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红在去主院的路上,心里盘算了一番。
且不说姑娘嫁去宋家,陪嫁没有她的份,秀好居里没了主子,她给谁端茶上点,年纪轻轻地只能在这里看院子了,就算让她跟过去,那也只是宋家啊,怎么跟京都的王府相比。
而且,这些都可以往后放放,展红现在心中升起一股恐惧,王爷用她是让他看着人的,她这算是严重失职了吧。原来姑娘这些日子以来的频繁外出是与宋公子在一起的。
都怪她自己,早该打听清楚的,就算呈黛不爱说话,扬青哄一哄还是能套出一些东西的。
展红就这样一边自责着一边朝主院奔去。
主院的小喜看到她,就知道是秀好居派她过来的,不用展红说话,小喜冲她招招手,压低声音道:“大喜在里面伺候呢,临进去时就猜到你们那边的人会过来。”
展红冲她笑笑,小喜拉着她,直接把她安排在了一个很好的偷听位。
堂厅内,好茶已上,寒暄已过,宋夫人已喝了一盏,客气夸奖了一番后,她道:“戚公、夫人,我就开门见山了,小儿属意二位的大姑娘,一心求娶。”
戚老爷与戚夫人脸上露出了笑容,戚老爷沉不住气地马上道:“令郎我是见过几面的,一表人才饱读诗书,难得的是不好权不贪势,潜下心来一门做学问,乃其父之风。”
戚夫人在心里白了戚老爷一眼,就他急,难道她不急吗,但人家才说了一句,正事还没说到呢,急什么急啊。
宋夫人:“戚公谬赞了。我听戚公这意思对我丘儿还算满意,那我就向二位递上贴子,亲予提亲。”
说着宋夫人从袖中抽出了红贴,一般像他们这样的人家,都是要找大媒来传话的,亲予提亲确实少见。
大喜欲去接贴,刚要动,就见戚夫人起身,亲自接了过来。宋夫人亲予提亲,自然是明白了两位刚走的宫仪官对这门亲事意味着什么,所以,为减少不必要的麻烦,连中间的媒人都省了。
如此的诚意,戚夫人自当双手接贴。
红贴接了,就代表着此事成了,双方父母皆认可小儿小女的亲事。
“不过,有一事我要与二位相商。”宋夫人又开口。
“您请说。”戚夫人道。
宋夫人:“丘儿说,他想在十日内完婚,我是不同意的。“
戚夫人:“夫人既然肯亲予提亲,想来是知道我们家的情况的,十日按正常来说是赶了些,但,”
宋夫人打断她:“我自是知道原因的,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才想着把婚事定在两个月后。”
“我只要两个月的时间,若是在这个时间内,京都那边没有任何动静,我们两家把亲结了,万一事后追究下来,也不算咱们耍诈。若是两个月内,那边来了旨意,我一个老婆子倒没什么,可我宋家只此一个独苗,上对宋家宗祖,下怜我这个母亲的爱子之心,还请二位替我、替我宋家着想一二。”
这一番话,坦诚至极,算是把事情放在了明面上来说。戚老爷戚夫人有些汗颜,虽戚夫人一直属意宋丘,早就看上了这个后生,但现实就是,的确在拿人家来避自家的祸。
所以,怎能不答应。
戚老爷戚夫人皆表示:“惭愧惭愧,就按您说的办,我们没有异议。”
宋夫人:“那好,定下了日期,我们就好忙起来了。不知,今日能否见上大姑娘一面?”
戚夫人这才想起来,宋夫人得有十年没有参与过崔吉镇的任何活动了,她确实是没见过娇娇。
戚夫人对身边大喜道:“你去,让人去叫姑娘过来。”
大喜出来,看到展红,正好说与她听:“都听到了吧,赶快去叫了姑娘来,别忘说清楚了,是过来见宋夫人的。”
展红满腹心事地回秀好居,想来想去都觉得还好,现在只是定亲,正式成婚要在两个月后,时间足够她去汇报时王,一切都来得及。
戚缓缓盈盈步入主院厅堂,宋夫人不错眼珠地看着她。很早就听说过这位戚家大姑娘,传言果然不假,真乃绝色。
丘儿与她说心悦这姑娘时,她就觉得这孩子是看上人家的貌了吧。但美人哪是那么好入家的,你看上了,别人也会看上,像戚家这位不就是招惹了假扮沈公子的时王爷了。
所以,当时她就与儿子提出了这一点,并不太赞同这门亲事。但丘儿说,他并不只是觉得对方貌美,他是从很早以前就把戚姑娘放在了心里。
难得儿子坦开心胸,与她谈起了以前的事。
原来,早在他们小时男女混上学堂的时候,他们之间就有了交集。那时宋丘的父亲还在,是学堂里的掌执教正,为人严厉严肃,很多学生都对他又惧又恨。
而这股恨意不敢冲教正发,多数时候就发泄在了教正的儿子,宋丘身上。宋大儒对别人孩子严厉,对自己的孩子就算得上严苛了。
因此,宋丘无从告状,只得默默忍受一些或明着或暗里的欺负。那段日子于小小的他来说是灰暗的。
某一日灰暗被打破,宋丘的头顶也照见了阳光,皆因学堂里新来的一个女学生。
她比宋丘都小,就是个小女孩,长得十分可爱的小女孩。
这个小女孩先是碰到有人拌他,害他摔了个狗啃泥,她二话没说就把对方揭露了,对方不服与她呛声,没想到她小小个子竟是不惧,被骂急了,去踩对方拌人的脚。
