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义镇这种破地方,想不到也会有这种大人物来,一个检查,一个部长,还有个副局,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大的官儿。”住在镇上的一村长咧嘴笑。
乡书记愁眉苦脸,但乡下人没什么官架子,所以互相说话也随意,“不关你的事就在这说风凉话,床单被套都准备好了吗?”
“郭家已经送去酒店了,不过新的东西也有一股味儿。”
“总比那些发黄的床单被套好。”乡书记唉声叹气。
又一人却有些警惕,“他们真的只是路过?不是有人投诉郭家超市吗,会不会跟这件事有关?”
“郭尚武出了天义镇也就是个超市老板,怎么可能让省里的人来。”书记白眼,随后又提醒道:“明天去一趟郭家超市,提醒他们注意,检查看看有没有过期产品,有就罚五百块钱。”
“那你们商量,我去饭店点菜。”有人起身。
......
季云苏在屋里呆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了心情,来到店里,不想竟看到傅廷阳坐在一角,手指在手机上不停敲击,似乎在回复什么要紧的消息。
母亲则坐在对面,看样子两人此前在聊天。
她实在不明白傅廷阳为什么会来这里,好像是因为她,可她想不通原因。
“傅部长也被大雪拦住了?”她走过去,在母亲身边坐下。
陶桂红讶然,尴尬笑道:“你是部长?对不住嘞,我们乡下人说话不着边际,想到啥就说啥,刚才莫见怪。”
傅廷阳放下手机,笑吟吟很是随和,没有丝毫官威,更不会压迫。
“老百姓说的话才是实话,才是上面人应该听的话。”
陶桂红哈哈笑,“有你们体恤老百姓,我们做老百姓的就会越过越好。”
季云苏听得嘴皮子抽,莫名有种领导下乡考察,亲切地和乡民们聊土地的既视感呢。
陶桂红起身道:“我去煮晚饭,留在这里吃了再走。”
季云苏倒也没有阻拦,镇上没有像样的饭店,当初她和母亲合计开饭店的原因之一也是如此。
虽然有点排斥,但也不至于让他没饭吃。
“庄家是决定和沈家联姻了吗?所以放弃了你妹妹?”季云苏随口问道。
傅廷阳目光落在她的冻得发红的手上,从大衣里拿出一副手套。
“你怀疑我是因为他没有和傅家结亲,所以才来找你以拿捏他报复他?”
季云苏脸上一红,心思被这么直白地拆穿,还是有些尴尬。
但也没办法,她能想到的可能,也确实只有这一种,否则傅廷阳为何大老远跑过来。
想利用她还差不多。
“我从来没想过要利用你。”
傅廷阳身子稍往前倾了倾,伸出右手,虚虚牵着季云苏的袖子往自己面前拉。
季云苏莫名,往后缩了缩,“干什么?”
“你之前应该没有在这么冷的地方待过,如果不做好防冻措施,手会在你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冻伤,先是肿得像个馒头,严重还会裂口,而且就算开春愈合,以后每年冬天也会反复发作。”
季云苏愣愣地看着他给自己戴上手套。
他全程并未碰到她的手,神情认真又专注,没有让人觉得轻浮或者冒犯。
季云苏愣了几秒后,已经被戴上手套。
他的手套更大,戴上后连指尖都碰不到,稍稍垂手就会滑落下去。但是很温暖,或许是一直放在衣服兜里的缘故,沾了人的体温。
季云苏浑身不自在,感觉继续戴着也不对,马上脱掉还给他也不对,又或是戴一会儿,等他要走的时候再还给他?可还是不对劲。
她两手呆呆地放在腿上,不知道该说什么,有点如坐针毡,还有点想走。
“你还欠我两顿饭,看来短期内是吃不到了。”傅廷阳惋惜笑着。
季云苏心中暗念,她早就忘了那种口头承诺,甚至还想光明正大地反悔。
不过面上她依旧是客气道:“你想吃什么,我现在也可以给你做。”
傅廷阳摇了摇头,“油烟对孕妇不好。”
季云苏哑然。
想过他应该会客气地主动拒绝,但没想过会用这种原因。
他如果有妻子,应该会是个对妻子很体贴的人吧。她分神暗暗想着。
傅廷阳目光有那么一瞬落在她的腹上,又迅速移开,“几个月了?”
季云苏眉头不自觉挤了挤,有些警惕,“怎么?”
“明天如果路通了,我带你去做胎检。”没有使用身份证和医保卡的记录,多半也没有检查。
他说得太自然,甚至让季云苏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为什么,而是终于可以去查查胎儿的状态。
事实上,她六个月来都没做过胎检,原因当然是因为想消失到极致,去医院就会用身份证会用社保卡,虽然她最终大意在一通举报电话上,但那是因为她以为三个月已经足够了,原本也确实有近期去检查的计划。
对于胎检这件事,季云苏其实并没有太多担忧,母亲生她的时候甚至连医院都没去过,更别说什么胎检,农村女人好些都没有这个环节。
不过等等,为什么要说出这样的话?跟他有什么关系?而且他为什么知道她要去检查?
季云苏满腹狐疑地看着他,“我自己去就行,怎么能劳烦傅部长。”
傅廷阳自然解释:“如果明天通路,我就回A市,都是走天双路,所以是顺路,你不用有任何负担,而且你开车或者坐车也并不方便。”
季云苏迟疑着没有立马拒绝。她并没有买车,去县里检查就只能坐一个多小时的大巴,如果顺路,似乎也可以。
可是她跟眼前这个人,关系并没有那么近,合适吗?
“比起你不想见的人,坐我的车你应该会更自在。”傅廷阳补充。
季云苏彻底没有拒绝的理由了。
“那谢谢你。”她捏了捏膝盖。
傅廷阳目光落在她膝盖上,顿了顿,才问道:“腿伤...恢复得好吗?还痛吗?”
季云苏有些不解。不知为何,这语气听着似有些低落。
她没有在意,随口道:“还好,右腿已经没什么不适感,左边膝盖...后来又出了点意外,还没完全恢复,偶尔会有一点刺痛。”
傅廷阳手捏紧了几分,默了片刻,又道:“伤后的康复治疗很重要,否则很容易留下后遗症,你还年轻感受不大,等以后老了,或许会落下常年疼痛的毛病。”
季云苏抿了抿唇,真是哪里痛扎她哪里,她也不想让自己以后得什么老寒腿啊,干嘛说这种吓人的话。
“我有在家做康复训练,还好,没有经常痛。”
“我认识一位很好的骨科医生,趁着现在还不算晚,还是让医生瞧瞧的好,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