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顶级拍卖会

香港,洛伯姿2015年春季艺术珍品“中国稀瓷”拍卖会。

宽敞明亮的大厅,200个座位,座无虚席。

这是洛伯姿拍卖公司最大的现场拍卖厅,最多能容纳200位现场买家和32位场外买家。

这家坐落在香港、拥有百年历史的世界知名拍卖公司,还从未有过今天如此的盛况。

而此前,实际报名参会的买家达到了空前的562位!

面对世界各国爱好中国瓷器的顶级富豪和收藏家们高涨的热情,洛伯姿公司中国瓷器及艺术品部经过紧急磋商,不得不采取保证金加验资双重方式,确认能够最终入场的买家资格。

经过几轮验资筛选,1亿美金这条验资线,才最终圈定今天入围的232位买家名单。

而想进入到现场拍卖大厅,则还需另外缴纳2000万美金的现场保证金!

以前,习惯于场外电话竞价、不愿公开真实身份的世界顶级藏家,这次均一反常态,不再选择幕后指挥,纷纷现身。

于是,中东、欧洲皇室成员、商界巨擘、隐形富豪们,在这个拍卖厅实现了世纪聚首,重新改写了洛伯姿拍卖公司的历史!

而让这些深海下的冰山们争先恐后浮出水面的,只是一件来自中国的瓷器:元青花“刘皇叔三顾茅庐”梅瓶!

中国国内各博物馆收藏的传世、出土的元代青花瓷器仅有100多件,散落在世界各地的元青花据传也只有200多件,而其中绘有人物故事图案的则更是稀有,称其为国宝也一点儿不为过。

2005年,一件名为“鬼谷子下山”青花瓷罐在伦敦佳士得拍卖会上最终以2.3亿人民币的价格成交,创造了当时中国文物艺术品单件成交的最高拍卖纪录。

仅过了6年,这个纪录就被再次打破。

2011年,在澳门中信秋拍上,一款元青花“萧何月下追韩信”梅瓶,以8.4亿港币成交,约人民币7.1亿元。

这款“萧何”图案的梅瓶,虽历经600多年,但发色依然苍翠浓艳,呈色稳定,虽通体满绘各种纹样图案,但主次分明,繁而不乱,布局精当,具有强烈的层次感。无论造型、釉色、瓷胎质地、纹饰还是烧造工艺,均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比“鬼谷子下山”瓷罐更胜一筹,展现了景德镇制瓷精妙绝伦的高超技艺,代表了元代青花瓷器极高的艺术成就。

这款梅瓶,传世仅三件。

1950年江苏南京印堂村观音山沐英墓出土一件,现已贵为南京博物馆镇馆之宝。

而另两件,一件被神秘买家买走,一件至今仍下落不明。

元青花是中国瓷的极品,故事图案又是元青花的珍品,而梅瓶更是各种器型的精品。

此次洛伯姿拍卖的元青花“刘皇叔三顾茅庐图”梅瓶,则是几个世纪以来,首次展现在世人眼前!

很有可能,这是一个孤品!

据现场买家透露,这件孤品的青花发色和胎质,还远在“萧何”之上,估计是存世青花瓷的顶级之作!

这是他们在缴纳了2000万美金后,用仅有的5分钟观赏资格,得出的最终结论。

难怪拍卖台上,穿着烟青色修身旗袍,身姿婀娜、姿态优雅的洛伯姿拍卖美女主管,笑靥如花般的开场白就是:“各位,今夜,请将钱遗忘!”

……

“8034号,九亿五千万!”

当我和冯老刚走进拍卖大厅外的走廊,这极富穿透力的磁性嗓音立即就飘进了我的耳朵里。

“这天价……莫非,今天我们就是为这个而来?”我内心极为平静,对于古董,我丝毫不感兴趣,即便价格再高,也与我无关。

“9个亿……”冯老轻声念叨了一句,眼睛死死盯住大厅门口悬挂着的“刘皇叔三顾茅庐”青花梅瓶巨幅宣传画,“看来,又要创纪录了……”。

他在宣传画旁停下脚步,瞥了一眼画面底部的几行小字:“光彩株式会……”

短暂沉思后,他喃喃自语道:“不知道这件器物来得光不光彩……唉,恐怕又是来自哪座我们现在还未为可知的明代大墓。”

把元青花梅瓶随棺椁下葬,是明代达官显贵们最时髦的陪葬方式,能凸显墓主人显赫的身份和地位。

“走吧。”冯老轻叹一声,重新迈开脚步。

“难道不是这个?”我心里很诧异,赶紧跟了上去。

“冯老,你带我来这儿干嘛?我们究竟要看什么?”我瞟了一眼走廊上随处可见的宣传画,轻声说道,“这些都是精美的瓷器……您知道的,我就只能看看泥坯子……”

冯老笑了笑:“大巧若拙,大工若陋,只有修得一双慧眼,才能看见拙与陋。”

我闻言,便沉默不语,在心里反复咀嚼冯老这番话的深意。

转了一个弯,冯老在拍卖大厅隔壁、一扇毫不起眼的小门外停了下来。

隔壁扛鼎之作元青花的拍卖都没有安保人员,而这个简陋的小门口,竟有两个膀大腰圆的保安分立左右,手握警棍。

“修厕所顺着路直走,别在这里挡道。”一个满脸凶相的保安看了一眼穿着朴实的冯老和一身天蓝色工装的我,粗声吼道。

“狗眼看人低!”我握紧拳头,刚要上前理论,冯老却淡淡开了口:“我们是受邀过来的。”

“出示请帖。”另一个保安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不好意思,没有。”老人语气平静。

“那就滚一边去!”

