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033

岑宁别扭好半天,终于收拾好心情,从季言之怀里起来,“不要你,我自己去。”

季言之仍然耐心,“那我送你过去。”

“不要。”

季言之抓钥匙的手就是一顿,“你说什么?”

岑宁撇撇嘴,嘴硬道:“不说第二遍,你听见了。”

这样子,就像当初她跑来和他分手,季言之不敢置信问她说什么胡话。

她就是这样梗着脖子说:“好话不说二遍,这么大声你又不是听不见。”

季言之气得当时就想把她揪过来照着屁股上打几巴掌,让她知道什么叫痛。

现在又这样,季言之嘴角一沉,“岑宁,别以为我真不敢收拾你。”

岑宁丢下一句:“才不怕你。”反正他舍不得。

季言之太阳穴直跳,干脆就追上去把岑宁打横抱起,直接去车库开车。

他牙齿都绷紧了,“岑宁,要不是时间不对,我今儿非先办了你不可,我要是不能把你收拾得乖乖听话我就跟着你姓。”

岑宁目光微闪,没敢顶嘴。

她信他。

季言之要想收拾得她乖乖听话,大概有一百种姿势…呸,方法……

两人刚动,明柳回来了。

瞧这阵仗,愣了愣,“哟,这是在干什么?你抱着宁宁干嘛,宁宁不舒服啊?”

岑宁心都快跳出来了,小声道:“快把我放下来啊!”

季言之不理,径直出门,经过明柳旁边时补充说:“妈你也一起来吧,程嘉楠打电话说程兰回来了,让岑宁过去一趟。”

“什么!??”

明柳先是一惊,之后就是发怒:“她还有脸回来!她回来做什么!要钱?宁宁,我告诉你,不管她要什么你都不准给,你养在我这儿就是我闺女,她程兰说走就走,说回来就回来,还想把你认回去?我呸!哪儿这么好的事儿!”

季言之看他亲妈这反应,大概也知道程兰到底是人是鬼了。

明柳刚好连鞋都没换,怒气冲冲地又要和他们一起去程家会会程兰这个十几年不见的老朋友。

岑宁挣扎着从季言之怀里下来,拦住明柳,“阿姨,你们别去了,我去,我去解决。”

程兰回来肯定不是为了对她好,弥补她的,不然程嘉楠也不会吞吞吐吐的说不出口。

用脚指头想都知道,程家肯定还有一场闹剧等着。

这都是程家的家事,明柳去了也是干着急,程家的人一句“你是谁,凭什么管我家事”就能把明柳和季言之堵得死死的。

她也怕撕破了程兰的真面目没办法面对季言之。

明柳气得都疯了,哪儿听得进去她的话,“程兰是个没长心的,你哪里应付得过来,我必须去,要是让她再欺负你,我这么多年就算白混了。”

岑宁想给自己留点脸面,语气不自觉就带了点祈求的意味,“阿姨……让我去吧,我是个成年人了,总要长大的。”

“你……”

明柳突然意识到,岑宁这孩子这么机灵,这么些年几次有意无意提及程兰,怕是早就猜到些什么了。

她看看季言之,也突然明白岑宁为什么坚持不让他们去了。

在她心里,季家人是她很重要的人,程家这一闹势必是很难看的,季言之对于岑宁而言也是极其重要的,而他不知道她有个什么样的母亲。

她怕,她怕季言之知道以后会看不起她……

明柳心里酸得厉害,岑宁是在自己跟前长大的,品性脾气都是顶顶好,但是摊上那么个父母,真是……

“那你先过去,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有阿姨在,不用怕他们,不管程兰跟你提什么要求你都不能答应。”

岑宁听话的点头,季言之还是坚持陪她走一趟,被明柳拦了。

“让宁宁自己尝试去处理吧,如果不行,我们再出面不迟。”

明柳给岑宁递了个眼色,岑宁明白她的意思。

她前脚刚走,后脚季言之又接到明季的电话说是出事了,听他语气不对,季言之脑子里直突突,怎么所有事都堆一块了。

他出门时,岑宁的车已经开出去老远,速度不减,很快就转弯消失。

季言之暗骂一句草,自己开车先去市局刑警大队。

岑宁开出季家的小区就已经冷静下来,放慢了车速,整整两个小时后才回到程家。

程家佣人出来开门张姐出来开门迎她,低声和她说:“哎哟我的小姐诶,你怎么现在回来了,正闹着呢,你赶紧躲躲吧。”

