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塑像背面的蹊跷

U我立刻在心里拼命回忆着过去的种种。

1985年,我还没有出生。

但从我妈的嘴里,我经常听到这个年份。

这不是一个我父母之间值得纪念的年份,倒仿佛是他们之间难以愈合的永久性伤口。

每每提及这一年,总是伴随着争吵。

“你说说,1985年,你一个人到底去了哪儿?一个大活人,突然就音讯全无,就这样凭空消失了一年?你还有脸回来啊,回来后,也死不开口!是不是哪儿养了个小的啊,给人送书包去了?”只要他俩一吵架,我母亲就必翻旧账,把1985年我父亲的神秘失踪拿出来反复咀嚼,作为我父亲心里没有家、更没有她,把家当做旅馆,想走就走的罪证。

这张终结争吵的底牌的确也起到了百战不殆的作用。

即便父亲明明在理,只要母亲说出这个年份,就像搬出了一坛陈年老酒,酒不醉人人自醉,顷刻间就封住了父亲的口。

他立刻就偃旗息鼓了,只能在一旁默不作声,默默品尝时间带来的味道和苦果,仿佛那一年,他的确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而这时的母亲,则趾高气扬,长驱直入,无理也要搅三分,把败军之将骂得体无完肤才洋洋自得地班师回朝。

原来,1985年,我父亲来到了这儿。

这么正大光明的工作,有什么不敢说的呢?

但是,就这么一个小工程,也完全用不了一年的时间啊。

“他一定还去了其他地方!”我在心里立刻有了新的判断。

爷爷肯定不会莫名其妙地跑到这个边远小镇来专修大日如来,父亲也绝不会无缘无故地步爷爷后尘跑来给他立像刷漆,这里面一定有什么我还未曾勘破的秘密。

但空印主持在身旁,我也不便看得太过仔细。

我想了想,说道:“主持,既然如此,我想一个人在这里多待一待,好好看看我爷爷和父亲的杰作。”

空印点点头,笑着说:“我已经交代众人,今日大雄宝殿关闭,就料到你肯定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我心中一惊,问道:“主持,您还能未卜先知?”

“因为当年你的父亲,在如来背后磕过三个头之后,也提出过这样的要求!”

空印说完,没有丝毫犹豫,转身便走,只留下一脸懵逼的我愣在原地。

他将大门打开一道缝,轻盈地钻了出去,然后关上了大门。

整个大殿只剩下我一人,四下的万籁寂静仿佛带着我穿越了时空。

“我的父亲也提出过这样的要求?他在磕了三个头之后,一定是看到了什么,才会请求主持让他一个人留在这里,方便查看!”

“当年我的爷爷,嘱托主持只要有翟家后人,就一定得在这里磕三个头。他为什么料到会有翟家后人前来?磕头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一边沉思,一边又默默地走回到爷爷塑像前的蒲团旁,再次跪下,缓缓地磕了一个头。

我曾经看过一个故事,佛祖为了考验弟子们对自己的虔诚,把珍贵的佛经藏在了蒲团前的地砖下,只有磕头时真正磕在地上,才能听到地砖的空响,发现藏在地砖里的佛经。

莫非爷爷用的也是这一招?

于是,我用手指敲击着地面,发现整个地面并没有空心之处。

我抬起头久久地仰视着爷爷的塑像。

大日如来的整个身形则隐没在了它的背影里。

“爷爷这尊塑像的尺寸一定是经过精确计算的,不然,为什么跪在这里,却完全看不见如来?”

我心里刚生出这个念头,忽而另一个念头又迫不及待地生长出来:“父亲这样做,好像是故意遮蔽住了如来!他当年磕头起身,一定是在如来身上看到了什么,不然,他为什么会处心积虑地修筑一尊爷爷的塑像?与其说是为了纪念先辈,不如说是为了遮蔽大日如来背后的秘密!”

一想到此,我立刻就兴奋了起来。

我一下子从地上跳起来,敏捷地爬上大日如来所在的神坛,站在它的身后,认真地查看着它的后背。

可是,我在它身后查看、摸索了半天,也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之处。

我又绕到它的身前仔细查看,同样一无所获。

“看来是我想多了。”

我泄气地又钻到了它的身后,想从原地跳下去,可就在这时,我的眼睛落在了爷爷塑像的背面,便再也移不开了。

我身上的血液顷刻间沸腾了起来!

我完全没有想到,爷爷塑像的正反面之间,竟如此天差地别!

这种差别,并非体现在塑像环节,而仅在着色!

塑像的正面,色彩自然素淡,让整个塑像看起来庄重典雅。

而到了背面,却用色大胆鲜艳,甚至可以说是妖娆!

一尊端庄的先人塑像,怎么可以出现这种正反不一、明艳不同、色调完全不一致的情况!

这在一个以严谨著称的泥水匠身上,是绝不可能发生的。

除非,他另有目的!

我赶紧蹲下来,凑近塑像的后背,打开手机的手电筒,想仔细看个究竟。

我立刻又发现,它的后背其实并非完全是个整体,而是被色彩一分为二。

塑像的肩部以上,延续着正面素淡的色彩,而身前融为一体;而在肩部以下,则是后背独有的艳丽。

但这条色彩的分界线,边缘却并非清晰可辨。

“这分界线的边缘,怎么看起来像是水浸的痕迹?”我用手来回摩挲着那条并不算严整的分界线,心里很纳闷。

那条分界线,就如同海水涌上沙滩后,在沙滩上留下的印记,也从此划分出了陆地与大海的界线。

“这艳丽得有些刺眼的色彩,怎么好像在哪儿见过似的?”

我立刻回身看去,如来依旧披着一身与身份极其不符的色泽端坐在莲花台上。

“正是如此!这塑像背面的色彩和如来身上的完全一致。”我恍然大悟。

“莫非父亲在用色之前,先在爷爷的塑像上做了调色试验?可是,试验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表现得更好吗?这试验结果在爷爷这个凡人身上都显得非常突兀,看起来明明就不合适,可为什么还要用到如来身上?”对于这一点,我非常疑惑。

“可为什么试验却只用到了肩部以下,这种自然水浸的痕迹是怎么做出来的?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又意味着什么?”

由此延伸出来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紧紧缠绕住我,在我的脑子里拧成了一团乱麻。

可我一个问题都解释不了。

在大殿里待了两个小时后,我整个人都头晕脑涨,不得不离开了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