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宗师亲自动武,这种场面可遇不可求。
灵堂里,陈醉正襟危坐,认真凝视着脑海里的画面,很久没有一场战斗,能让他这么期待了。
“在惊神镇内,体术强的人最占便宜。让我看看,这一代的大宗师究竟有多快……”
武道前三境,重在固本培元,筑基健体,本身不具备强大的战斗力。尤其是在神念被封闭的情况下,连隔空驭物的手段都使不了,所有武修丧失道法,只能靠体术硬拼。
同样都是三境修为,显然,体术强的人更占优势。
而体术有三大要素:速度、力量、韧性。
付一笑被称作天下轻功第一,速度最快,在体术方面的优势不是一星半点,小镇所有居民都清楚,跟这位大佬交战,根本没有胜算。
某种意义上说,只要进镇,他甚至比排名靠前的那几位大宗师还强,近乎无敌。
敢挑战他?怕是连一招都接不下!
当付一笑决意动手的刹那,崔诚和潘氏就意识到了,崔山这下必死无疑,神仙也救不回来。
这是何苦?
付一笑的身影从原地消失,使出成名绝学。
一念杀!
它是武道公认的必杀技,顾名思义,一念之间,杀人于无形,快到令敌人来不及生出闪躲的念头,便身首异处。
另一边,崔山深知,这位镇长强到没边,凭自己的微末道行,临时反应根本来不及,所以,在付一笑消失之前,他已运起全身真气,做好最后一战的准备。
等一念杀真正发动的刹那,他闭上了眼眸。
不是放弃挣扎,而是跟这个世界告别。
他不怕付一笑太快,就怕对方太慢。
因为来得越快,死得就越快!
他选择自爆!
千钧一发之间,他引燃体内真气,仿佛一个剧烈膨胀的火药桶,连同手提着的武庆,一起炸裂开来。
偏偏在这时,付一笑也赶到了。
他太快,所以刚刚好。
轰!
爆炸声震耳欲聋。
还没等他出手杀人,前方暴烈的气浪便喷薄而来,似滔天巨浪,直接将这位大宗师掀飞,像断线的风筝一样,坠向后方,重重摔落在地。
在惊神镇内,他体术再强,也只能施展三境修为,无法抵挡自爆产生的狂暴冲击,必然会被挫败。事实上,若非他反应极其敏捷,及时止住身形,恐怕此刻已不在人世了。
他挣扎着坐起,正欲站起来,身躯猛然前倾。
噗!
他吐出大口鲜血,脸色蜡黄,浑身都在抽搐。
那件紫袍被震碎,里面白皙的肥肉挤出来,狼狈不堪。
劫数一到,大宗师照样无法幸免!
至于爆炸中心的崔山和武庆二人,更是尸骨无存,化作无数血肉,溅落得到处都是。
崔山竟如此狠绝,不甘心被陷害,被逐出小镇外苟活。他宁可自爆而亡,轰轰烈烈,也要拉上武庆和付一笑,跟他们同归于尽。
“老祖……”
远处的崔诚如遭雷击,傻傻地站在那里,缓不过神来。
潘氏看见这一幕后,意志崩溃,当场昏死过去。
昨晚她还曾提醒丈夫,要小心警惕崔山,防止老家伙拼命,当时武庆不以为然。不料一语成谶,贪生怕死的崔山,在暴怒之下,不惜拼上老命,也要捍卫尊严。
如今,武家的家主没了,崔家的老祖也没了。
一招兑子,两败俱伤,他们都不是赢家。
唯一的赢家坐在灵堂里,回想着刚才的画面,表情震撼,“老头子硬气!这惊神镇内,处处是劫,每个人的杀心都变重,如果换到外界,也不至于这么狠吧……”
陈醉机关算尽,每个细节都拿捏精准,追求的目标也全部达成。唯独最后这一炸,崔山的骨气,出乎他的预料。
这一炸,炸出了大因果!
付一笑爬起来,痛苦地咳嗽不停,俨然像个战败的伤员,哪还有平时渊渟岳峙的大宗师气度。
他这一生,不是没败过,却从未如此狼狈过。
他上一次受伤,还要追溯到六十年前。
上一次受这么重的伤,甚至远在两百年前!
堂堂大宗师,竟然因为速度太快,反被一个看不上眼的弱者算计,炸成这样,简直荒诞可笑。
此事一旦传扬出去,简直是奇耻大辱!
他抬手攥住玉佩,颤颤巍巍。
“元帝敕令,去!”
他想通了,崔山以死明志,跟武庆玉石俱焚,这里面一定另有文章,绝不止是偷窃这么简单。如果仅仅只是偷窃,崔山的情绪不至于如此激烈。
不查清此事,就是自己毕生的污点。
下一刻,他随风而去,离开这条血气弥漫的天街。
云巅茶楼。
他出现在李木青面前,由于剧烈运动,又咳出一口鲜血。
李木青大惊失色,急忙搀住他坐下。
什么情况?在这镇上,竟有人能把镇长打成重伤!
“先生,这是怎么回事?”
付一笑深吸一口气,难以平复胸中的恶气,“告诉我,天街的绣衣使是谁?肯定有什么重要信息,他没查出来,我要亲自问他!”
李木青直起腰,凝重地道:“天街不同于别的街巷,它的干系有多重,您比我更清楚,所以,恕我无礼,那人的身份绝不能告诉您。至于您提到的重要信息,我替您去问。”
他相信,镇长再怎么暴怒,也会理解他的难处。
付一笑明白话里的深意,既然说到这份上,就没法再深究。
他沉吟片刻,一拍桌子,狠狠地道:“告诉那人,把崔山求死的原因查清楚,我就传给他一念杀,决不食言!查不出来,哼,你们隋朝皇帝都保不住他!”
他这是发了狠,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弄清崔山自爆的真相。
不然,他冲上去送死,绝对会沦为世间的一桩笑话。
人们会嘲笑说,一念杀,险些变成一念自杀!
“一念杀……”
李木青瞳孔骤缩,没想到,局势变得如此复杂。看付一笑的意思,要不计后果地查,那少年刚接手第一天,就摊上天大的麻烦了!
他接过玉佩,立即逾越空间,来到药铺灵堂。
陈醉站在那里发愣,心事重重。
李木青神情严肃,一拍桌子,厉声道:“到底怎么回事?你斩钉截铁地跟我说,崔山就是行窃者,既然如此,他明明理亏,为何还怒发冲冠地选择自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