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力量悬殊的身体博弈,也彻底改变了我的命运轨迹。
他真的生气了。
我被打到只剩一口气。
扔在挣扎中抓住了他的小臂,拼尽全力,狠狠咬下了一块皮肉。
该是庆幸他那天喝了酒,不然我也没有机会在他踉踉跄跄一边喊着要杀了我一边去厨房找菜刀的空隙夺路而逃。
我跑到一处公园躺椅上,缓了很久很久,周身才逐渐恢复知觉,浮肿的伤口木然疼痛。
并不敢贸然告诉学校,怕和上次报警一样,他被带走又被释放回家,那我无异于羊入虎口。
我尝试拨打从我妈手机里抄来的亲爸的电话,发现已经是空号。
她疯了许久,怕是早已忘了旧人。
趴在麦当劳的桌子上,熬过来离家出走后的第一夜。
那晚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怎样才能一个人活下去,用一种不被人发现任何异常的方式。
答案是要有谋生手段。
于是第二天我便仓促找了个兼职,放学后在一家酒吧当服务生。
原本老板看我身份证未成年,并不打算要我,但又看了眼我的身高长相,听说我对薪酬要求不高,只要管吃管住就好,就犹豫了。
14岁的我身高已经过了一米六,出落成少女模样。
最后他说,“你长得好看,在这儿干好了小费都能撑死你。”便当是默认我入职。
没有合同,也没办任何入职手续。
我心领神会地微笑,“谢谢老板,我只求个落脚地方,不会给您添麻烦。”
熟悉了几天业务以后,我就被安排在vi区。
经理说现在来光顾的富豪们口味越来越挑剔,我这种又纯又欲的长相在夜场里最受待见。
我心想受待见又如何,我既不坐台也不出台,除了端茶倒水,其他一律爱莫能助,于是也只是不屑地撇撇嘴。
但那天我见到了一个嘴角带伤的年轻男人。
宽腰窄肩,身体运动的痕迹明显,穿着一套价值不菲又张扬的T恤和长裤,胳膊上的肌肉线条清晰可见。
从进门那一刻到走进卡座,他身边前呼后拥,没少见人上来献殷勤,甚至我们值班经理都没排上队上去说句话。
只是他看起来心情并不是很好,一脸的桀骜与不爽,走起路来气势汹汹。
一看就是不务正业经常打架的纨绔子弟。
他身边还跟着一群小弟模样的同伴,那些人边走边半开玩笑地打岔互怼,但实则个个都在看他的脸色行事。
我盯了他们半天,以至于女领班让我过去送酒都没听见。
她端着酒路过我时用手肘怼了我一下,“愣什么,赶紧跟上。”
穿着酒吧统一定制的女仆装,戴着一副浮夸又廉价的兔子耳朵,和很多穿着一样的服务生一起,恭恭谨谨地端着一瓶瓶价值不菲的酒,在他们面前站成一排。
那些酒有的我认识,有的闻所未闻。
灯红酒绿,音乐嘈杂,卡座周围站满了保安,甚至拉起了警戒,气势上十分唬人。
我自然是没见过如此阵仗,加上来人又有些生猛的样子,手不禁轻微发抖。
好在混在一堆人里并看不出来,也算勉强蒙混过关。
咬着牙坚持到大家把一瓶瓶开好的酒摆在桌子上,纷纷退场,我才偷偷舒了一口气。
有的姑娘拿到了小费。
而我则被叫住了名字。
他说,
“这位86号小姐”。
86号,是我胸前的数字。
我怯怯地站住,收回了刚要小跑着离开的脚步。
社会经验有限,我终究是胆怯的。
他坐在沙发里,一脸戏谑,“你多大了?”
