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朝律法,不为正妻者皆为妾,想来王爷该是比我清楚大杭律法的。”戚缓缓义正言辞道。
戚缓缓不是什么胆大之人,相反,她有时比二丫都怂。但她是被父母娇养长大,被弟弟妹妹一惯让着的,怎能没点气性。
与时王说了那么多,说得那么透彻、清楚,他却还是副不明白的样子,可见是成心的了,这谁能不来气。
倪庚:“孤说过了,郡主身份特殊,王室不能负她。”
“没人让您负她,您该娶则娶,我也说过无数遍祝福了。”戚缓缓地声音冷了下来,还加杂着不耐。
如戚缓缓不适应现在的倪庚一样,倪庚也感觉到了不适。戚缓缓何时用过这样的态度与他说话。
倪庚:“你与以前不一样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戚缓缓:“您也与以前不一样了,王爷,我要的是在京都郊外经营着木料场的沈公子,不是京都城中王府里的时王殿下。”
“呵,什么沈公子什么时王殿下,都是你找的借口,说来说去还是想当王妃,以缘尽胁迫孤,改弦更张。”
戚缓缓承认,她曾有过这样的奢想,但那也是出于,他曾给过的承诺,以及她相信他们的感情才如此想的。现在,他就算这样做了,她也不会嫁了。
他把她曾经的真挚感情贬为工具,是拿来胁迫他的,他话里话外的意思不就在说,她的身份不配做正妃,他们的情意也不值得他为此而去辜负郡主。
倪庚又说:“京都的贵族,大族,官员人家,后院大多妻妾和睦,这得益于当朝圣上,皇兄的后宫,皇后仁爱,妃嫔各安现状,守礼有节,是以带动的京都的风气也是如此。你崔吉镇虽远离京都,但观其中的富户、大族,甚至是读书旺族,哪家不是三妻四妾,与京都各户并无不同。怎么到你这里,明明是自然礼成的事,非要闹特殊。”
戚缓缓自不相让:“别人这样我就应该也这样吗,都如此就是对的吗,况,殿下看不到吗,我父亲母亲就只有彼此。若问我母亲,给她个府内妾侍几人的王妃换不换,我们都知道她肯定是不换的。没有什么比彼此唯一,相伴白头更美好的感情了。”
“我不过是想与我娘亲一样,凭着我的人才与家财,不难吧。就算攀附了殿下,肖想成为唯一,我也不觉得我的想法有错。但,殿下不认可很正常,我们之间本也没有什么约契,谈不拢,一拍两散就好了。”
“我不强难于殿下,您也别强难于我。您不认可,看不惯我,教训我几句我自当听着,但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我想,我这回该是都说清楚了吧。”
“哦,许是还有一点儿我没说清,殿下也不用纠结要不要辜负郡主,听话辨音,殿下与我看事不同,所谋不同,无论身份还是观念都不是一路人,就算殿下为了一时的意乱情迷欲明媒正娶了我,为了以后的长远考虑,我也是不愿的。总之,望殿下明白,你我这辈子无缘。我心波已止,你们之间所有,现今于我如云烟,都过去了。”
戚缓缓一口气说了这许多,语气强硬,不容置疑。到此她终于肯软和下来,强迫自己直视倪庚的眼晴,说了最后一句:“殿下,这回我说得可清楚?”
倪庚阴沉着眉眼,冷言道:“清楚,十分清楚。你可想好了?”
戚缓缓坚定点头:“我想好了。”
倪庚:“你说,婚配嫁娶以后各不相干,都是自由的,孤还是想问一句,你可有人选,打算嫁给谁?”
戚缓缓:“这就不劳殿下操心了吧。”
倪庚笑了笑,意味不明,戚缓缓看楞神时,他说:“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可想好了?”
戚缓缓还是无比坚决:“我确定,我想好了。”
倪庚收了那抹意味不明的笑意,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看得戚缓缓手心都出汗了,他忽然扭身就走。
戚缓缓赶忙追随着他的背影望去,好在,他真的是朝大门走去,那些消失的他的随从,也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跟在他后面一同离开了。
没一会儿,被看管起来的下人们跑到厅堂,扬青道:“姑娘放心,走了,都走了。大门老吴都关上了。”
“走了也还会回来的,大门关了也能踹开。”呈黛忽然来了一句。见姑娘与扬青姐看她,她想是不是自己又说错话了,正想着怎么把话圆回去时,老爷与夫人赶了过来。
“怎么样?谈得怎么样?”戚老爷急问。
戚夫人:“我们是真一点动静都听不到,王爷的手下一个个面如罗刹,谁也不让凑前,我跟你爹爹真是担心死了。”
戚缓缓此时才觉心有余悸,手往扬青与呈黛身上一搭:“快扶我坐下,腿肚子抽筋了。”
丫环们马上扶着她坐下,她自己揉着加上扬青呈黛也上手帮她弄,倒是没一会儿就不抽了。
戚夫人问:“没事吧,他罚你跪了?”
