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反复炎凉

刘睿影的目光仔细的扫视了桌上那三个盘子。

最终定格在中间的一盘烧鸡上,伸手掰下了一个鸡腿。

“我好心拿着酒肉来回礼,你却是都不等我片刻?”

正待刘睿影要把鸡腿放进嘴里的时候,床上躺着的人悠然开口说道。

双眼却是都还没有睁开。

“既然是回礼,那我本也就不该客气。”

刘睿影说道。

言毕,就大口的啃了起来。

这只鸡很是肥美。

烤制的手段也恰到好处。

刘睿影三下五除二的吃完了整根鸡腿之后,觉得有些口渴,朝那一坛子老酒伸手去,没想到那人却一个激灵从床上翻身跃起,一把抓住了刘睿影的手腕。

刘睿影笑眯眯的看着他,他的双眼直到现在也没有睁开,就连一条缝隙也没有露出来。

如此迅疾的身手,也着实不负他小机灵的名号。

“手上有油可千万不要开酒!”

小机灵说道。

“你还有这般讲究?”

刘睿影问道。

伸出去的手却不退反进。

犹如一条水蛇,手腕处一转,就要从小机灵的虎口处挣脱出来。

小机灵当然不会让刘睿影得逞,他的手腕也跟着一翻转,再度牢牢的扣住。

在这一来一去的空挡间,刘睿影却是又伸出了左手。

想要攻其不备,把那坛老酒抢过过来。

这次小机灵却没有阻拦,反而就这般让刘睿影把酒坛子拿了去。

“这次怎么不拦着了?”

刘睿影问道。

“因为你那只手没有油。”

小机灵说道。

“你又没睁开眼睛,怎么知道我这只手是干净的?”

刘睿影问道。

“一只手吃鸡腿的声音,和两只手不一样!”

小机灵说道。

刘睿影哈哈一笑,把已经到手的酒坛子重新放回了桌上。

随着酒坛子落桌,小机灵却是也松开了刘睿影的手腕。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缓缓睁开。

“你竟然真的睡着了?”

刘睿影不可思议的问道。

“闭上眼睛若是不为了睡觉,那就一定是死了……”

小机灵说道。

“酒喝多了也会让人闭眼的。”

刘睿影说道,却是有些强词夺理。

“酒喝多了也想睡觉。不管前面多么难受,最后总是会睡着的。”

小机灵说道。

刘睿影自知说不过他,何况他的话本来就站不住脚,便也没有继续纠缠。

“鸡腿好吃吗?”

小机灵接着问道。

“好吃!”

刘睿影说道。

“我把这鸡鸭鹅放在桌上的时候,心里悄悄的和自己打了个赌。”

小机灵说道。

“自己怎么和自己打赌?”

刘睿影摇了摇头笑着说。

他觉得小机灵这是在戏弄自己。

“左手能喝右手干杯,自己也当然能喝自己打赌!”

小机灵一本正经的说道。

“好吧……你打了什么赌?赢了还是输了?”

刘睿影问道。

“自己和自己打赌,输赢都是自己。所以算下来就是没赌。”

小机灵说完便开怀大笑,笑的整个身子都朝后仰过去。

刘睿影虽然知道自己又被他作弄了一番,但看到他笑的这么开心,也不自觉的收到了感染,跟着一起放肆的笑了起来。

两人的笑声越来越爽朗,动静也越来越大。

却是贴着墙壁,钻过门缝,从这屋子一切有漏风的地方钻了出去,直到被外面的风沙吹散。

“我赌你一定会先吃烧鸡!”

小机灵止住了笑说道。

“那你赢了!”

刘睿影毫不在意的说道。

“你就不像我问问我为何会这么笃定?”

小机灵把身子凑近了问道。

他不想直接告诉刘睿影。

只让刘睿影问他之后再吊着胃口,卖着关子说出来。

但刘睿影却偏偏不吃他这一套。

爱说不说,不说拉倒。

虽然他的心里也很好奇,但刘睿影却不想让小机灵有任何奸计得逞的快感。

所以当下却是连头也不抬,就这么不动声色的又掰下了另一根鸡腿。

扬起下巴,边吃着鸡腿,边斜眼看着小机灵。

这下却是让小机灵心里更加的不消停……

可是他却也是憋了一股子劲头。

你若不问,我决计不说。

不过刘睿影知道,小机灵不是个能憋住话的人,他迟早都会说的。

人这三急,尿急,屎急,话急中,小机灵的话急应当是急上加急!

“这么些天,你有去哪里周游了?”

刘睿影问道。

小机灵是决计不会平然无故的出现在一个地方。

他所在的地方,定然会有大事发生。

当刘睿影推门而入看到小机灵的时候,心中也是咯噔一下……

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小机灵就是一个预兆。

预兆着自己所处的环境极为的动荡汹涌。

“我去了趟震北王城。”

小机灵说道。

“然后和震北王一道来了矿场?”

