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进车里,一阵冷气席卷而来,梁韵周身的热浪被压制下去,体感总算舒服了一些。
“你怎么会在这里?”梁韵没想到能在这附近碰到沈澜汀。
男人掀了掀眼皮,淡淡看她,“附近有个项目考察。刚刚和谁在咖啡厅?”
他果真看见了。
梁韵尽量维持平静,心思百转,最后直言:“恒通律师事务所的张律师,你认识吗?”
她不想再骗他什么了,如果他要追问,那就实话实说。梁韵在心里已经将话打了一万遍的草稿,“离婚”二字将将到了唇边......
“有过耳闻,不算熟。”
梁韵在等他接下来的问题,然而沈澜汀却继续专注在自己的工作上,对于她为什么要在咖啡厅里见律师没什么疑问。
想不到,他居然就以这样的一句话结束了这个话题。
梁韵像被扔在了云端一般,骤然大起大落的情绪让她的心脏负荷过重,咚咚的跳动声都比往常都要快而有力。演练过许久的说辞又被他生生压下,梁韵被重重扔在了地上,一起破灭的还有刚刚升起一股希望。
他连她突然见律师这样的事情都不愿多问,他是对她太有信心,还是对她太不关心?梁韵无法窥探,他此时此刻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算了,反正现在也不是讲出来的好时机。眼下还有正事,自己还是他妻子一日,就要履行妻子的义务。
“晚宴这么突然,我还没有准备好礼服。”虽然是个小型的慈善晚宴,但梁韵作为沈澜汀的女伴,不想给他丢面子,尤其是在一众熟人局里,更不能马马虎虎。
这事儿孙诚更有发言权,“太太放心,沈总一个月前就已经让我替您预定了礼服,才从意大利飞过来,我们现在去试衣服,工作室也会替您做好妆造。”
一个月前?梁韵诧异,直勾勾的看向沈澜汀,这是他的意思?还是孙诚全权代办?梁韵现在无从得知。
想问问他,又觉得没有必要,反正他也不会回答。可能是他恰巧需要一个女伴和他一起出席活动而已。
女人打扮的时间,其实最是麻烦又磨人的时候,梁韵被几个人团团围住,做妆发穿衣服,一套程序走下来,天都要黑了。
令人最意想不到的,是沈澜汀居然能全程陪在身边。
连化妆师都不禁感慨:“您先生真是模范丈夫,预定礼服时把您的尺寸说的一丝不差,您瞧,是不是再合适不过?还能不嫌烦的陪您坐这么两个小时,我们难得见到这样耐心的。”
梁韵透过镜子,和身后慵懒的眼神碰到,沈澜汀随意坐着,长腿交叠,此刻正好也看向镜子里的她。
那眼神太过直白侵略,梁韵心里藏着事情,害怕被他窥见,率先转了头。
他虽然不爱,却也因为责任,从没想过放弃她。但梁韵不想耽误他,也不想耽误自己。
化妆师的赞美,她也一笑置之,这样的温柔,不只是能给予她梁韵一人,谁能乖乖听话,谁也都能成为这样的偏爱。
梁韵上身这套手工礼服以简奢的风格为主,粗看瞧不出什么门道,细看之下便见精致,黑色裙身之上以同色珍珠镶嵌,颗颗饱满圆润,资质上乘。
“好了,沈太太,您看看,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我们可以调整。”
梁韵媚骨天成,偏还不是小家子气的长相,这种高贵里带着娇的样子,不用修饰都能夺人眼球,更逞论精心的打扮过。
何况,今晚她只是沈澜汀的陪衬,满意与否,他说了算。
梁韵站起来,提起裙角,走到沈澜汀面前,手撑在他的身侧,慢慢弯下腰,平视他而问:“这样可以吗?”
沈澜汀眼神在她的脸上一扫而过,最后落在那处,淡笑道:“还不错。”
梁韵顺着他的视线往下,意识到他看在哪里,骂了句:“变态。”
她直起身子要走,被沈澜汀起身后几步追上,手揽住她的腰,带着出了工作室。
京都的夜晚灯火璀璨,一派繁荣,高耸入云的楼宇里明亮如白昼,人影穿梭在渺小的窗子里,冷漠又自傲。
慈善拍卖会场前,侍应生穿统一制服,带着白色手套,亲自替沈澜汀和梁韵打开车门。
梁韵快走几步,到沈澜汀身边,抬手挽住他的臂弯,夫妻二人相携步入会场。
拍卖会主办人是京都里有名的慈善家庄默森,一直致力于慈善公益活动,和沈澜汀也算老熟人。
“澜汀,真是稀客。”庄默森亲自迎了上来,和沈澜汀握手寒暄,“这位是?”
“我的妻子,梁韵。”
庄默森明显一怔,目光由原本的玩味变得谨慎起来。
“原来是弟妹,幸会。”
梁韵微笑颔首,“庄先生,您好。”
“诶,我怎么觉得你这夫人有些眼熟。以前是不是见过?”