岑宁笑笑,仿佛之前躲在季言之怀里大哭的人不是她,“张姐,我就是知道闹起来了才回来的,躲得了一天躲不了永远。”

岑宁用坚强武装自己,一步一步走进程家客厅。

程家的人几乎都到齐了,程兰一辈的包括岑宁三个舅舅,舅母和程兰,小一辈的程嘉楠还有其他的表姐妹,齐齐围坐在客厅里。

程兰打扮得还算齐整,但是整个人都十分瘦削,脸上一点肉都没有。岑宁扫量她的五官,和明柳给自己看过的照片里的人还有八分相似。

不同的是照片上的人仍是少女,脸上都是对生活的向往和朝气,而现在的程兰,眉眼间皆是疲态,皮肤松弛。

还有和她五官,年纪都不相符的妆容,实在让人难以生出亲近之意来。

岑宁扫了一圈,沙发上都坐满了,打算站着说完就走。

程嘉楠从书房里搬了把椅子,招呼她:“姐,你坐这儿!就坐我旁边!”

岑宁没客气,和他说了第一句到程家以后的话:“你怎么把头发又染了?”

程嘉楠一听这就丧气,撇着嘴,“我爸说要把我送部队去,说不定你下次见我我就是个寸头了。”

岑宁抿抿嘴,不太走心的安慰:“寸头好,显精神。”

程嘉楠郁闷得很,却没从岑宁□□他头发的手底下躲开。

两人间的气氛挺温馨的,岑宁大舅母催明-慧就忍不住打断他们:“行了,现在是你们俩拉家常的时候吗?”

程兰也朝岑宁看过来,张了张嘴,似乎想喊她,但是不知道该喊什么,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最后才说:“孩子……”

岑宁淡淡的,目光落到她身上,客套疏离地点下头,没有招呼。

程兰有点难堪,双手搭在膝盖上,死死的拧在一起。

岑宁不知道她是因为连自己女儿名字都叫不出而觉得愧疚,还是仅仅觉得没给她面子而觉得难堪。

崔明-慧张嘴就要开始叨叨,被岑宁大舅程建文踢了一脚。

崔明-慧睁圆了眼睛瞪着他,程建文就骂了两句:“叨叨能解决事情吗?一天就知道叨叨叨。”

程建文现在是程家的大家长,极有话语权,崔明-慧也不太敢反驳他。

岑宁见大舅母吃瘪就挺高兴,和程嘉楠俩人会心一笑。

最后几方人还是程建文把事情摊开了说:“既然宁宁也到了,那我就直说了。程兰,你也别说几个哥哥狠心,但是老爷子已经和你断绝了关系,遗嘱里没有给你留东西,你要回来,少不了你的吃穿,但是别的东西你就不要想了。”

谈到了正事,程兰就不像刚才那么窘迫了,冷哼了一声,周身都是刺的回应:“老爷子是和我断绝了关系,但是谁不知道二老最疼我,要说遗嘱里真没我的东西我还真不信,就算老爷子没给,老太太的东西呢,也给你们全占了?”

“我要的也不多,你们给我两千万就行了,程家那么大哥公司,现在市值少说也是好几亿,就我们四个兄妹,我要求分两千万不过分吧?”

程建文被她堵得心气不太顺,“程兰,你的书都读进狗肚子里了是吧?你有脸回来要东西吗?爸是怎么死的,你自己没点数吗?”

“是不是被你活活气死的?妈是不是也是被你伤透了心,啊?”

程兰僵着脸,声音尖利:“我追求我自己想要的东西,我错了吗?”

她确实错了,但她这辈子都不会承认,现在只能一错再错。

“是,你没错,没人拦你追求你想要的东西,但是我告诉你,你别想从这个家里带走一分钱!”

程兰看向岑宁,“那你们把我女儿的那一份给我,我是她妈,帮她保管这些东西天经地义。”

程嘉楠啐了一口,抓着头发忍无可忍,“我呸,你养过我姐吗?我姐又不是几岁的小孩,她成年了,凭什么还让你给她保管财物,你有病吧?”