刘睿影反问道。

小机灵先是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

这些事是瞒不住小机灵的。

或者说他知道的,甚至远比刘睿影多得多。

“这次现身却是又想见证些什么?”

刘睿影问道。

与其操心小机灵为何会知道自己率先吃鸡腿,还不如问问眼下这最为实际又迫切的事情。

“我跟着震北王上官旭尧从王城出来后不久,就先行离开了。反正知道他是要到这矿藏来的,只要我到的不算太晚,就总能赶上好酒好菜。”

小机灵说道。

“能放弃一路随行震北王的机会,想必是有更加惊奇的事在吸引你!”

刘睿影说道。

“如果下次换你打赌我先吃什么,你也一定能赌对的!”

小机灵笑着说道。

“我爱吃烧鹅!”

他想了想,却是又补了一句。

“你都这般明了的告诉我了,还有什么打赌的必要?”

刘睿影问道。

“因为我怕你忘了,赌错吃亏!”

小机灵说道。

随后一掌拍开了酒坛子上的封泥。

顿时一股浓郁的酒香充盈在房间内,满室芬芳,久久不散。

但是这酒味,刘睿影却是有几分熟悉……

他总觉得自己仿佛在哪里喝过,可是一时半会儿却又想不起来。

正在他思绪纠结的时候,小机灵已经倾斜了酒坛,开始倒酒。

他没有直接倒进碗中。

而是先倒进了两个精巧的酒壶里。

两只白玉做的,极为昂贵稀有的酒壶。

刘睿影看到这两只酒壶,方才展演一笑。

他已经想起来自己是在何处喝过这酒了……

正是在隔壁震北王上官旭尧的屋中,距离现在也不过一个多时辰的光景。

一模一样的酒壶,想来是震北王的贴身御用之物。

小机灵说他是去震北王城溜达了一圈,看来他却是也进了那震北王府顺手牵羊了几次!

“一模一样的酒壶很多,一模一样的美酒也不少。但主要还是看这就壶给谁用,美酒与谁喝!”

小机灵倒满了一壶酒后说道。

能把鸡鸣狗盗之事说的如此冠冕堂皇,大言不惭,这也是一种独到企且高超的本事。

反正这种本事,刘睿影是没有的。

不但是他脸皮不够厚,最主要的一点,怕是他的身法没有小机灵那么机敏,俊俏。

人对自己的某一种本事极为信任的时候,反倒又会担忧害怕起来……

就单指着身法来说,小机灵就日夜都觉得自己仿佛没有昨天迅捷,飘逸。

这样的担忧但靠自己是根本无法平息的。

只能通过一些外物来佐证。

去王府偷东西,当然就是个很好的方式。

一般做了梁上君子的人,都会胆怯心虚。

可小机灵却不是。

他不但不心虚,不胆怯,反而豪迈的很!

因为他并不是要去偷东西的,或者说偷东西并不是他的本意。

小机灵是去寻找佐证,寻找安慰。

寻找他身法依旧迅捷的佐证,寻找能让自己平复心绪的安慰。

现在酒坛和酒壶都在面前,他当然是找到了。

“但你却落了一套酒杯!”

刘睿影说道。

他在隔壁屋中,震北王上官旭尧请他喝酒的时候,这一套白玉酒壶可是还带着两只玛瑙琉璃杯的。

杯身是玛瑙做的,杯底镶嵌着一快圆环状的琉璃。

小机灵听到刘睿影这句话后,脸色骤变。

就连拿着酒壶的手,也开始微微的有些发抖。

“既然是好酒,就不要浪费了!”

刘睿影从他的手中拿过酒壶说道。

“我不能在喝酒了……”

小吉利沉默了半晌忽然说道。

“一个能用酒化血的人,怎么能离得开酒?”

刘睿影调侃着说道。

“酒让我的身法远远没有以前迅捷……若是放到三年前,不,几个月以前!我定然能把那酒杯也一并带出来。一套酒具,一个不落!”

小机灵说道。

目光也有些躲闪。

刘睿影看到自己的一句无心之言,竟是真的让小机灵有些恐惧,心里也着实是有些过不去……

实际上,小机灵只是因为上次受伤太重……血气精气尚未恢复罢了。

只要多睡几个好觉,多吃几顿饱饭,假以时日,恢复自是不成问题。

“那你就吃肉,吃鸭肉!”

刘睿影指了指桌上说道。

“为什么偏偏是鸭子……”

小机灵撇着嘴,一脸嫌弃。

他最不喜欢的就是鸭子。

但刘睿影却掰下了两侧的鸭翅递给他,说道:

“吃啥补啥,鸡鸭鹅里面,恐怕是鸭子最会飞,也最能飞。你吃了这鸭翅,岂不是对你身法很有补助?”

