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05

雨下起来就有点没完没了。

岑宁后半夜醒了,意识迷糊。

闪电白光照得窗帘上黑影错落。

她看着摇晃的黑影心思浮动。

深市夏季强对流天气更多,台风来的时候夜晚风声呼呼,雷雨交加,动静更大,早年怕打雷的毛病早克服了。

但想起季言之手就不受控制,一段话发出去才有些懊恼。

这么晚他肯定已经休息了。

手机开开关关半小时,才有了动静:

[季暴躁:岑宁。]

[季暴躁:你就作吧。]

这话说得挺委婉。

换成六年前,岑宁要是敢跟他说“想和他睡”这种明显带着暗示性的话,他多半会说,“岑宁,你是嫌我不够努力,草不哭你是不是?”

然后她第二天肯定下不来床。

岑宁眨眨眼睛,仿佛能想象出季言之现在咬牙切齿又拿她无可奈何的模样。

有点隐秘的兴奋和愉悦。

岑宁喝醉了容易断片。

对会所的记忆只停留在季言之坐在包厢角落里不停抽烟,指尖的烟火明明灭灭。

而她被温乾一杯接一杯的灌酒。

连最后是谁送她回酒店的都不知道。

直到隔天娟姐来敲门:“哟,醒啦?我说昨天送你回来那小帅哥谁啊?”

“谁?不是季言之送我回来的?”岑宁洗了把冷水脸,混沌的脑子又清醒几分。

“是个银白色头发的小帅哥,看上去也就二十岁上下吧,一身大牌。”

“银白色头发……”

岑宁寻思一圈,心里有底,找手机打电话。

程嘉楠那夜猫子还睡着,接电话带着起床气,语气暴躁:“谁啊,这么一大早,想死啊!”

“程嘉楠,是我。”

“姐!”

程嘉楠瞬间清醒,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闭着眼睛讲电话。

“姐怎么了,这么早找我什么事儿?”

“昨天你送我回来的?”

“对啊,你又不肯和我回程家,所以只能把你送回酒店了。”

“季言之呢?他当时不是也在吗,没说送我回来?”

“哦,你说他是幻觉,还说你俩早分了,不肯和他走。”

“……”岑宁心里拔凉,想起凌晨故意撩拨他那一遭,完了……

他现在估计气得不轻……

“喂,姐?你还在听吗,你今天什么安排,我中午过去找你吃饭呗。”

程嘉楠还在叨逼碎言。

“别来,没空,我加班。”

岑宁直接挂了电话,回身翻行李箱找换洗衣服。

娟姐就是过来和她交代一声,她要去机场接机程柏君,市局的工作今天只能岑宁一个人去。

到市局刚好九点半。

她在门卫处登记,一辆明黄色跑车在门口把喇叭摁得滴滴响。

岑宁出来,从滑下的半边车窗里看见一头白毛。

“……”

真骚气。

她不太想承认这是她表弟。

“姐!”程嘉楠兴奋的喊住她。

岑宁想了想,半是无奈,“程嘉楠,你跑这儿来干嘛呀?”

“来给你送早饭啊!”

他递过来一个袋子,里面装着热腾的粥。

“这次回来回家住两天吗?”

“你真是闲得慌,快回去吧,你这车停这儿影响不好。”

岑宁接了他的心意。并不想正面回答他的问题。程家那些人她还是能离远点就离远点吧。

后面又来了辆黑色的辉腾,旁边其实还有空着的车道,他不走,就堵着程嘉楠车屁股后头,摁喇叭。

岑宁和程嘉楠都认得这车主,是季言之。

季言之心火旺盛,一夜没休息好,还要帮明季解决案子,戾气无处发泄。

一来就看见岑宁和程嘉楠那小屁孩,更觉得火大。

喇叭按下去就不想松手。那声音,穿透力极强。

惹得局里的人以为发生了什么事,都跑出来看。

程嘉楠跳得很,也鸣笛和他打擂。

岑宁眼皮狂跳,程嘉楠这小屁孩,不是作死吗?

“程嘉楠,你干嘛?这是警局,你赶紧走,在这儿瞎鸣笛像什么话。”

“姐……”

后面的人暂时停下来,程嘉楠也松了手,可怜兮兮地看着岑宁,试图让她和他一条战线,一起对抗季言之这个恶势力。

季言之不就是不爽昨晚上他把他姐接走了吗?他一点都不介意让他更不爽一点。

“滴——”

岑宁刚要说什么,季言之又按喇叭,把她的话全堵了回去。

“……”

那头季言之再停手,转眼就下了车。

大长腿几步就到了程嘉楠车前。

岑宁怕他揍程嘉楠,动了动脚步。

季言之一眼凌厉扫过来,她顿住。

算了,让他揍吧,反正是程嘉楠那娃自己作死。

岑宁如是想到。

“程嘉楠,这是警局,不是给你耍帅泡妞,叙旧聊天的地儿。给你两分钟,赶紧把车给我弄走。”季言之沉着脸,尚且还算客气。

程嘉楠梗着脖子要和他吵。

季言之耐心告罄,一手撑着他的车,一手搭着脖子松了松筋骨,“怎么,你还想下来和我打一架?”

“……”草。

程嘉楠以前没少被他揍,知道自己根本不是对手。

“走就走,要你多管闲事。”

撵走了程嘉楠,岑宁对上季言之,故作轻松和他打招呼:“早啊,你吃早饭了吗?”

季言之视线从她手上扫过,冷哼了一声,“饿不死。”

谁跟她似的,有人大清早跑了大半个城市买杯粥送过来。

他回到车上,开进警局的停车场,路边的小水洼被溅起一片小水花。

季言之刚进刑警大队,明季从办公室匆匆出来,脸带郁色。

“来了?去我办公室坐会儿,等会儿得空和你说案子的事儿。”

说话都没停下脚步,队里其他人也都往外走。

季言之拉住明季,拧着眉,“发生什么事了?”

“刚才有个乞丐小孩往市局门口的人手里塞了个包裹,里头疑似炸-弹。”

季言之心头一跳,下意识往外望,市局门口?

岑宁还在那儿。

他转身就往外走,脚下生风,比明季还急。

明季都没反应过来,连忙跟上,“你去哪儿?炸-弹随时能爆炸,你给我去办公室待着!”

他亲姐唯一的儿子,要是有个好歹,他这辈子也就不用指望他姐能认回他了。

季言之不着一语,手捏得死紧,手臂上青筋暴起。

他怎么待得住!岑宁那小祖宗还在那儿,要是出了什么好歹……

他心下一个咯噔,不敢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