岑宁摸程嘉楠的脑袋,顺毛,没接话。

程兰还以为岑宁是个性子软,好欺负的,打亲情牌:“孩子啊,妈妈现在在做生意,妈妈只是暂时借用你的钱,以后等你需要用钱了妈妈就会还给你的。”

岑宁没什么波动,只平静的陈述:“程家公司没有我的股份。”

几个舅舅都不喜欢她,几个舅母都是势力的人,眼里只有钱,外公外婆留给她的,公司股份岑宁全没要,但是外婆留下的东西的确在她这儿,谁都别想碰。

程兰一听就炸了,“你说什么?没有你的份?”

她唰一下站起来,那架势就像护犊子的母亲要给受委屈的女儿找场子似的。

“程建文你们亏不亏心,抢我女儿的东西?你们这群吸血鬼!别和我说什么爸妈没给她留,明柳可是告诉过我,妈把她当眼珠子似的,就是把所有东西都留给她都不奇怪,是不是你们抢了?!崔明-慧是不是你,肯定是你,你把我女儿的东西吐出来!”

程兰朝崔明-慧扑过去。

如果不是为了钱,倒还真让人觉得她挺在意岑宁这个女儿,专门来给她出气。

崔明-慧吓得惊声尖叫,“啊!你别碰我!程兰你别用你的脏手碰我!谁知道你得没得什么传染病,你离远一点啊!”

程兰不怒反笑,“我是得病了,要死了,这不回来拉着你们一起下地狱来了吗?”

谁也不知道她说的真话还是假话,全都变了脸色。

“你们要是不给我钱,我今天就和你们同归于尽。”

程建文:“没钱,公司经营状况不好,亏了,没钱给你。”

崔明-慧却突然眼睛一亮,说:“你女儿岑宁那儿有钱,老太太除了公司股份以外的东西全在她手上!你找她要!”

老太太娘家那边有底蕴,又只有老太太一个女儿,古董首饰可不少,全留给了岑宁,她眼红了好久,可是岑宁那个死丫头捏得太紧了。

程嘉楠气得炸毛:“你们有病啊!”

他一把拉起岑宁,“姐,我们走,和他们在一起简直降智!”

岑宁二舅吼他一声,“程嘉楠你给老子坐好,没你说话的份儿。”

程嘉楠梗着脖子,不服输,觉得自己没说错。

岑宁拉着他手臂,让他重新坐下,“好了,我没同意呢,你激动什么,又想挨揍啊?”

程嘉楠不情不愿的又坐下。

岑宁扫过神态各异的众人,三舅一家是不管事的,只要程家没短他们家的吃穿花用他都是不管事的。二舅一家也是出去单过,每年拿着公司分红,二舅母无所事事,也没什么心情在这儿的样子。

只有大舅一家大舅沉着脸色,似乎也在觉得大舅母说得没错,大舅母挑衅地看着她,大舅家的两个孩子也是一脸厌烦。

很熟悉的场景。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崔明-慧,以前叫你一声大舅母是尊重你,你不要我的尊重,那行,咱们今天就好好算算外婆和外公的账。”

岑宁忍他们够久了,崔明-慧一家却是贪心不足的,到现在都还惦记着她手里的东西。

“大舅,外公的遗嘱还在我手里,上面白纸黑字写着公司百分之五的股份是属于我的,你们也替我管得够久了,不如咱们今天就清算清算?看是算算过去这么多年该我的分红或者你们想要买过去直接给我折现也行。”

她这话一出,反应最大的还是大舅一家,其他两家稳稳当当坐着,表情都没变。

岑宁就知道钱是被大舅家吃了。

崔明-慧气得站起来指着岑宁鼻子骂:“你个小杂种,从你出生就是我们程家养着,供你吃供你穿供你上大学,你现在还要来伸手要钱,你怎么这么大的脸?”

岑宁看她气急败坏的样子觉得好笑,反问:“程家把我养大不假,但是大舅母,程家的钱不是你挣的吧?关你什么事?”

