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怀瑾一醒, 便又继续查沪岭县县令的案子。
姚娅云肩胛骨受伤,伤筋动骨可不是小事,她想去查案, 陈梓钰和程五叔都不同意, 一个是她上头的大人,一个是给她看病治伤的大夫,也都是为她好, 自是反驳不了。
姚娅云私下与乔瑜吐槽, 偏偏乔瑜也勒令让她好好养伤。
因着知晓黑衣刺客是冲着她来的,便不敢随便让她出去, 若让那些刺客知道她还活着又来暗杀, 她伤势这么重, 谁也不敢保证是否还能命大再躲过一劫。
姚娅云顶着乔瑜哥哥的名头, 乔瑜特意给她单独安排了屋子, 距离内院不算太远, 她去看她也方便。
古代没有饲料一说, 家禽几乎都是散养, 让人买了好些鸡回来, 毕竟院子里人多,前院每日做饭菜也要消耗。
得知乔瑜要炖汤, 前院厨子给她挑了两只老母鸡,不过乔瑜让他重新杀了两只刚刚长大的子鸡。
老母鸡炖汤虽好,但是肉质太老了,乔瑜和姚娅云都不喜欢, 嚼着柴还没什么味儿。
砂锅放在炉子上小火慢炖, 炖一上午鸡汤味儿满院飘香, 乔瑜没有只盛出汤, 其实最补身子的是鸡肉,所以她挑选的是刚刚长大的子鸡,因为子鸡炖汤肉质鲜嫩鲜甜,不似老母鸡嚼着发柴。
乔瑜到姚娅云屋门外时,屋里传来说话声,紫萱上前叩响门,“姚公子。”
没过会儿有人走来打开门,开门的是程五叔,乔瑜见礼道:“五叔。”
从程怀瑾那里乔瑜知晓了程五叔的一些事,原来小时候程五叔曾经走失过,他之所以不经常呆在程家,也与他小时候走丢有关。
程五叔三岁丢走,十八岁才被寻回程家,丢失的十五年他性子已经养成。
老太君心心念念着自己小儿子,难得找回来自然更加疼宠,却也因为亏待不敢拘着他。
倒是程怀瑾父亲在世时曾经管束过程五叔,但随着程怀瑾父亲去世,再无人能管束他,每年也只偶尔回去看看老太君。
如今三十岁了,还孑然一身,但凡老太君敢提一句给他相看姑娘,第二天准见不到人。
但是从第一次见面,以及这几日他作为大夫照顾姚娅云看来,乔瑜觉得程五叔成熟稳重,不像程怀瑾口中说的那般随性。
程奕让开些,“侄媳妇儿来了,进来吧。”
屋里弥漫着药味儿,桌子上还放着拆下的带血的布条。
程奕将药瓶收起来,他是来换药的,如今换了药也该走了。
琥珀将食盒放在桌上,紫萱拿出里面的碗和勺子。
乔瑜开口道:“五叔,我炖了,鸡汤,要喝,一碗吗?”
她也不过是顺口问一句,毕竟都端到人面前了,不开口不礼貌
程五叔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好,摇头道:“不了。”
走之前,程五叔看向正在小幅度动胳膊的姚娅云,“伤口还未痊愈,悠着点,若是裂了可还要再上药。”
不知是不是错觉,乔瑜感觉程五叔对姚娅云说话时,好似声音都温柔些。
程奕出去后,乔瑜将盛了鸡腿的鸡汤端到姚娅云面前,坐在凳子上喂她。
让紫萱和琥珀在门口守着,乔瑜见四下无人后,看了看姚娅云的伤口,她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姚娅云的伤口在肩胛,想要固定住敷在伤口上的药,需要将布从腋下绕过然后再从受伤的肩胛另一边脖子缠过。
而想要绑伤口,至少褪去半边衣裳。
“他,发现没?”