我面色一冷,本想一个箭步冲上去,却被冯老轻轻拉住,对我摇了摇头。

“黄显达在里面吗?”冯老继续和颜悦色地问道。

“不认识!快走。”保安失去了耐心,顺势抽出警棍。

他们此前得到的指令:门外五米,任何闲杂人不得靠近。

突然,小门洞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快步而出。

中年人头发稀疏,额头光亮而饱满,剑眉星目,眉宇之间竟有一股轩辕之气。

一身正气,说的就是眼前之人的容貌和气度。

他细细打量了一下冯世儒,轻声询问道:“冯老?”

冯老微微一笑:“是我。”

中年人片刻之前还异常焦灼的脸终于舒展开来,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微笑。

他快步迎了上来,握着冯老的手说:“冯老,您终于来了,还有十分钟就要开始了,我一直担心您赶不上。”

这个中年人就是黄显达。

他在屋子里坐立不安,一直凝神细听着门外的动静,一听到门口起了争执,还有人提及自己的姓名,就赶紧走了出来。

冯老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隔壁青花瓷的拍卖大厅,黄显达立即会意,凑近冯老耳边小声说道:“放心吧,都安排好了。”

冯老不易觉察地轻轻点了点头。

黄显达斜眼瞥了一眼冯老身旁的我,眉头微皱,估计纳闷冯老为何带了这么个工人,一个无用的累赘。

“冯老快请进。”黄显达不及多想,侧身,想让冯老从自己和保安中间过去。

岂料,一只大手伸了过来。

满脸凶相的保安高声说道:“对不起,你不能进。”

黄显达立刻板起脸,此前面对冯老的恭敬之姿立刻烟消云散,久居高位的威严瞬间爬满脸庞。

“你看不见吗?冯老是我邀请的贵客。”

“对不起,没有请帖,谁都不能进。”

黄显达掏出请帖:“仔细看看,这是什么?”

“那是你的,不是他的。”保安面无表情。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我管你是谁!又不是你给我发工资。”

“你……”

黄显达满脸怒容,但在香港地界,却也无计可施。

就在双方争执不下的时候,一位西装革履的年轻人走了过来。

他白皙的脸上戴着一副墨镜,头发油光水滑,梳得一丝不苟。

他目不斜视,旁若无人地穿过通道,仿佛这个世界除他以外,别无他物。

两个保安立刻站直身子,躬身行礼。

在他身后,跟着一个文质彬彬、颇有学究之气的中年人。

“乔总,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当年轻人经过黄显达身旁的时候,黄显达出声讥讽道。

“这位是?”冯老轻声问道。

“哦,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就是香港乔氏集团掌门人乔泰丰之子乔玄,洛伯姿公司就是他家的产业。他父亲乔泰丰在香港文物界久负盛名,借助香港国际港口的便利条件,收藏了很多好东西。据说,很多藏品来路都不干净。这乔玄得益于家学深厚,也是位不世出的鉴宝天才。”黄显达扭过头,小声说道。

乔玄把墨镜拉开一条缝,瞟了一眼黄显达,冷冷地说道:“原来是内地收藏界的泰山北斗,号称‘北叶南黄’的‘南黄’当家人黄先生。怎么,有什么怠慢黄先生的地方?”

黄显达挥了挥手中的请帖:“既然给我们发了请帖,为什么又不让我们进?”

“黄先生现在不是已经在里面了吗?”

“我说的是他。”黄显达指了指冯老。

乔玄回头看了看穿着普通的冯老和我,鼻中轻“哼”一声,并不答话,而是冲着保安问道:“你们没和黄先生说清楚?”

保安连忙说道:“说得再清楚不过了。”

乔玄摊开手,一副爱莫能助的模样。

“你邀请我们来……”黄显达急了。

乔玄立即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黄先生,请你搞清楚,并不是我请你们来!而是那个狗屁卖家故弄玄虚。真要按我的意思,你们这会儿还在内地两耳不闻呢!这种事,我一个人就够了!你总不会以为,我会傻到给自己找来一帮对手?”

乔玄说完,便不再停留,和身后的中年人一起朝前走去。

“他莫非也有请帖?据我所知,卖家只发出了四张!乔总真是冠冕堂皇、监守自盗的好手。”黄显达盯着乔玄身后的中年人,鄙夷地笑道,并轻轻拍了拍手。

乔玄停下脚步。

要是有人能看到他的脸,就一定能看见他脸上闪过的一抹杀机。

“让他们进去。”乔玄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以后,便一把推开了小门。

黄显达笑了。

他正要上前扶住冯老,一个年轻的声音从走廊里穿堂而来,透出轻薄之意。

“‘南黄’?呸,也就一个徒有虚名、谄媚公家的虚伪之徒。而那所谓的香港豪门望族、号称在收藏界与内地成三足鼎立之势的乔家,也不过如此。就这么一件玩意儿,还需要邀人帮忙掌眼?要是传出去,该说你们学艺不精、后继无人了!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