“外公外婆自己挣的钱,愿意给我花愿意养着我,不行吗?说得直白些,你们谁不是外公外婆挣的钱养大的,他老人家在世的时候,大舅二舅三舅管过公司吗?外公去世后,外婆带着我就没再花过程家一分钱。”

“我现在要拿的也是外公留给我的,不讨论这些年大舅把公司经营的如何,不如你们按外公去世那年公司的市值折现给我也可以。”

程家大舅并不是有大能耐的人,公司这些年经营得很勉强,并没有太大的长进,就算按当时的市值折现给岑宁也是笔不小的钱,如果公司突然少了那么大一笔流动资金,大舅经营起来只会更难。

程建文脸色铁青,他又不能和自己外甥女吵吵,但确实不想算这笔账。

崔明-慧跳脚,什么难听的都骂出来:“真是个小杂种,和你妈一个样子,怪不得是她生的!”

程兰这时候倒是稳住了,知道岑宁手里有股份就换了个主意,当下也和崔明-慧骂起来。

崔□□被骂得狠了就管不住嘴:“就你?程兰,你还做生意,我看你是没钱吸毒了,现在人老珠黄也傍不到有钱人,这才找回来拿钱吧?真以为没人知道你这些年在外面干了些什么,是吧?程家大小姐这些年靠什么解决你的毒瘾,你真以为我们不知道?”

“说不定你怀着岑宁的时候就染上毒瘾了!谁知道岑宁有没有被你传上?”

毒瘾两个字一出来,客厅里气氛瞬间降到冰点。

岑宁紧咬下唇,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她身子跟着晃了晃,程嘉楠也一脸茫然和震惊,他只偶尔听崔明-慧骂骂咧咧的说起程兰这个小姑,以为她最多只是不听话不争气非要和野男人跑了,却没想到居然是个瘾君子。

被揭了老底的程兰脸色大变,不管不顾的上去挠崔明-慧,又是揪头发又是扯衣裳。

一瞬间从语言矛盾上升到了肢体矛盾。

当猜想都被证实是事实,岑宁心里的慌乱突然都安宁下来。

她不知道对程兰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当年猜测她可能是个瘾君子时,岑宁恨过,自卑过,觉得连自己身体里的血都是肮脏的,而季言之是她生命里最美好的存在,她觉得惶恐,她觉得自己会是个拖累,她不知所踪,但随时可能出现的母亲就像个□□。

她不知道她是不是会在某一天突然出现,然后所有人在那一天都会知道她有一个吸-毒的母亲,所有人看她的眼光都会变得怜悯,鄙夷……

然后把她的生活搅得一团糟,这样的情况下,谁和她在一起似乎都会被连累的吧。

六年前隐约触碰到的真相让她退缩了,于是决然和季言之分手,离他远远的,跑去了南边的深市上大学。

他们打得不可开交,岑宁变成最冷静的那个,和程建文留下一句话:“今天看样子是没法儿清算了,那我改天再来。”

岑宁的眼神轻飘飘晃过程兰,转身就走。

程嘉楠追出去,“姐!我送你,你回季家吗?”

岑宁摇头,“去医院。”

崔明-慧有句话说得对,谁都不知道程兰什么时候染上的毒品,如果是怀着她就染上了,岑宁怕自己有什么潜伏的疾病。

程嘉楠眼皮一跳,死死盯着她。

岑宁还反倒要安慰他:“放心,就是去做个检查,安心些。你不用陪我去了,你回去看着吧,估计还得闹一会儿,等他们结束了记得转告你小姑,她没养过我一天,别指望从我这儿拿到钱。外婆的东西谁敢来抢,我就敢跟谁拼命。”

岑宁觉得自己在程家人面前真是脾气太好了,退让就以为你怕他们。那她还跟他们讲什么理呢?

程家的一场闹剧最后就这样收尾,岑宁去医院一套检查做下来都已经是晚上了。

拿到一部分结果,可以断定程兰在怀岑宁时还未染上毒瘾,至于顺带着做的其他检查还要等一段时间才能拿结果。

岑宁开车回季家。绷了一天的神经松懈下来。

入秋后苏市夜晚渐有凉意,电台在放一首经典的情歌。

岑宁空出右手去调音量,车速稍稍减慢,又飞快瞥了眼屏幕。

意外就在这时发生——

“嘭!”的一下,响声震耳的同时,岑宁整个人猛地往前栽去,力道太大,安全带的长度拉伸至极限。

岑宁额头磕在仪表盘上,跟裂开似的,耳朵里也只有嗡嗡声。

脑袋有十几秒的空白,恢复神智后,岑宁终于意识到,车追尾了。

疼痛从额头开始蔓延,头回出车祸,岑宁心慌害怕,她颤着手从包里摸出手机,下意识的拨出一个电话。

人在神经紧绷时,想到的往往都是自己最依赖的人。

“嘟——”

“嘟——”

数声之后,当熟悉牵挂的男声响起,岑宁懵着声音说:“季言之,我出车祸了。”

岑宁打着双闪停靠在路边,好心的路人帮忙把她扶出车,随便找了张废纸垫着就这么坐在树底下,也有人帮忙报了警。

交警到了就过来例行询问——

“姓名,年龄?”