刘睿影说道。

小机灵一听,双眸闪烁,立即结果刘睿影手中的鸭翅开始吃了起来。

不过他刚吃了两口,就用沾满了油腻的食指,在桌上写了两个大字。

坛庭。

这两个字冲着刘睿影是反过来的。

让他废了些尽才看清。

如此禁忌的话题,小机灵却是都不敢明着说出来,只能用手站着鸭油写在桌上。

待刘睿影看清之后,小机灵用手掌一抹,整个桌面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留下。

“难道……他们也来矿场?”

刘睿影压低了声音问道。

“我不知道他们来不来,不过你们在矿场等的人却是被他们缠住了……”

小机灵说道。

他已经吃完了两只鸭翅。

刘睿影眉头紧锁……

他等的人无非就是劫夺了饷银的靖瑶。

他身为草原王庭的部公,怎么会和坛庭中人牵扯上干系?

这却是让刘睿影百思不得其解……

“两日前,来了个人要杀老板娘。”

刘睿影忽然话锋一转说道。

“那人是不是身穿黑袍,头戴毡帽,捂着脸只露出一双眼睛,手里还拿着一柄弯刀?”

小机灵说道。

示意刘睿影把酒壶松开,他却是也口渴了。

刘睿影吃惊的看着小机灵。

若是没有亲眼见到,他怎么会形容的如此真实具体?

“我不在场。但这人和上次重伤我的人是同一个。上次他虽然没有动用那柄弯刀,但我在他衣袍忽闪间看到了一点影子。有时候还真得感谢这大风……让很多本该被隐瞒掩藏的东西都暴露了出来。”

小机灵说道。

“他似乎是从青府来的。不但说破了老板娘的本名,点名道姓的让她死不说,却还要等她使出了青府独门的斩影刀时才杀死他。”

刘睿影说道。

“受人之托,这不奇怪。”

小机灵说道。

再多的,却是一个字都不说。

刘睿影知道他定然是知晓些内情的,可是小机灵只是想完整的见证每一件他认为很是总要,足以左右天下局势大势的事情。

他并不是一个故事贩子,也不是查缉司的眼线。

说起来,他能这般坦坦荡荡的现身在刘睿影的房中已经是极为了不得了。

毕竟多一个人清楚他的行踪,他就会多一分危险。

这般信任刘睿影,或许全然是为了报答上次救命的恩情。

还礼这个词固然有些轻飘飘,没什么分量。

但两人都是江湖儿女,又怎么会在乎这些细枝末节?

江湖客,五湖四海皆兄弟。道一声兄弟,为一句义气。有朝一日纵然刀剑相交,也不过是重演一场人间生杀!

?江湖路,一入江湖深如海。入世经世,却是反复炎凉。桀骜不羁,但奈何造化弄人!只愿这三分风雅中又掺杂了七分潇洒。

?江湖仇,爱恨情仇,悲欢离合,点亮了那红白灯笼。鸳鸯比翼配老酒,人间不过喜丧事。

刘睿影忽然觉得,这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其实也并没有那么脆弱不可靠。

就如同春日的呢喃总是能唤来细雨的缠绵一般。

雨夜破晓之后,整个世间都要远比往常显得更加怡然。

刚刚开放的花蕊里面总会躲着雨滴。轻轻一拨弄,便来回震荡。

最终找到了门路,“啪”的一下掉落在地,摔碎了身子。

雨落生花,花开引蝶。

看似缠绵,实则心酸……

花蝶牵绊,情缘难重逢。

这花越是开的动人,蝶翼便也更加的灵动。

到了秋,这些原本的眷恋与美好,却又会在顷刻之间变得狼狈不堪。

徒留一地唏嘘,让人神伤不已……

这么一想,刘睿影反而觉得自己通达了不少。

即便是坛庭又如何?

坛庭有自己存在的意义,查缉司也有肩负的使命。

亮着并不相悖。

不过若是坛庭真的与这番饷银劫夺一事有关,那意义与使命冲突的时候,他到底该如何决断?

刘睿影不由得又想起了先前与月笛的谈话。

他可以看出,月笛是想劝说他一起离开的。

语气婉转,没有逼迫。

更没有像是对晋鹏那般以官职压人。

但刘睿影还是感觉到了她已然决绝的心意。

“难道是她对坛庭有所顾忌?”

刘睿影在心中想到。

能让月笛怵头的人和事,这世间早已不多……

虽然她明面上是说的犹豫震北王上官旭尧亲临矿场,所以查缉司已经没有继续跟进扶持的必要,可暗地里谁又能清楚这是否只是个托词?

