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破碎

季云苏搁在双腿上的手不自觉捏紧了,为什么,从开门那一刻起,她就隐隐感觉两人之间的气氛变了。

为什么,他好像,又变成了初识的那个冷漠无情的人。

季云苏迟疑着,心里实在有些不安,便强装笑颜,“那你先说。”

桌面上放着一份文件,庄晏淡漠示意,“打开看看。”

季云苏顿了一瞬才起身,拿起文件,一边笑着打开,一边好奇,“这是...”

目光落在文件的抬头,季云苏却瞳孔猛地一缩,笑容凝滞,脸上的血色也瞬间消失全无。

她紧紧攥着文件,扫向内容,冷白的脸色很快因激动涨红,呼吸起伏不定。

片刻后,她不敢置信地抬头,眼里空茫茫,愣怔着问:“这是,什么?”

庄晏身体微微后靠,浑身散发的冷傲带着逼人的盛气,微眯的黑眸透着冷漠和无情。

他不紧不慢启口,嗓音深沉而低哑,拖起一丝漫不经心的尾音。

“我承认,你确实很诱人。”

他的目光,缱绻的、慵懒的、又肆无忌惮的,从季云苏的面上,缓慢下移,像是欣赏一件上帝杰作的艺术品,却又带起一股不以为意的凉意。

“我可以为你母亲提供更快的移植排序,作为交换,你满足我的需求。”

季云苏心头像是被什么狠狠一撞,浑身更是止不住颤抖。

她死死咬着唇,两眼瞪着手里的文件,呆愣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却嘶哑断裂得像是被刀片割了一般。

“所以,你为我做,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为了,这份合约。”

看着合约上的内容,季云苏感觉胸腔里的空气都被抽干净了。

她哽得厉害,每呼吸一次,喉咙就像是被凿子狠狠凿了一刀,强烈的羞耻和屈辱,如凌迟一般,将她的自尊一片一片刮掉。

她像是被扒光了衣服,没有一丝遮羞的布,只有庄晏那双冷漠无情的眼睛,像是打量一件商品似的打量着她,估算着她的价值。

季云苏双唇微张着颤抖,脑子里嗡鸣一片,四肢更是麻木的没有知觉。

原来,这就是痴心妄想的下场。

不能哭,不能哭。

她紧紧咬着舌尖,不让自己露出一丝一毫的情绪。

庄晏目光淡淡看向她,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你一时半会或许难以接受,我可以给你时间考虑,也尊重你的选择。”

季云苏终于抬头,蕴着水雾的双眼,带着一丝化不开的悲愤,“你为什么要提出这种,让我无法拒绝,却又倍感羞辱的条件。”

庄晏面色毫无波澜,吐出的话,却无情的像是凌迟的刀子。

“没有一个男人会无缘无故为一个女人付出,或许是我对你的意图表达得不够明显,但我说过,我是个唯利是图的人,我没有任何理由出手帮你,除非你回馈给我同等价值。至于为什么是以这样的方式...”

他顿了一瞬,冰凉的嗓音像是说着什么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你应该清楚以你的身份,想要站在我身边,除了工作,没有任何可能。

帝国律所要选的是通惠集团,而我要选的是沈夏,所以我不能给你任何名义。这是最合适的方式。”

冷血无情的话,像锥子似的扎进季云苏的心里,疼得她几乎不能呼吸。

而深深的懊悔,也像潮水一样涌上心头。

季云苏啊季云苏,这就是你自作多情的下场,他要的只是你的身体,仅供暖床,你竟然天真地以为那些好都是“心意”,竟还心存幻想。

你早应该警觉,却还是愚蠢地陷了进去。

真是可笑至极。

恍惚间,季云苏好像又听到谢程的声音,他说再玩两年也行。

季云苏忽地就忍不住笑了。

她竟然在同一个地方,栽了两次。

无论是谢程,还是庄晏,他们,都只是想和她睡而已,在他们眼里,她也就那么点肉体价值了吧。

可笑,真是可笑。

季云苏笑得蜷缩成一团,笑得肚子痛,她捂着肚子想停下来,却像被人戳中了笑穴似的,怎么也停不下来。

庄晏静静看着她,眼里却没有丝毫动容。

季云苏也不知自己笑了多久,总之肚子已经痛到要抽搐,她才强行忍了下来,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泪花,面上再无表情。

“所以这是一桩交易,我卖,你买,为期三个月,对吗?”她唇角挂着一丝浅笑。

庄晏眉梢微微浅动,语气依旧平静,“一般人三个月就会进入冷淡期,这也是我定此期限的目的。当然,你也可以将这段关系理解为短期恋情,如果这样想会让你好受些。

季云苏微微垂眼,声音轻得仿佛一吹就散。

“交易便是交易,各取所需罢了,谈什么情。”

庄晏眼眸微抬,目光又落在她鲜红的裙子上,眼里有一瞬的寒霜,随后又平静无波,淡淡开口,“我不喜欢红色,希望你以后能注意。”

季云苏嘴里渗出一丝血腥味。

她笑容愈发灿烂,声音也出奇的柔和,“好。三个月后给我妈妈安排手术吗?”

“嗯。”

季云苏拿起桌上的文件,不再多看一眼,迅速签下自己的名字。

庄晏盯着她纤细的手指,“今日起,你搬过来住。”

“好。我回去收拾东西。”她保持着嘴角浅浅的笑意,放下文件,起身离开。

庄晏拿起文件看了两眼,似突然想起,冲着她的背影问:“你想对我说什么?”

季云苏背脊一紧,死死捏着手里的盒子,肩膀微微颤抖,片刻后,才抬脚继续往外走,留下一句不轻不重的声音。

“生日快乐。”

......

季云苏恍惚着走出公司大楼,望着漆黑的夜色。

夜风带起她的长裙,鼓出好看又绚丽的弧度。

她慢慢走到路边的花台上坐着,然后珍惜地从盒子里取出一个精致小巧的物件。

她将物件捏在指尖仔细端详,上面的每一个雕花纹路,都曾让她欢喜。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季云苏面上静的似一潭死水。

她缓缓从花台里捡起一块石头,对准,使劲砸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