“今天喝酒了吗?”

“出事前连续行驶了多长时间?”

“请出示一下您的身份证和驾驶证。”

岑宁一手按着脑袋,回答了前几个问题,现在又要强撑着起来去给他拿驾驶证。

“我来。”一道男声插进来。

交警回头,诧异:“你是——”

季言之从车上拿下驾驶证,递给交警,对岑宁抬抬下巴,“我是她朋友。”

“哦,好。”交警一边查看驾驶证一边跟他说情况,“现在的情况就是你朋友的车被追尾,肇事司机逃逸,我们正在调监控,你朋友受了点伤,最好带她去医院看看。”

季言之:“好,谢谢。”

他来到岑宁身边,蹲下,视线和她齐平。

岑宁抬起头,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季言之问:“程家的事处理完了?”

岑宁点两下头,这下头不止疼还晕了。

季言之接着说:“疼不疼?”

岑宁眨巴眨巴眼睛,疼,特别疼。

“能走吗?”

岑宁想说不能,看季言之一副有点生气的样子又怂了,“能。”

“起来,去医院。”

岑宁嘴一咧,没想到自己才从医院出来一会儿,就又回去了。

她试着站起来,起来一半,一阵更强烈的眩晕直冲脑门,手往旁边一划拉。

季言之稳稳接住,怕她再摔倒,半搂着腰把人稳住,“小心。”

岑宁眼珠子转溜几圈,就把整个人的重量都靠在了他身上。

“你的车先放在这儿,等保险公司的人过来,坐我的车去医院。”

“好。”

岑宁靠着他,坐进副驾驶,季言之换到另一边上车。

刚上车,岑宁就撩拨他:“你来之前是不是刚洗了澡啊?”

季言之挑着眉,怎么,改学刑侦了?

岑宁耸耸鼻子,“我闻到你身上沐浴露的味道了。”

季言之开车前先看她一眼,“你还挺清醒,有精力想这些,看来不是很严重。”

“既然你挺清醒的,不如我们来说说今天的事儿。”

岑宁赶紧闭眼,哼哼唧唧:“哎哟,我头晕,脑袋疼,眼睛也疼,耳朵好像也开始疼了。”

季言之无言片刻,低声斥:“别演了。”

岑宁嘴一瘪,季言之牵起嘴角,问她:“怎么,又要哭?”

“……”

说得她多爱哭一样,倒给她整得不好意思了。

季言之选择的正好就是岑宁下午做检查的医院。

开回去也就十来分钟的事儿。

岑宁突然提起程家发生的事儿。

“我妈回来抢钱,程家人不乐意,他们打起来了,我就先走了。”

季言之:“还挺机灵。”

“当然。”岑宁戳他车里吊着的一个铃铛,“你知道吗,我妈以前,不对应该是现在也在吸。我也不知道她在哪儿染的毒瘾,反正就是染上了。现在估计是没办法了,才会脸面都不顾的回来要钱。”

季言之嗯了一声,缓缓靠边停车。

岑宁疑惑地抬头看他,“不是去医院吗?”

季言之搭在方向盘上,看向岑宁,“所以你是因为这个才和我分手?怕我嫌弃你还是什么?”

岑宁嘴巴微张,有点惊讶他居然这么快就猜了个七七八八。

季言之一看这幅表情哪儿还不清楚自己说对了。

又重新起步,问:“那你现在怎么决定告诉我了,不怕我嫌弃了,还是觉得还没和好,如果我有别的想法就干脆不和好了。”

岑宁心虚的不敢回答。

反正,确实,有那么点意思吧……

季言之冷哼了一声,说她:“岑宁,你可真是好样的。”

岑宁偷偷看他,拉着脸,嗯,生气了。

到医院拍了片子,医生说只是有点剐蹭,没什么事。

季言之一路都没说话了,岑宁就想卖惨。

“啊?没有脑震荡吗?我觉得我有点头晕。”

医生:“放心,没有。”

岑宁:“那骨折呢?”

