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被拉回床上, 对上的是熟悉的脸庞,那双眼睛未睁开,长长的睫毛看的乔瑜羡慕不已。

睫毛下, 眼底的紫黑似有些缓解, 却并未完全消失,听着他平稳的呼吸,乔瑜泄了气, 实在不忍心打扰他。

三月入了开春季, 早上天亮要比冬日里早了些,天气也有了些许回暖, 乔瑜被拉回去又迷迷糊糊睡着了。

感觉鼻子痒痒的, 抬手去挠, 挠完翻了个身继续睡去。

一声轻笑响起, 乔瑜感觉身子好像被翻了回去, 唇上柔软好似碰到棉花一般, 齿贝被撬开舌尖被卷起, “唔——”

蜷成拳头的手, 手根处滑过几根手指将她掌心摊平, 而顺着她掌心展开侵入的手指衔入指缝,十指紧扣, 手上各自戴着的戒指彼此交摩。

乔瑜感觉天色似乎已经大亮了,不过床帐遮了部分瞧不真切。

平日,乔瑜最晚起来也在辰时中的样子,今日晚了很多, 起来已快巳时, 在浴池又磨磨蹭蹭许久, 出来已经巳时中了, 而她还未梳妆。

程怀瑾两月未归该去给老太君请安,可偏偏今日耽误到这个时辰。

面前突然出现一只手,那手上还拿着一个方形的锦盒,锦盒被放在乔瑜面前的妆台上。

乔瑜正忙着戴耳坠,抬眸看了眼程怀瑾,“这是什么?”

程怀瑾拿起一支绒簪,细密的绒花花瓣轻软柔和,形态还多异,“送给夫人的礼物,打开看看可喜欢。”

乔瑜将锦盒接到手中,盒子是用上好的金丝楠木而制,散发着楠木独有的香气,光是看着盒子,她便心知这里面的东西绝非寻常物件。

乔瑜将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支她从未看到过的发簪样式。

这发簪是用羊脂玉与纯金相互交织在一起,一直伸向簪头,而簪头上又镶着一颗纽扣大小的黑色珍珠,样式别致。

不对,乔瑜仔细一看,那不是纯黑的珍珠,而是在黑色中泛着淡淡的紫光,这光晕极美,加上珍珠颜色的独特,赋予了簪子的特殊。

而发簪的一旁,还放着一对耳坠,也是用那黑紫色珍珠而制。

乔瑜手轻轻握着发簪,簪子一端划过下颚,抬眸看向一旁站着的人,长身如玉,气质斐然,今儿难得穿了件月白色的衣裳,淡色的衣裳衬的他气质温柔不少,有那翩翩佳公子的味道了,许是才从浴池出来不久,身上还带着淡淡胰子香,清然冷冽。

“夫君帮我戴上。”

程怀瑾将绒簪放回妆盒中,从她手中接过簪子,轻轻插在发髻间。

“好看吗?”乔瑜耳坠本来只戴了一边,伸手将耳坠取下,换上程怀瑾送她的那对,仰头看他。

对上那双清莹秀澈的目光,程怀瑾唇角微微上扬,“夫人最好看。”

“那我原谅你了。”乔瑜转头将摘下的耳坠放回妆盒中,头顶上方传来程怀瑾的声音,“夫人原谅我什么了?”

乔瑜合上盖子,“原谅你……”

话刚出口便顿住,而程怀瑾还在问她,“夫人说说原谅为夫什么了?为夫好知道自己何处做错了,下次才能改。”

耳畔的呼吸带着温热的气息,吹的她脸颊一寸寸燥热起来,怎么说,让他以后不许在马车上那般胡闹?她开不了那个口。

而且事情过去了她感觉也不那么生气了,就是羞得慌。

张了张嘴,乔瑜起身往外走去,边走边开口,“我饿了,先用饭吧。”

那背影颇有些落荒而逃。

程怀瑾失笑,倒也没再逗她。

用过早食,两人还是往老太君的青松苑去。

到三月,冬天那厚厚的积雪已经完全没了踪影,反而是院子里的树枝纷纷开始冒新芽,一片春回大地之感。

后院石桥下的流水也化了冰,走过去还可听闻水声哗哗,“给祖母请了安,夫君可是还要进宫去?”

“不用,昨日一早我便进宫去了,今日不出门,在家陪夫人。”程怀瑾发现说完她没有什么反应,似乎在想着什么,“怎么了?”

乔瑜抿唇,手伸出衣袖轻轻招了招,待程怀瑾弯身才在他耳边低声道:“我袖箭不见了,可能落宫里了。”

乔宅和棠棣苑都找了,乔瑜思来想去感觉八成是落在宫里了,因为她只在宫里拿出来过。

袖箭怎么说都是利器,她也想过要不要进宫去找,凭她一人肯定是找不到的,必然要告诉太后,但是若太后问起,乔瑜怕自己不知该怎么回答,便一直拖着。

“何时的事?”问出口程怀瑾便想起太后过生辰那段日子,“是太后娘娘过生辰的时候?”