戚缓缓摇头:“没有,可能是我太紧张了吧。唉,娘亲知道的,我向来可怜弱小,就是这么没用的。”
这时都忘不了撒娇,但戚夫人吃她这一套,上手对着爱女胡噜胡噜毛。
“到?如何了?”戚老爷反倒是最沉不住气的一个。
戚缓缓从娘亲那里得到了爱意与安抚,道:“该是没事了,我反正都说清楚了,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所有心里话都掏出去了,他也明白了我的意思,确定我心意已决就什么都没再说,带着他的人走了。”
戚老爷这才坐下:“嗯,毕竟是高高在上的王爷,被你这一通拒绝,脸上也是挂不住,想来是再也不想见你,甚至不想与咱们崔吉镇再有瓜葛了。”
说着长出一口气,戚夫人却没戚老爷这样放心,但她也同意戚老爷所言,王爷也是要顾面子的,被她家娇娇三番两次的回绝,也该冷下心来一刀两断了。
戚夫人最后总结道:“好在王爷没迁怒,只是愤而离去,希望此事可以就此了结。”
第二日,因戚老爷留了个心眼,一直注视着王爷的动向,所有第一时间得知,王爷并未久留,今日一早天一亮就带队离开了崔吉镇。至此全家的心算是放了下来。
倪庚之所以一早就离开,是因为昨夜几乎没怎么睡。
从来只有他耍人、弃人的份,从没尝过的被骗与被放弃的滋味,如今在一个乡野城镇的小女子身上尝到了。
他昨日想问她,她追他时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都是假的吗,怎么转头就不认了。
原来她所谓的爱是有条件的,不给她王妃的位置,不能保证与她一世一双人,她立马弃他如敝履,当真绝情。
可他问不出来,他的自尊令他不能在那屋中多呆片刻。一夜的时间,他都在想到底要不要忍下这口恶气,认栽放掉她。
想了一夜都没有得到的答案,却在早上他路过街镇时有了定论。
倪庚走的早,街道上没什么人,却见到昨天那个书屋门前已站了一人。正是昨日与戚缓缓有过互动的宋丘。
这人他知道,崔吉镇唯一大儒宋尤许的独子,现与家中老母相依为命。有薄田几亩,学堂一间,并没有走科举仕途,想走其父的路子,做学问育子弟。
倪庚还知道,戚夫人对这个后生十分看重,有打算与宋家结亲的意愿。
这些都是倪庚认下戚缓缓,打算纳回王府后,他就戚缓缓的所有,让人查的。
书屋可能是新开的,老板勤奋,与做早饭的一个时间开店。一开门就见门口站一人,楞了一下后问:“公子,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可是落了东西在店中?”
宋丘道:“不是,是听说今日会有批新书到店,其中有本特别想看的,特来此等候。”
老板闻言笑:“是昨天公子与那位小娘子推荐的那本吧,是的是的,今日到货。公子无需一早就等在外面,与我说一声,我给你留下。放心,定会让你有东西送出去的。”
老板的话里有戏谑之意,宋丘也没否认,只是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了谢。
“殿下,此处有问题吗?要属下去查吗?”
金魏见时王殿下忽然停下观察着书屋二人的谈话,不知可是崔吉镇又出了新问题,难道是暗哨还有疑点,还未挖净?也是,这书屋是新开的吧,甚是可疑。
金魏这一问,让倪庚回了神,他才发现,自己竟然驻马看了这许久。
“不用,我们走。”倪庚重新驾马离开。
马儿奔驰起来,初夏的风往他脸上打来,躁热。直躁到心火骤起,他心底有了决断。
来时一行人全程赶路,但由于主子的心情轻松,气氛也是轻快不拘的。回去时,是人都看得出来主子的不悦,低气压保持了全程。像是在传紧急情报一样地急疾了一路,只用了四天的时间就到了京都。
时王一回到京都,当即就进了宫,求见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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