医生:“没有。”

岑宁:“脑出血!你看我这额头撞得这么惨!”

医生:“没有的事儿,就是点皮外伤,回去把开的药按时擦,别沾水,两天就消了。”

季言之站在岑宁身后,无声的扯了扯嘴角。

岑宁彻底死心,“哦”一句,转过来,语气很失落的样子,“我没什么事,走吧,回去。”

季言之也不理她一脸的失落,自己大刀阔步的走在前面,岑宁要小跑才能跟上。

岑宁觉得自己好惨一女的,刚出了车祸受伤,季言之完全都不照顾一下她的感受。

季言之打开车锁,岑宁先上车,他自己在外面抽了根烟才上车。

岑宁试图跟他搭话:“一场秋雨一场凉了,哎呀我觉得明天可能要穿毛衣才行了。”

季言之不苟言笑,眼神都没理,挂档起步。

岑宁尴尬地笑两声,“你刚才在哪儿啊,我跟你打完电话你来得好快啊。”

季言之还是没理,打开广播收听深夜电台。

岑宁:“……”

她气性也上来了,头一拧,不理就不理,谁稀罕似的。

过了十来分钟,岑宁扭扭屁股,没什么骨气的想,算了,她还是挺稀罕季言之的,以前都是他惯着她,现在就换她惯回去一回好了。

于是她又笑嘻嘻的转过去看着季言之,“哎呀,季言之,我错啦,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不应该怀疑你会嫌弃我的,我以后一定谨记,有什么事情都第一时间告诉组织,我们一起想办法!”

季言之终于甩过来一个眼神,凉飕飕的。

岑宁伸手拉他,季言之冷声呵斥:“我在开车,你想再出一次车祸?”

她只好讪讪的收回手。

“哎,要不,咱们别回去了吧?”岑宁心思一活泛就开始撩拨他,说话带点隐隐约约暧昧的暗示。

季言之放慢车速,看她还能说到哪个地步去。

岑宁抓着医生给她开的消肿的药膏,捧着下巴看他,眼睛里像住了星星一样,闪闪发光。

“真的,季言之,咱们别回去了,去你公寓吧,只有咱们两个!”

季言之斜挑着眉毛,觉得她是欠收拾。

他没接话,却默默打方向盘掉转方向,直奔自己的小公寓。

岑宁没注意他改变了行车路线,还在语言撩拨。

季言之就冷笑,减慢车速进入小区的车库。

岑宁终于发现不对劲,一看是在地下停车场,别有深意的看着季言之。

两人上楼,岑宁跑出电梯准确找到季言之公寓门,等着他开门。

季言之不动,两只手抄着,说一串数字:“940526,开门。”

岑宁诶一声,转身按密码,按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这是自己的生日。

嘿,季言之个闷骚。

岑宁打开门,脱鞋光脚走进去,一看装修风格就笑了。

季言之不紧不慢换鞋进来,“穿鞋。”

岑宁又跑过来穿鞋,一边问他:“你早就准备好这房子吧?是不是准备用来当新房的呀?”

季言之拎着她扔进浴室,门一摔,简单利落:“洗澡。”

晚上气温本就低,在外面折腾这么久,她又穿得少,再不冲个热水澡,季言之丝毫不怀疑她第二天会发烧再进医院。

岑宁却误会了,满心都是荡漾的小心思。洗完发现自己没衣服,里面外面的都没有。

“……”

又磨蹭了十来分钟,季言之递进来一套他的衬衫长裤,和新的内衣裤。

岑宁:“……”

衬衫一套就到大腿了,长裤套着就很滑稽,腰围太大了,还得用只手提着。

岑宁索性就不穿长裤了,反正等会儿也是要脱的嘛。

她整整洗了一个小时,出来时季言之已经在另一个浴室洗完澡,穿着整齐的睡衣坐在沙发上看新闻。

岑宁这时候反而扭扭捏捏的,问:“我睡哪儿?”