真正的危机,却是那天下人都避讳莫深的坛庭。

小机灵刚给刘睿影倒了一碗酒,还没递到他面前,刘睿影便骤然起身,快步走出门去。

站在月笛的门口,就能听到屋内她和晋鹏两人的对话。

此刻刘睿影却是也无从顾忌,径直的推开了门,自顾自的走了进去。

仍旧在争论的两人看到刘睿影推门而入,都显得有些茫然。

“你要走,是不是因为坛庭?”

刘睿影掩上屋门,开口说道。

月笛一听,神色顿时有些轻松。

很多事情,无关大小。

不能解释给众人,独自背负着就很难。

“你怎么知道的?”

月笛反问道。

刘睿影没有回答。

怎么知道的在此刻已经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说对了。

“坛庭?什么意思……”

晋鹏狐疑的看向月笛问道。

“你的职级不够。”

月笛冷冷的一句话,却是干脆了断了晋鹏的念想……

晋鹏指着刘睿影,张了张嘴,竟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刘睿影看了看晋鹏,终究也是没有给他多做解释。

向着月笛微微颔首之后,便从她的屋中退了出来。

待他回到自己的屋里时,发现小机灵已经走了。

一碗酒满满当当的放在自己先前坐的位置上。

对面小机灵坐着的地方,写着一句话。

这次倒不是用鸭油,而是用的酒水。

“欠杯酒,我去也。”

李锐欧阳读完后笑了笑。

端起了面前的酒碗,朝着先前小机灵坐的地方重重一磕,随即仰脖喝尽。

这一磕,又从碗里磕除了不少酒水。

和先前小机灵写的字混在了一切,变得一片糊涂……什么都看不出来了。

不过这定然也是小机灵的本意。

用酒写的字却是要比鸭油写的消失的更更容易,同时也就更加的保险。

刘睿影喝完了酒,觉得自己于情于理都有必要下楼到大厅中和金爷打个招呼。

临走时,他又看了一眼桌上。

发现那只烧鹅不知何时也少了两条腿。

他笑了笑,这两条烧鹅腿,自然是在小机灵的肚中。

这家伙,明明说的是来给自己还礼,却吃的比自己还多……

尤其是那一坛王府老酒。

按理说,至少能倒出五壶十八碗才对。

结果到头来刘睿影就只喝上了一碗,然后那酒壶与酒坛便尽皆不翼而飞……

这次刘睿影猪准备下楼时,再也没有人把他拦住。

但他却是站在原地有些愣神。

上次见到金爷,只知他是个富户,拥有着许多个矿场,在此地算是一言九鼎,说一不二的存在。

可是如今再见,身份却是天差地别……

金爷不但是鸿洲青府的大少爷,此番还算是与那鸿洲州统府一道出公差,来这里调查饷银被劫夺一事。

人还是这个人。

无论是相貌,身材,还是举手投足都没有变化。

可这身份一变,一切自当全变。

以前刘睿影还能把他当做一个豪爽的老大哥,现在却是得公私分明,不能有任何其他的念头。

“金爷!好久不见!”

刘睿影迈开步子,一级一级台阶走下去。

还未露面,这一句招呼便朗声传了下去。

“我就说还有一位故人!”

却是小机灵对着金爷说道。

待刘睿影彻底走下来,步入了大厅,金爷对着刘睿影拱了拱手,说道:

“好久不见!刘省旗安好?”

“一切都好!”

刘睿影回答道。

眼看金爷如此客套温和的打招呼,刘睿影很是有些不习惯。

金爷身边身后站着的一对少男少女,自是青雪青和文琦文,这一点刘睿影心中早就知晓。

不过他还是刻意的问了出来。

金爷虽然知道刘睿影是明知故问,但也是颇为客气给他介绍引荐。

但刘睿影却是只想知道那李俊昌是谁罢了。

“这位是我的总角之交,以前鸿洲李家的大公子,李俊昌!”

金爷说道。

刘睿影面色平静,心中却是波澜跌宕。

不光是他。

就连上面住在“好房间”中的王爷,听闻刺眼以后,却是也看着孙德宇失声哑笑了起来……

“好一个青府!好一个文听白!”

震北王上官旭尧拍桌而起说道。、

“王爷此言何意?”

孙德宇问道。

他着实猜不透王爷是开心还是生气。

“没有何意,没意!我只是觉得好玩儿!”

震北王上官旭尧说道。

孙德宇还想开口说些什么,但却被震北王上官旭尧拦住。

他伸手指了指楼下,接着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示意孙德宇先用心听,听完再说。

“原来是李公子!想当初李家的‘咫尺天涯’也是名震天下的刀法!”

刘睿影说道。

看似是夸赞,实则是一句彻头彻尾的试探。

“刘省旗谬赞了!李家已经不复存在,目前在下就只是李俊昌而已。”

李俊昌说道。

言语中不卑不亢,更听不出有一丝彷徨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