对方推她,她没倒,专心致志地继续踩脚,她的力气竟是比男孩还大。
对方被踩得快哭鼻子了,有老师来了,只见她往地上一坐,先行一步哭了出来。最后的结果自然是拌人的男孩得到了责罚,但宋丘也未能脱身。
他的父亲宋大儒回家后,对他也是一番责罚,原因是若不是他先身不正,行不端,别人怎会对他行此龌龊之举。
宋丘自是知道面对这种事情,父亲一定会这样处理,所以他才把所有的委屈一个人咽了下来。但这一次的责罚,他不难过不害怕,他只是有些愧疚,事发时他傻住了,没有在那男孩推女孩时出手帮忙。
再后来,欺负他的人不再明着来了,他们改为丢他的笔,弄脏他的纸等阴暗手段 。
那女孩依然发现了,别人怎么弄他的,她就怎么去弄别人的。
由于上次见识了她的力量与高超的表演,这次没人敢与她硬碰硬。反倒是在帮了他一次后,她对他道:“你怎么不生气的,你在怕什么,别人欺负了你,你要勇于还击。不主动欺负人,好脾气是对的,但若是被人欺了软,那就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这句话,是今日学堂里刚教的,就被她用上了。
但也是从那天起,宋丘面对别人的挑衅,不再默默地忍受,后果就是常常被父亲罚责。
可惜的是,没过多久,那个小女孩就离开了学堂,宋丘只记住了她的名字,她叫戚缓缓,是戚氏瓷行的大小姐。
“夫人,晚辈给您请安。”戚缓缓行礼的声音拉回了宋夫人的思绪。
若是丘儿不说,她还真不知儿子那时经历了这样的事情,她只记得,有一段时期夫君总是责骂丘儿,有一次还动了家法。昨日她才知,竟是因为这。
她对丘儿说,原来是你的小恩人。丘儿则说,不,是从天而降的仙女。
宋夫人亲自扶了戚缓缓:“快起来,过来让我看看你。”
她拉着戚缓缓的手道:“我这人喜静,性子闷,这些年不常在外面走动,这还时头一次见你,好一个人美心也美的仙子。”
宋夫人出身清流,从小家教极严,但她对年轻女孩从不苛刻,她有自己的看人眼光。
在戚缓缓一进厅堂,她最先注意的就是女孩子的眼睛。透亮清澈,有光彩但不逼人,柔和得让人被直视也不会感到不舒服。
当下宋夫人就知道,不用再相看了,这孩子她满意,若没与京都贵人起了牵扯,那该有多好。
宋夫人褪下手镯:“这个你拿着。”
戚缓缓:“我还不能拿。”
宋夫人:“给你个人的,无论我们最后是否有缘,伯母喜欢你,给你的见面礼。”
戚缓缓看了眼母亲,最后道谢收下了。
晚些时候,戚夫人对戚缓缓道:“我其实对宋夫人也不大了解,她一直深入简出,但从今日言行来看,果然是大儒家的主母,真诚不做作,是个敞亮人。”
戚缓缓听着,只点头没说话,戚夫人也没再说什么,二人心里压的是同一件事,两个月内,京都那边会一直平静下去吗。
又是趁着夜色,展红送出了第二封信。
这封信到的时候,倪庚正在宫中。今日是他的寿辰,皇上十分重视,太后自不必说,从昨天就召了他进宫,让他在寿福宫吃了福饺,住了一晚。
今日一早又与来给太后请安的皇上,坐在一起吃了寿面。
王太后看着他们兄弟二人吃面的样子,开始回忆起他们小时候的事。而皇上与倪庚自然顺着太后说话,哄得太后笑个不停,宫中气氛十分祥和。
新来的宫人不解,最近几日连规矩都比往常松快了,待的年头长的宫人却都知道,每当时王有喜事好事时,宫中向来是这样的氛围。
皇上走后,太后问倪庚:“圣上今年给了你什么?”
倪庚回忆着一一道来,太后听后很满意,又道:“母后也给你准备了好东西,都让人直接给你送去了时王府,是母后亲手一件件挑的,不准不喜欢。”
倪庚连谢谢母后都没说,只道:“儿子回去第一时间就会去看,回头告诉您,我最喜欢哪个。”
只有时王能这样跟太后说话,就连皇上也只是公事公办的“请母后安”“谢母后赏”。被偏爱、宠溺的总是可以随心所欲,有恃无恐。
当他看到金魏特意给他送到宫中的信时,倪庚不能理解,明明他在戚缓缓那里也感觉到了偏爱与宠溺,她怎么说变就变,会去与另一个男人约会。
倪庚从不信到怨念四起,再到震怒,不过一息的工夫。
他忍到晚上生辰宴结束,立时出宫,趁着夜色驾马而去,身边只带着金魏。
作者有话要说:
戚缓缓是爸宝女,妈宝女,妹宝女,弟宝女。倪庚是妈宝男,兄宝男。只有我们宋丘,爹爹严厉,娘亲严肃,是个小可怜。我们要怎样对待小可怜呢?
另,感谢提醒我把宋丘打成倪庚的宝子。
再另,我怎么这么不经夸呢,又小小的勤奋了一下,又提前写完了,那就发上来吧。
再再另,文案部分说来就来,我估模入V前肯定会写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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