姚娅云知道她说的是什么,点了点头,低声道:“不用担心,程大夫答应帮忙保密。”
乔瑜嗯了一声,她们不是这个时空的女子,不会因为被看了胳膊就觉得失了贞洁,程五叔是大夫,应该也不会忌讳这种。
“那你打算,瞒多久?”女扮男装不可能隐瞒一辈子,尤其她感觉陈梓钰看娅云的眼神有些古怪,因着她自己都不会谈恋爱还在摸索阶段,所以也不清楚,她分不出陈梓钰看娅云的眼神蕴含什么,也不知他是否怀疑上她的身份了。
姚娅云丝毫不担心这个,“等你身份揭穿出来恐怕就瞒不住了,我听说天锦卫有女子做锦卫,到时候若大理寺容不下我,我便去天锦卫。”
乔瑜又给她盛了碗汤,因着喝药她这几日不可吃辛辣的食物,鸡汤味儿淡,但乔瑜在里面加入了红枣,吃着鲜嫩回甜,姚娅云把两只鸡腿吃了又喝了两碗汤便不要了。
“我想吃鱼。”
乔瑜将碗放在一边,“那我,给你做,松鼠鳜鱼?”
姚娅云摇头,这几日嘴巴淡的很,加上吃药苦涩苦涩的,急需美食刺激一下,“我想吃剁椒鱼头。”
“你可,真敢想。乖,睡吧,受伤,吃不得辣。”
乔瑜可不敢给她做,伤口没好之前,辛辣的都得忌。
从姚娅云屋子里出来,乔瑜与陈梓钰迎面碰上。
陈梓钰看了眼琥珀手中的食盒,“程少夫人又来看姚风。”
乔瑜看到陈梓钰便往旁边走了些,即便是停住脚距离他也有些远,“嗯,给哥哥,熬了些,鸡汤。”
“少夫人可知姚风曾得罪过什么人?”
乔瑜摇头,这她还真不知,姚娅云穿来没多久就开始进入大理寺破案,应该还来不及得罪人,也不知是否是姚家姑娘以前的仇人。
陈梓钰这些日子一直在追查那些突然出现刺杀姚娅云的刺客,这事也不是什么秘密,不过没什么进展,那些刺客出现的突然,消失的也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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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的夜并不算安静,因不知何时就会飘起雪花。
一夜间积雪就会又厚上一层,随着积雪的累积,树枝和竹子承受不住而被压断,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好似鞭炮。
乔瑜睡一觉醒来发现身边没人,揉了揉眼睛,从架子上拿了件大氅披上,从内室出来见程怀瑾背着手站在窗边,神色凝重。
记得来沪岭县的路上,她在他脸上看到了几次笑容,那笑容很暖,当时她便想他适合多笑,可不知为何自从来到沪岭县,他脸上的笑意消失,又变回了当初那个冷着脸的人。
“夫君?”
程怀瑾似乎想的很认真,乔瑜又喊了一声,他这才回头,“怎么醒了,冷着了?”
程怀瑾走过来本欲抬手拉她入怀,手伸到一般顿住,“我身上凉,别冷着去,去内室吧。”
内室与堂屋一门之隔,但外面没有烧炭火,他又在窗边站了那么久,别过了寒气给她。
乔瑜不在意,伸手拉过他手,挽着他进了内室。
乔瑜不知他怎么了,就感觉他心里好似很悲凉,剥了颗糖喂给他,“心情,好点没?”