沈澜汀拍了拍梁韵挽着他的手,玩笑道:“你这种搭讪方式有点老套了。”
庄默森哈哈笑了两声,点着沈澜汀骂道:“你这个混世魔王,谁能受的了!不和你贫了,快请进。”说着,点了个侍应生,“你来,给沈先生和沈夫人带路。”
等人走远,几个人凑过来八卦,齐家的小东家齐磊调侃:“这位主儿可是京都里的一大传奇人物,一年年的就这么待在沈澜汀身边,以前还鲜少带出来,如今都成双入对了。”
“可不,上次在碧玉馆的事情我也听说了,这姑娘第一次出现就给了众人一个惊艳绝绝,听说容思思都没能讨到便宜。”
“你们看着吧,这妞儿手段了得,沈澜汀早晚被拿捏的死死的。”
“不可能吧,男人就是图个新鲜,等新鲜劲儿过了,谁知道什么后果!”
“我记得人家两人当初刚在一起时,就有人下赌注了,赌沈大少什么时候把人踹了,这都三年了吧,赌局也没个胜负!”
一伙儿人说的热火朝天,猝不及防背后一个声音出现,孟向伟冷冷的道:“差不多得了。人家的私事,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齐磊噤声,带着几个人散了。
庄默森一直皱眉沉思,孟向伟推了推他:“森哥,你想什么呢?”
“我肯定见过澜汀的那位夫人。”
孟向伟笑,“也许是长得太漂亮,漂亮的女人都有共同点。”
庄默森摆手,“你瞧着她跟别的女人一样吗?”
还真不一样!梁韵的美可谓别具一格,关键那股子劲儿拿捏人,别人还真学不来。
“那你从哪瞧见过,这满打满算的,汀哥也就带出来了两回,上次在碧玉馆你不是没在吗?哦,我想起来了,这女人之前还在春风里打过工,那时候闹得满城风雨的,你没准儿那时候见过也说不定。”孟向伟觉得他就是多想了。
“算了,我一时也记不起来,回头再说。走,进去吧,快开始了。”
慈善拍卖就是走形式的事儿,各家在能力范围内筹集一定的善款做慈善事业,博名声的事儿,算是锦上添花。
拍卖会后的晚宴才是重头戏。因着这个拍卖会本就是小圈子里开放的,能留在最后晚宴的又是这小部分里的贵客,众人围桌而坐,谈笑风生好不惬意。
梁韵觉得烦了,附耳跟沈澜汀轻声道:“我有些热,去旁边放放风。”
沈澜汀轻点了下头。
梁韵端了杯红酒,临窗而立,轻靠在窗棂边,看着不远处的沈澜汀在应酬里游刃有余。
男人的侧脸映在梁韵的眸子里,她瞧着,带着些难以察觉的薄凉。
忽而,楼下一个身影吸引住她的视线,梁韵垂眸,而那道身影也在此时驻足,和梁韵笑着打了个招呼。
容思思。
片刻功夫,容思思一袭红裙,翩迁而至,居然没有理会宴会上其他人,径直往梁韵身边走去。
“梁小姐,你也来了,怎么不过去坐,一个人在这里?”容思思语气熟稔,仿佛多年旧友。
梁韵一哂,“疲乏了些,在这儿透透气。”
容思思眼神落在梁韵的面容上,继而顺着往下,看了眼她的小腹。
“怎么?有好消息了?”
容思思明知答案,还故意有此一问,肯定有接下来的话要说。梁韵也闲来无事,正好用她逗逗闷子。
梁韵情绪来的快,失望落寞说来就来,“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哪里能有什么好消息呢。”
这话明显让容思思更高兴了。
“哦,原来是这样,还没到时机,澜汀肯定不会要的。”
梁韵表情慢慢冷了,这种话,是她和沈澜汀的私密话题,容思思又是怎么知道的。
虽然心里清楚,她有可能是机缘巧合下听到了什么,故意过来恶心人的,但梁韵也没办法控制自己不被她恶心到。
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梁小姐,时机这种东西用来说后代的事情,你不觉得好笑吗?男人一时高兴就能办到的事情,哪里需要什么时机呢。只不过人不对罢了,沈家下一代的母亲,不能是你这样的。”容思思终于摊开了说。
梁韵自己的事情,还轮不到一个外人随便指摘。好脾气和好教养也是留给对路数的人,像容思思这般上赶着来表示“我很贱”的人,不需要留面子这种东西。
“时机什么的我不知道。”梁韵说着,笑的风情万种,靠近她一些,轻声道:“他行不行的,你知道吗?”
容思思瞬间脸通红一片,死死咬住嘴唇,怒目而视,又有些难以言说的羞,“你!你胡乱说什么呢?”
“看来是不知道了,你俩在一起时间不短吧,货都没本事验,看来也是时机不怎么对。啧,可惜了。”梁韵冷笑,“你最好记住,他现在起码还是我的人,你少惦记。至于以后,看你自己本事吧。”
“什么以后?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梁韵将酒杯晃了晃,仰头一饮而尽,空酒杯被随意丢在了窗台上,人便提着裙角离开了。
容思思那一身势在必得,在梁韵几句话的功夫里,消弭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