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那道小门竟“嘎吱”一声,开了!
那声音在暗夜里听来,更外瘆人。
像阴谋得逞后的惨笑,也像危险预警后的怪喝。
我背上一凉,冷汗直冒。
我立刻溜回到值班室的墙角之下,大气都不敢出一口,静静地等待着。
这么大的声响,我应该暴露了吧。
可是,我预想中疾步而来的脚步声和声色俱厉的大喝声“是谁在那儿!”,都没有发生。
小铁门被推开后的啸叫声转瞬即逝,四周便再无其他声响。
我安静地等待几分钟后,确认没有被人发现,便立刻打定主意:还不趁此天纵良机赶紧溜进去,等什么呢!
于是,我不再有丝毫犹豫,立刻起身,悄无声息地快步跨过小铁门,朝前快速小跑而去。
我不敢跑得太快,生怕脚下的声音太响。
跑出去好几十米远,我才定住了身形,朝后望去。
大门口的灯光变得更加孱弱,像摇摇欲坠的星光一般黯淡失色。
“太好了!”我心里暗喜,便放慢脚步,头也不回地朝前走去。
突然,我隐约听到身后又是一声轻微的“吱呀”声。
我连忙回头看去,可是什么也看不见。
“肯定是门被风吹动了!”我站在原地,感受了一下夜晚逐渐变强的冷风,定了定神。
按照记忆中61窟所在的位置,我缓缓朝前走去。
一个人走在这风声鹤唳、漆黑无边的走道上,我心里其实非常害怕。
我想起了那个黑衣人和他手里那把明晃晃的匕首,突然很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深夜前来。
“说不定,就是那个刺客的圈套!他一击不中,便想了这个法子来请君入瓮!冯老就是诱饵!”
这个可能性很大!
我甚至打算立刻转身往回跑:“翟彪,现在跑还来得及!你这是自投罗网,自寻死路!”
可是,心中另一个声音也适时响起:“翟彪,好不容易都走到这儿了,走到这一步了,你还害怕什么?说不定,谜底就在前方!”
倔强,在这个时候占据了上风,也冲破了黑暗。
“怕个鸟,大不了二十年后又是一条泥水匠!”
我咬紧了牙关,甚至加快了脚步!
61窟,像一个能吞噬一切的黑洞一样,陡然出现在我的眼前。
那种黑暗,仿佛比周遭的一切都还要更加深邃,像隐藏着极深的秘密。
我越靠近它,就越感到渗透肌肤的恐惧。
我的心跳声也逐渐变得清晰、剧烈起来,回响在耳边。
但恐惧之后,我的内心竟有一丝不易觉察、来自心底深处的……召唤。
那种毫无来由的召唤,像母亲之于婴孩、故土之于游子,但仅仅只是一瞬,稍纵即逝。
我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想把脑子里莫名其妙的杂念都排除在外。
随着冷气入心,我感觉头脑清醒多了。
于是,我屏住呼吸,走到洞口,右手从兜里掏出手电。
这里已经离山下很远,现在打开手电,只要不把手电筒的光肆意乱射,门卫应该看不见。
我拧亮手电,把左手搭在电筒之上,尽量减少灯光的发散,避免暴露目标,然后对准洞口。
光柱之下,洞门紧闭。
可是下一秒,我就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因为门上的锁,竟不翼而飞。
我清楚地记得,这扇门是有铁将军把门的。
莫非今天的游览结束后,工作人员忘记锁门了?
绝对不可能!
自从那块声称隐藏着藏经洞秘密的壁画残片问世以来,当冯世儒判明和61窟的《五台山图》有着紧密联系后,61窟就不再对外开放。
上次我和冯世儒来61窟,都是他亲自打开的门。
今晚,怎么没上锁?
是被人有意提前打开了?还是被人把锁撬走了?
肯定是约我今晚见面的那个人干的!
“那人应该就在里面!”我在心里断定。
我很想拉开门,镇定地走进去,但我的腿就像灌了铅一样,根本迈不动,甚至还加入了一些抖动的效果。
“估计得上锥刺股的酷刑,才能驱使自己的腿恢复正常了吧。”我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腿,依旧麻木不仁。
我在心里狠狠地咒骂自己的胆怯之后,终于给自己的腿注入了一些勇气,至少能挪步向前了。
我鼓起勇气,缓缓地拉开门,立即把电筒光投射了进去。
61窟甬道狭长,但洞底广阔,而且洞窟的中央还有个直达洞顶的石碑,即便我用手电筒四处照了照,但仍看不见洞底和石碑后面的情况。
我在洞口仔细观察了好一会儿,见没什么动静,便俯下身子,猫着腰,轻轻地走了进去。
我害怕会像上次那样,一把匕首从我的头顶划过。
进入洞窟后,我的心狂跳起来,脚步声和心跳声在耳畔清晰可辨。
我看了看手上的表,已经显示为9:06分了。
“有没有人!”我轻轻呼唤了一句。
细若游丝的声音,在洞窟里横冲直撞、来回游荡,几个回合后,竟变得震耳欲聋。
我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
可是,回答我的,也只有我的这个声音。
从洞口到洞底这短短十多米的路程,我整整花了十几分钟。
我的手电筒光,也已经扫过了整个61窟的每一个角落!
能藏人和不能藏人的地方,都一览无余了,甚至连洞顶我都看了。
“没人!绝对没人!”
我有些失望,却又充满了庆幸。
这充分说明,没有危险!
其实,很多时候,人才是最大的危险!
“一定是被谁调戏了!”我轻舒了一口气,心情变得轻松起来,一直紧绷的神经也舒缓了下来,“回去吧。”
突然,一个念头闪过我的心间:“不会是调虎离山之计吧!可是,我房间里也没啥值钱的东西,就连那本在我眼里最有价值的《翟氏营造之法》,我也并没有随身携带,而是藏在老家的一个隐秘的地方。”
“不管怎样,赶紧走!”
有了这个想法以后,我站直身体,匆匆绕过洞窟中央的石碑,朝洞口走去。
就在这个时候,我发现洞口的门被关上了。
我记得,我进来时,为了避免发生意外,还专门把门开到最大。
又是被风吹的?
人不可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风也不可能碰巧关上两扇不同的门。
我的心里,警报大作。
我听到身后传来了轻微的呼吸声。
“是谁?”
我大叫一声,立刻转身,把手电筒的光射向身后。
我在惊慌失措中,瞥见石碑底座旁,一个矮小的黑影突然腾空而起。
那个黑影在空中迅速舒展开来,越来越大,顷刻间就欺近到我的身前。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颈部一痛,眼前一黑。
在我失去知觉、倒地之前,我听到了一声金属先我落地的声音。
之后,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