因凶手迟迟没有抓到,乔瑜有些担心他。
清甜的味道在口中蔓延开,程怀瑾将人拉到自己腿上坐下,下颚靠着她的肩膀,吸着她身上熟悉的味道,“让我抱抱。”
沪岭县县令死法与父亲死法一样,就连凶手杀了人不留丝毫痕迹消失也一样,五年前如此,五年后依然如此。
两者之间的牵连恐怕就是摄政王萧慕辰了。
五年前先帝病重,太子年幼,先帝担心萧慕辰篡位,为牵制萧慕辰将父亲调任为许州总兵,因能抗衡萧慕辰的唯有手中同样有兵权的父亲。
然父亲任许州总兵不过一个月便被人暗杀,朝野都猜测是萧慕辰做的,萧慕辰的封地在梧州,许州恰好是扼制他命脉的地方。
只是所有人都明白的事,却并无证据。
他进天锦卫后调了一切人手查父亲死因,发现这其中还牵连了魏国。
沪岭县县令的死,也牵扯了萧慕辰和魏国,沪岭县县令背叛萧慕辰,背地里与魏国做交易,将沪岭县发现的煤矿私售给魏国。
所有线索都指向一个人-萧慕辰。
而杀父亲和沪岭县县令都于他有利。
这些年程怀瑾也查到不少萧慕辰的事,但不够。
想到乔瑜在他中毒时絮絮叨叨的话,书中世界,他们不过是书中人。
若如乔瑜所说,他是书中是反派,最后结局是死在男主萧慕辰手中,若只是他死了便罢了,偏偏萧慕辰也死了,生为太后的姐姐为他报仇杀了萧慕辰。
程怀瑾当时只想到一个词,两败俱伤。
朝中一直有三股势力,摄政王、太后、拥护新帝的大臣。
他是外戚自然属于太后一派,摄政王的存在对新帝帝位本身便是隐患。
程怀瑾思索朝中老臣谁有这等算计他和萧慕辰的人,可思来想去,那帮老臣都腐朽不堪,也就能逞逞嘴皮之能。
但程怀瑾这些日子回忆起当初查萧慕辰的线索,好似背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牵引他去查,似乎冥冥中有人在做推手。
父亲是武将,向来对朝中文臣直骂老狐狸。
这话倒也不假,什么他们扶持新帝为正统,若非没有太后和摄政王相互牵制,恐怕新帝就是那帮老臣的傀儡,偏还要打着假仁假义的名头来匡扶正统。
“三日后,我们启程回盛京。”沪岭县发现煤矿,这么大的秘密爆出去,定会引起不小的动静,他倒要看看谁来分这杯羹。
乔瑜不知他怎么了,只感觉他情绪不高,岂料突然听他说要回去的话,乔瑜没有什么牵挂,姚娅云和程怀瑾是她现在最牵挂的两人,而他们都在自己身边。
正好陈梓钰想让娅云回盛京养伤,只是娅云一直拖着,既然程怀瑾开口回盛京,那正好可以一起启程,路上还能有个照应。
“好,我明日,便吩咐人,开始,收拾行李。”
来沪岭县的路上,因为急着赶路比较着急,吃食上最让她刻骨铭心。
想着马上就要回去了,因积雪的缘故,回程恐怕要走的慢些,来时便受够了吃食的苦,乔瑜便想做些零嘴,路上可解解馋,或是饿了充饥也行。
因着有些零嘴乔瑜也不会,只能尝试着去做,倒还真让她捣鼓出几样来,譬如花生糖、油炸麻花、风干卤豆干,也有失败的,因失败的太多,加上时间紧迫,便让前院厨房的厨子按照她写的方子比例只做了这三种,用油纸包了封好,加上冬天气温低,保存一个月是没有问题的。
姚娅云的伤养了些日子,但因为伤势太严重不可骑马颠簸,陈梓钰给她单独备了马车。
马车里,陈梓钰给姚娅云倒了杯热茶,还未递给她,程奕掀开帘子走了进来,“程五爷可是走错地方了?”
程奕进到马车里,在另一边坐下,“医者仁心,姚兄弟伤势过重,此行回盛京路途遥远,她伤口若崩开了还是我这大夫上药,索性劳累一下,便陪你们走一遭。”
陈梓钰端着茶杯的手一顿,想到盛京传言,程奕此人三十了还未娶亲生子,程家对外说他性子洒脱受不得约束。
记得偶有一次听人说,程奕恐不喜女子。
陈梓钰看了眼程奕,又看了眼姚风,眉头微蹙,那谣言莫不是真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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