季言之呛她:“只有一张床,你要是想睡沙发也可以。”

岑宁才不愿意,直奔卧室。

季言之也关了电视,牵开毛毯准备自己在沙发上将就一晚上。

岑宁在卧室里左等右等,不见季言之进来,但是客厅的电视声已经听不到了,她翻身下床,悄悄看他还在不在客厅。

结果倒好,他居然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

岑宁被雷劈了一样。季言之还说不嫌弃她,这不就是嫌弃她吗?

岑宁厚着脸皮往他沙发跟前凑,季言之还没睡着,她里面一有动静他就知道了。

睁开眼睛就和岑宁对视上,“不睡觉干嘛?”

岑宁可怜兮兮的看着他,“你是不是还是嫌弃我?”

季言之眉头一皱,“岑宁你非要惹我生气?”

“那你干嘛睡沙发?”

岑宁嘟着嘴,一百万个不乐意。

季言之乐了,这还真是自己来讨收拾的。

“你额头有伤。”

“医生说没事儿。”

岑宁才因为这事儿出了回丑,结果转眼季言之又被这句话给噎住了。

季言之抬头捏鼻梁,心里叹了几回气,突然翻身坐起。

岑宁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打横了抱起往卧室走。

他牙齿都绷紧了,“岑宁,今儿你就别想用你头上的伤口让我停下来。”

岑宁嘻嘻一笑,双手缠着他脖子,“才不喊停,谁喊停谁孙子。”

季言之:“……”这话好耳熟。

素了这么多年,季言之回国后从见到她第一面开始就在等这天,却还耐心十足,怕伤着她。

两人都是干柴烈火,双方对彼此身体都熟悉。

季言之在国外这几年,每次想岑宁时就憋着劲努力训练,原来的季言之岑宁招架不住,现在更招架不住。好不容易才说出一句话,“我们没有那个……”

岑宁没准备,谁都不知道这天来得这么快,以为还得磨段时间的。

季言之动作一顿,埋进她脖子里深吸气,泄愤地嘬出个印子,“你就他妈的会煞风景!”

说着,掐着岑宁的腰用了点劲,手再松开,白皙的皮肤上就留下了两道印子。季言之瞳孔更黑得吓人了。

岑宁一抖,有点怂了,想装孙子,张了嘴,一句“爷爷”就要出口,季言之抬头看她一眼,大有“你敢说出来,今儿就是你死期”的意思。

岑宁果然不敢说了,缩了缩脖子,为自己挽尊:“要不,咱再缓两天?”

季言之闷笑,从她脖颈间微微抬起头来,和她对视,“不用。”

岑宁:?

我还不行你能凭空变出一个来!

季言之往旁边一翻,长手一伸,拉开床头柜的抽屉,岑宁眼睁睁看他摸出一把花花绿绿的东西来。

岑宁:“……”

季言之大半个身子露在薄被外,精壮的肌肉线条让人完全把持不住,他煞有介事,一本正经地和岑宁讨论:“你喜欢哪种?草莓味?带螺纹的?”

岑宁:!!!

季言之果然是个闷骚!

岑宁脑子里炸了一片烟花,有点受不住,已经觉得自己腿发软了,隐隐有些退缩的想法。

季言之问:“想当孙子?”

岑宁嘿嘿一笑,“这不还没开始吗……”

季言之哼哼,“你以为还停得下来。”

他摊开手,“选一个吧。”

“……”岑宁捂脸,“季言之,你好骚啊……”

停是不可能停的,季言之让岑宁真真切切知道了什么叫做色中饿狼。

回到他公寓时本就已经接近零点,第一回下来时岑宁就认输当孙子了,季言之不让,捏着她的下巴,跟她说:“让你别来撩拨我,你不听,现在才知道后悔,晚了。”

后来岑宁基本失去意识,全凭本能回应他,迷迷糊糊间骂的都是:“季言之你在国外吃菠菜了吗?”跟他妈个大力水手一样。

季言之乐不可支,当成是表扬,“宝贝儿,你要是再敢跑,我就把你腿打断。”

岑宁没有当真,只知道推他:“你他妈的快点行不行?”

“不行!”

季言之脆生生一句,又是一轮新的征战。

东方将明时,岑宁半梦半醒,听见季言之舒服的一声长叹,之后被人轻轻抱起进了浴室。

作者有话要说:大肥章……

晚点还有一章大肥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