原本我应该编一个刚成年的年龄,这样才合法合理,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面对他那双深邃又玩味的眼睛,愣是一紧张把实话说了出来。
“……14岁。”
“未成年啊?”他随即挑眉。
周围的兄弟们刚才还在喝酒玩游戏,此时都注意到了我,开始起哄。
“好小啊她,暨白哥,这你不能下手,违法哈哈哈哈哈哈”。
“年轻真好,看这皮肤,你涂粉底了吗妹妹?”
“妹妹现在就这么好看,等长大了跟了我吧!”
大家哄笑一堂。
我窘迫地站着,眼睁睁看他递过来一沓钱,“给你的,小费。”
周围的起哄声更加放肆。
在一片混乱中,我仓皇接过钱,逃命般跑开。
青春期的少女,第一次心乱。
说不清什么滋味。
心底深处泛起几丝酸涩,又有些许无端的孤独惶恐,这一切情绪好像都和刚才的少年没有什么关系,又好像一切都指向他。
寻不到踪迹,亦没有缘由。
一整晚,我都没敢再靠近他的卡座,却又忍不住几次远远偷看。
他们中有的人在搂着姑娘喝酒,有的人和穿着暴露妆容厚重的陪酒女们围成一圈,大家玩着酒桌游戏,时而爆发出阵阵哄笑。
而他只是半倚在沙发里,没参与身边混乱的酒局。
漫不经心抽着烟,偶尔抬头看一眼正扭着胯蹭他的舞女。
连我都能看出的蓄意勾引,他却没有回应,也没有拒绝。
有的人似乎只需要坐在那儿,就自带一种天生强者的底气,即使周遭再混乱污浊,也不影响他清冷薄凉的气场。
那个艳舞的女人,即使最后坐到了他腿上,便也只是落寞离场。
真搞不懂她都拿到小费了还有什么可不开心的。
“Jan,愣什么呢?没听见客人叫你吗?”
有人在叫我。
Jan是我在酒吧用的名字,从事这种工作,很少有人愿意用真名,时间久了便也没人在乎彼此的中文名叫什么。
领班正在冲我大吼大叫,转身的功夫,就被仓促推搡着进了一个卡座。
卡座里是一群已经喝得东倒西歪的中年男人们,通过开的酒的价格和卡座位置可以判断出,经济实力不菲。
其中坐在正中间的一个中年大叔指了指我,招呼我过去,颐指气使的样子,让人还没和他有所接触便已经心生不适。
我在杂乱的音乐中走近他,俯下身试图听清他说的话。
下一秒就被他扯着腰拽进怀里。
由于毫无准备,整个人便结结实实地跌到他身上,生理性的恶心随之涌了上来。
在浓重酒味的包裹下,有只手在我身上粗鲁地肆意揉捏。
力度很大。
我想过在这里工作大抵都会受到骚扰,但没想到暴风雨会来得这么猛烈且猝不及防。
你动手前好歹给我点提示,这也太莫名其妙了!
这人的脑子怕是被酒精泡久了变成了生腌。
在感觉到不适的那一刻开始我便拼命挣扎,还好他喝了不少酒,醉得有些手脚不受控制,我才得以很快从沙发上爬起来,并趁机脱身。
整个过程虽然不过一两分钟,但也闹了不少动静。
我都从咸猪手里厮杀出来了保安才闻声赶来。
来了也屁用不顶,悉数都被咸猪手的马仔给团团围在卡座外面。
他指着桌子上一整瓶酒让我喝。
他有些恼火,又压抑着,不知道像他这么没脸没皮的人还在碍于什么。
大概是酒吧人实在太多。
他说,“妹妹,不让摸可以,把它喝了今天就放你走,不然,你……”
这边话音还没落,外围便传来一片嘈杂。
我闻声望去,几个彪形大汉正和眼前这位“咸猪手”的马仔们厮打在一起。
来人手脚干脆利落,一看就是专业出身,三下五除二,就拆除了“咸猪手”的保护圈。
众人退避两侧,刚才那个桀骜不羁的少年,不慌不忙地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