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从古至今,从来没有一座寺院是深埋在地下的。
就算建设伊始高僧们就居安思危、深谋远虑地考虑到了法华寺要远离尘世才能躲避天灾人祸,但这座深山古刹本已深藏于山中,按理说已经非常隐蔽了,为何还要深埋于地下?
而如此隐蔽的寺院,又怎么能做到声名远播,连远在西北的敦煌壁画都有它的一席之地?
五台山大寺林立,法华寺这座处江湖之远、藏土地之中的寺院,又是如何做到让香客们趋之如鹜,竟不顾山路险阻也要千里迢迢前来朝拜?
无数个问题从我心里破土而出,萦绕在脑子里越缠越深、越缠越紧,像一团乱麻似的,根本得不到答案。
“这法华寺是一开始就建于地下,还是后来因为某些特殊的原因或机缘才被放下来的?”曾晓娇轻声说道。
“对啊,这才是解决问题的关键!”我扭头看了一眼仍一脸凝重的曾晓娇,心里敬佩不已。
“那还用说,肯定是建在地面上的啊,你见过哪座寺院一开始就是藏在地下的?还想不想赚香火钱了?”叶真立刻出言反驳。
曾晓娇抬头看了看头顶黑漆漆的一片,说道:“这里距离地面不知道有多高,要把这座寺院从地面完整无缺地沉降下来,这种浩繁的工程就算放到现在,也是一项可能根本无法完成的任务。”
我和叶真同时仰头,火光的边缘,依然是无尽的黑暗,根本不知道这个洞窟到底有多深。
“会不会是原地拆解后,再一块块地运下来?在地下重建?”叶真思索片刻,说出了这种可能性。
曾晓娇没有答话,而是径直走到庙门旁,用手在门框上仔细摸了摸,然后转身冲我们喊道:“你们过来看看。”
我和叶真赶紧围了上去。
曾晓娇指着朱漆木质门框和门框旁抹着泥灰的砖墙说道:“你们看看这门框和砖墙的结合部,经过了几百年,仍然严丝合缝,连雨水留下的水渍痕迹、墙根底部的泥迹都是连续的。也就是说,这门和墙从建设完毕后,就从来没分离过!要是拆解重建,这些肯定都是要拆开的。”
我凑近仔细看了看,的确如曾晓娇所说,根本没有拆分过的痕迹。
“奇怪了,莫非这寺院真的就是建在地下?”见证据如此确凿,我也完全打不定主意。
叶真仍然不甘心地四处看了看,继续辩驳道:“你们想过没有,如果真建在地下,香客敬香之路不仅要翻山越岭,还要上天入地,太过折腾。佛教的宗旨就是普度众生,建在地下简直就是难渡众生。再说了,这里距离地面如此之高,信众们又是如何下来呢?目前我们根本没有看到能下来的路径,总不可能和我们一样先钻狗洞,再跳悬崖吧。”
叶真的话也有道理,这佛寺入地无门连闯进来都难。
我看了看曾晓娇,想看她如何应对。
曾晓娇只淡淡地说了一句话:“人都下不来,这偌大的寺院又是怎样下来的呢?”
寺院的空降问题来到了一个死胡同,谁都说不清楚,但谁也说服不了谁。
“我去看看这寺庙里莫不是供奉的地藏菩萨?”叶真莫名其妙地说了这么一句话,就想逃离这是非之地。
我笑了笑,我明白他的意思。
地藏菩萨因其“安忍不动,犹如大地,静虑深密,犹如秘藏”而得名。
它曾立下“地狱不空,誓不成佛”这样的宏愿,所以地藏菩萨就一直居住在地府中,势必要度尽地狱中万恶之人,才会走出地狱。
连这么一位身在地狱的地藏菩萨的道场都尚在九华山中,屹立于高山之巅,更何况那端坐在大雄宝殿中的释迦摩尼?
叶真虽暂时无法驳倒曾晓娇,但也毫不服输地隐喻法华寺不可能建在地下。
就在叶真准备跨进庙门的时候,蔡从章正从里面出来,两人差点撞了个满怀。
蔡从章一跨出庙门,就扭头看了看门上的牌匾,脸上全是惊喜之色。
“找到了,终于找到了!”蔡从章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老蔡,你说这大法华寺的首任方丈是怎么想的?这是给佛祖修了座阴曹地府吗?这法华寺一开始到底是为普度众生,还是专为避祸啊?”叶真问这话时,故意看了曾晓娇一眼。
“怎么可能!”蔡从章毫不犹疑地说道,“哪有把寺院修在地下的!这法华寺之前肯定在上面,不知什么缘由才被整个藏入了地下。”
蔡从章仰头看着头顶上的那一片黑暗,用手指了指天,动情地说道。
“古代哪有如此高超的建筑技术,能把地面上的寺院完整地沉入地下!”即便是蔡从章这样的顶尖专家一锤定音,曾晓娇也毫不犹豫地出言反驳道。
“的确,要做到这一点难于登天,几乎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蔡从章凝重地点了点头。
曾晓娇的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正要出言讥讽叶真,谁知蔡从章话锋一转:“但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蔡从章的话让我们三人都大为惊讶。
只听蔡从章缓缓说道:“传说历史上曾出现过一个神秘的营造世家,他们修筑过很多匪夷所思的建筑,跨越数个朝代,但具体有哪些,已不可考证。相传他们的营造技法已达到出神入化、神鬼莫测的妙境!而他们有一种秘法,据说可以将地面上的宏大建筑拔地而起,上到天庭;也可沉身而落,下到地狱!”
“老蔡,古代的传说怎可轻信?难道这种建筑物能上天入地的鬼话你也信?”曾晓娇撇嘴一笑,朗声说道,“退一万步来说,就算确有其事,那用这种奇法处理过的建筑在历史上也该赫赫有名,为何连史书上都没有记载过这种空中楼阁?”
“传说还真有一处!”蔡从章若有所思。
“哪里?”曾晓娇追问道。
“不知道。”蔡从章轻声说道,“莫非就是这里?”
曾晓娇还想辩驳,但被叶真的一声惊呼打断:“翟彪,你……你怎么了?”
所有人都立刻看向了我。
此时的我心跳猛然剧烈,我知道我的脸色肯定有些发白,嘴唇也在不住颤抖。
“老蔡……你知道这秘法叫什么吗?”我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才勉力说出这句话。
“小翟,没事吧。”蔡从章关切地问道。
我摆了摆手。
蔡从章这才拍了拍脑袋,说道:“让我想想,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我都忘了从哪儿听到的那个传说。”
过了一会儿,蔡从章猛地抬起头来,激动地说道:“我想起来了,那个秘法,好像叫什么‘玄天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