乔瑜点了点头。

“嗯,为夫知道了,会派人去找。”

两人到青松苑时,老太君和柳嬷嬷正看着什么,柳嬷嬷抬手指给老太君看,老太君神色似乎有些不满。

乔瑜和程怀瑾绕过屏风进入到堂屋后,两人还看的认真。

“孙儿给祖母请安。”

“阿瑜给祖母请安。”

老太君许久不见程怀瑾,目光落他身上多些。

老太君抬手,程怀瑾上前,“瘦了,怎么也不多歇歇,祖母知道你孝顺,但自己身子要紧。”

“歇好了。”

以前程怀瑾说这话老太君是从来不信,她知道他心里装了事,也知道他一直没睡好过,不过自从阿瑜进府,二郎的精神明显好了许多。

见他确实不是在诓骗她,老太君拍了拍程怀瑾的手,“你让人送来的东西祖母收到了,叮嘱你多次就是不听,祖母都是老毛病了,莫废那心思,罢了,说了又不听,不说你了。”

程怀瑾起身给老太君揉肩,“祖母看这些做什么?”

老太君侧坐在罗汉床边,手边是一张矮桌,桌上放着一摞册子,上面画着盛京适龄婚配的女子画像,也有那不出门深闺静待的,便没有画像只详细记录家中人物。

这些册子他以前也看过,在祖母急着张罗他婚事的时候,此时又翻这些出来,程怀瑾想到一个人,“祖母是要为五叔挑选亲事?”

府里到娶亲的人不多,一个是二房的三弟还有一个是五叔。

三弟自有二房夫人这个亲娘为他操心,而让老太君亲自相看那必然是为了五叔了。

“你也知道你五叔那性子,以前我与他提亲事他便跑。”老太君说着笑弯了眼,“这次祖母与你五叔提了娶亲之事,他居然没反对,人也没走,祖母便想着赶紧看看可有适龄的,你五叔也该娶亲了。”

为了赶时间来青松苑,乔瑜早上吃早食有些急没喝茶,此时感觉有些渴,端起茶杯撇去茶叶还未入口,就听到老太君的话。

抬眸,目光与程怀瑾对上,乔瑜下意识放下茶杯,眼巴巴的看着老太君手里的册子。

“祖母看了一遍都没挑出个合适的,你帮祖母参谋参谋,来,阿瑜也来帮祖母看看。”

乔瑜坐到罗汉床另一边,将册子拿了些翻看,看完再换另外的。

这些册子并不全,盛京乃天子脚下,最不缺的便是人,适龄婚嫁女自然也不少,不过嫡出庶出这些根深蒂固的问题,有时候也是选择的考量。

乔瑜还发现老太君留下的这些册子,女子性子上似乎都在温柔端庄、恬静娴熟范畴内。

想到姚娅云的性子,一个男人不会无缘无故对一个女人好,程五叔对姚娅云都不能只用好来形容。

乔瑜了解姚娅云,她不是那爱哄人的,程五叔帮她似乎就一句话的事,说他们两没事谁信。

只是姚娅云是程怀瑾一开始的定婚妻子,去官府留备的和离记录是程怀瑾与姚家女。

程五叔应该是不在乎这个的,但老太君那边就难说了。

从青松苑出来,程怀瑾拉起乔瑜的手,“担心姚风?”

乔瑜摇头,又点了点头,将自己担忧说与他听,“祖母是开明的,她应该不会介意这个吧?”

乔瑜自己说出来都不确信,毕竟古代规矩重。

程怀瑾没有回答她的话,透过她看向身后,“五叔。”

乔瑜回头,还真看见程五叔向青松苑走来,见礼道:“五叔。”

“回来了。”程奕对乔瑜点了点头,目光落在程怀瑾身上,“我先去见母亲,一会儿去寻你。”

乔瑜极少看到程五叔找程怀瑾,在沪岭县遇到时叔侄二人话也不多,许是两个人话都少吧,在程家各自都有事忙着,明明住在一起却感觉隔得好远似的。

因着见到程五叔,回去的路上程怀瑾都没有说话,乔瑜心里则琢磨她刚刚说的话有没有被听去,而且程五叔松口娶亲,是为了姚娅云吗?

路上,程怀瑾说有事去了书房,乔瑜独自回了棠棣苑,她是个想到便做的人,拿了纸笔写信,让琥珀送去给姚娅云。

只是她并未收到回信,琥珀说大理寺最近在忙一宗灭门案,乔瑜一听就知道姚娅云没时间理会这些琐事了。

程怀瑾在家歇了一日又早出晚归的忙,似乎比别的时候还要忙碌,有时候甚至几天不回来,明明疲惫不堪歇息一晚又如此,甚至几日不归。

却乔瑜也确实几日不曾见他了。

转眼间,春闱放榜的日子到了,春闱第一轮放榜为杏榜,得中者为贡士,杏榜头名为会元。

四月还有殿试,不过当下所有人都围着去看杏榜,考中了贡士才有资格殿试。

乔瑜知道放榜日,但她没关心榜上有谁,一直派人留意的是另一件事,还是老太君告知她乔老爷中了会元。

“老三媳妇儿,去库房挑些礼给亲家老爷送去,莫失了礼数。”

三房夫人颔首,“好,我这便去办。”

到没想到这亲家老爷一举就中了会元,看来乔家的名头一点不虚,若是殿试被点中状元,那可更是大喜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