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啊?”我大声问道。
除了更加急促的门铃声,没人回答我。
我挂上门链,忐忑不安地开了门,只露出一条缝隙。
常勇那张严肃冷峻的脸,出现在了门缝里。
我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打开门,埋怨道:“常哥,你这真是金口难开啊,答应一声有那么难?”
常勇一言不发地走了进来,转身就把门死死关上,还把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了一番门外的动静,这才走过来坐在沙发上。
比昨天冯老的小动作都多!
“常哥,你这是干嘛?”我好奇地问道。
“多事之秋,小心一点好。”常勇郑重地说道。
一看到常勇,我就在心里纠结要不要把早晨的事先告诉他,听听他的意见。
我想起冯老昨天离开时,特意叮嘱我“恐怕以后就要靠我一个人战斗了”,便突然意识到,冯老是不是在提醒我不要轻信任何一个人?
敌人在暗处,我在明处,谁是敌,谁是友,目前根本分不清楚,在事情明朗前,还是小心谨慎为妙,我掌握的任何消息,还是放在我自己心里比较安全。
所以,早晨的事,还是先不要告诉他。
“常哥,我们莫高窟,最近有没有拍摄古装片的剧组?”
常勇一听这话,眉头一皱,随口说道:“拍古装片?亏你想得出来。这里是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不接受任何商演。”
“哦。那常哥,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我露出恍然大悟的微笑。
“今天上午11点15分,那块壁画碎片将抵达敦煌机场,随后将会被秘密护送到研究院的无菌研究室,这次安保级别很高,修复组只允许我和副组长进入。”常勇说完,歪着头又仔细想了想,接着说道,“接着,专家们会根据参与拍卖人的记忆,参考61窟原有壁画相应位置上的画面,拼接碎块,修复还原。据冯老说,只有几处细节不一样。”
我点点头:“冯老不是已经被暂停工作了吗?那这个参与拍卖人的记忆,谁来提供?”
问完这话,我立刻就明白了:常勇是来邀请我的。
还没等常勇开口,我赶紧说道:“常哥,不是我不配合,是我真记不住画面的细节。只有短短的五分钟,我只能挑我最熟悉的领域进行辨别,至于画面的细微差别,只有冯老这种泰斗级的人物才能明察秋毫。所以,你还是得给领导说说,这事,得冯老亲自出马才行。”
我逮着机会,就想扶冯老再次上马。
“我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呢?唉。”常勇叹了口气,“不需要冯老,也用不着你,黄显达作为领导指定的专家,将参与进来,别忘了,他也在现场。”
“黄显达?”
对啊,我差点忘了这个人。
看来,文保部的领导,终究还是答应了他的请求。
黄显达和官方的关系,这么密切吗?
由此可见,黄显达这个人,一点儿都不简单。
我还清楚地记得拍卖会结束后的场景。
当时冯老的意思其实连我都听明白了,他不愿意黄显达过多地参与到壁画的研究中来。
拍卖会结束,黄显达的工作也就结束了。
但黄显达看来并不想止步于此,还想更深入下去。
但冯老作为专项工作领导小组的组长,冯老的意见,是他根本无法绕过的阻碍,大概率决定了他无法参与进来。
那如果冯老被暂停了工作、失去了组长的职位,冯老的任何决定也将随之不复存在,凭着黄显达自身显赫的条件、与上级领导的关系,再取而代之……
想到这一层,我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我的心里,钻出了一个此前从来没有过的想法:“如果黄显达趁着与王绮雯交接的当口,假意伸手却并不接手,故意让王绮雯失手打碎壁画,那这后面发生的一切,将会顺理成章地成为现实……”
而后续事态的发展,正好应和了这一切。
也可以换个说法:壁画,是黄显达主动打碎的!
黄显达并非敦煌研究院的专家,也不是专注研究敦煌学的学者,那他这样处心积虑地想要参与进来,到底所图为何?
只能是为了卖家传出来的那句话:壁画里隐藏的第二个藏经洞的秘密!
如果真找到了第二个藏经洞,那里面藏着的,一定是无法想象的无价之宝。
一个收藏大家,对于这样的宝贝,不可能无动于衷,铤而走险也是很有可能的……
我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极大,头上冷汗直冒,整个人呆立在原地。
常勇见我神色不对,关切地问道:“小翟,你没事吧?”
我这才回过神来,急忙问道:“常哥,冯老现在在哪儿,我有紧急的情况要汇报给他。”
常勇想了想,说:“冯老现在应该在院里,不过等一会儿,他就要乘车出发。”
“出发?去哪儿?”
“北京。文保部昨晚打电话到院里,紧急通知冯老,让他亲自去机关说明此次行动的具体情况。”
“什么时候出发啊?”我焦急地问道。
常勇看了看表,说:“大概还有半个小时吧。”
我立马转身想跑,被常勇一把拉住:“你先别急,我们的事还没了结。废话不多说,该说的,我想冯老应该都给你交代过了。我一会儿就要去研究室做准备工作了,很长时间都出不来。我这次过来,就是想问问你,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事?”
常勇提到的这事,也非常重要和紧急。
可是,我现在脑子里非常乱,一时半会儿根本理不出头绪。
我想了想,说:“常哥,随机应变吧,我相信你一定能够处理好,按照你自己的方式去做就行。对于壁画,我一无所知,也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下手。但我只想到一个简单的事,如果你有机会,可以尝试着做。要是壁画还依然完整,我这个法子也不敢贸然乱说,怕落个破坏文物的罪名。但现在既然壁画已经碎了,也就可以破罐子破摔了。你用那种极小的、沾着颜料的、也不影响大局的碎片,给颜料断个代。我想,一定会有所发现的。”
常勇想了想,说道:“其实,这个工作不用我们去做,专家组也会做。断代,可是鉴别真伪的重要手段。”
“听说六七十年代的时候,当时敦煌研究院还叫敦煌文物研究所。由于时代的局限性,对于这里文物的管理还不算太规范,就曾出现过内外勾结、倒卖敦煌文物的案子。”这是我在一本资料上看到的。
这话我说得很隐晦,但我相信常勇一定能听懂。
我就是想告诉常勇,如今形势复杂,不要轻信他人,还是要依靠自己,万一内部有内鬼呢?
经过早晨的刺杀事件,直觉告诉我,存在这样的可能性。
不然,刺客怎么会准确地对61窟下手?还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常勇立刻就听明白了,点点头,说:“那我想办法。”
我笑了笑,握了握常勇的手:“全靠你了!”
说完,我立刻开门冲了出去。
我必须要赶在冯老出发前,问清楚一件事情。
这件事情,之前我觉得并没有多重要。
但现在情况不同了!
现在看来,这个问题,生死攸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