,那些壁画是阎家五代、宋代时期的后辈作品,神采风韵虽及不上阎立本老爷子,但也差不了多少,但都被他无情地剥掉了!而他给出的理由却是:与唐代壁画在艺术造诣上相比,相去甚远!简直是一派胡言!就这样,还给自己博了个去伪存真的美名!”
“你的意思是,那些覆盖在唐代壁画之上的历代壁画,其实并不像乔生说的那样,全是不值一提的拙劣之作,而都是精品?”
“当然!阎家出品,必是精品!乔生为了一己私欲,不惜破坏历代壁画,其心可诛!他本可以将壁画完整剥下,再行异地复原之事,但他却将壁画全部敲碎、扫地出门,这样便死无对证,全凭他一张嘴说什么,便是什么了!”
阎安雁说到这儿,倒有些出离愤怒了。
她见我有些诧异地盯着她,便自觉有些失态,随即深深叹了口气,片刻之后恢复了平静:“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他哪里知道,他所做下的那些事,目的为何,其实早已尽在我们掌握!”
“尽在我们掌握?对于他独找唐代壁画的行径,我猜测,他应该是在找什么东西。”见阎安雁如此直爽,我也不加掩饰地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猜测。
谁知,阎安雁听到我的话,竟睁大眼睛盯着我,仿佛突然之间便不认识我似的,满脸的诧异。
“你……不知道他在找什么?”她小心翼翼地试探地问道。
“我……的确不知道。”我只好摇了摇头,心里却想:“我又不是他乔生肚里的蛔虫,他想找什么,我怎么可能知道。”
“你到底姓不姓翟!”阎安雁突然脸色一变,声色俱厉道,然后猛然站起身来,圆睁着怒目看着我。
都说女人善变,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我神色一凌,也不承让,针锋相对道:“我当然姓翟,我的父亲叫翟南,爷爷叫翟胜!”
阎安雁听我这么一说,神情便缓和了下来,然后重新缓缓坐在了沙发上。
“你父亲的姓名,其实我并不熟悉,倒是你爷爷的威名在我们阎家也是口口相传,连我爷爷提起翟胜来,眼中都有崇敬之色,口中赞叹不已,说你爷爷不仅有大智慧,还有大气魄、大勇气,是当世之豪杰!”
“你听说过我爷爷?”阎安雁的这番话令我颇感意外。
“当然,听我爷爷说过他们的事迹。”
“他们?他们是谁?”
“当然是我爷爷和你爷爷咯。”
“……他们什么事迹?”
“听我爷爷说,当年他们联手,重塑过一尊唐代的大日如来塑像。这尊佛像,上半身尽毁,只残留了下半身!他们用很短的时间复原了佛像的上半身,使上下合二为一,重现了大唐佛像造像艺术的辉煌,而且根本看不出修复的痕迹!这泥胎便是你爷爷翟胜亲做,而彩塑则是我爷爷阎浩安亲绘!”阎安雁两眼放光地述说着这段陈年往事。
“这尊佛像,我见过!”我神情凝重,轻声说道。
阎安雁立刻激动地说道:“在哪儿?带我去看看!”
“你没见过?”
“没有!我爷爷只在一次醉酒后兴高采烈地提了一嘴,后来就再也没有说过了。每次问他,他都矢口否认,说根本没这回事。我就一直坚信,大日如来肯定是存在的,想不到你竟然见过那尊佛像!明天!明天你带我去!”
我看着阎安雁兴奋的模样,想不到她对爷爷们亲手塑造的佛像竟有如此浓厚的兴趣,便不忍说出佛像已被我们损毁的真相:“明天不行,等以后有机会吧。再说了,学校还没放假,你这个老师怎么能说走就走?可不能耽误了祖国的花朵啊。”
“说的也是。”阎安雁虽难掩失望的神色,但立刻又高兴地说道,“等放暑假,我来找你,你带我去!”
我没有立即答应下来:“对了,为什么我不知道乔生在找什么,你就反应那么激烈,甚至还怀疑我不姓翟?”
我赶紧转移话题,把重点重新引到壁画上来。
“只要是翟家、阎家的人,都应该知道他想找什么啊。莫非你父亲忘了告诉你?你回去问问你父亲,便知道了。这是两家共同保守了上千年的秘密!”
我完全想不到,我们翟家和阎家,竟然还有如此深厚久远的渊源。
“他……早已经不在人世了。”我情绪低落地说道。
阎安雁随即沉默了,低下了头,可当她抬起头来的时候,我看到了她眼中的愤怒。
“如果来不及将保守的秘密传承给下一代,就说明,他是被谋杀的!”
阎安雁掷地有声的话,惊得我瞠目结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