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火海

重重落地的家伙看上去没有受到伤害,真是万幸,未原几乎是在落地的瞬间就向江如心冲过去,这家伙火急火燎,除了另一个自己交代的任务外,他最担心的就是唐叶的安全。

未原抓着江如心的肩膀,或许是火势把他的皮肤烤的通红,连带眼睛也爬满血丝:“江如心!唐叶在哪里你知道吗?”

江如心:“她在梁城主的府邸,她现在很安全,你先放宽心,这场大火还没有烧到城主的府邸去。”

但保不准快了。

未原松开手,那仿佛能捏碎江如心臂膀的力道消失。

不过江如心的心依旧被一双看不见的手提着,他直视未原的眼睛,问出严肃的问题:“你匆忙跑回来,城主交代的事情你都做好了吗?”

周围燃烧的房屋嘎吱作响,不堪重负地垮塌,未原回来不仅仅是为了确认唐叶的安全,还为了向另一个自己来复命——他完成了自己交代的事情。

未原回以同样的郑重。

“除了末尾出现了变故,交代的事情都全部完成了,我能分得清轻重缓急,另一个我,或者是梁城主,现在在哪儿?”

“梁城主在九鼎司控制局面,另一个你……应该在城外郁稠林,不过既然你已经回城,我想他也快回来了。”

“江大哥,保护好城里的百姓,我先去找梁城主。”

未原丢下这一句话,腾空而起,沿着江如心指明的道路疾驰而去。

时间就是生命,至少现在的确是。火焰不是铜墙铁壁,挡不住人们痛苦的哀嚎。

九鼎司坐落在梁文城的中央,和梁文敬的府邸是近邻。未原压下想要顺便去看看唐叶的强烈欲望,他提醒自己要先做完最紧要的事,向下俯冲而去,落在九鼎司三米高的黑灰色的厚重大门前。

大门半开,数不清的穿着严备的士兵几乎要踏破九鼎司的门槛,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未原出示另一个自己给予的府印。

守卫开放通行权限未原后火急火燎地冲进去,他又穿过九鼎司内的两扇内门,才在一个歇山顶大殿里面见到梁文敬。

梁文敬端坐在摆着一个小型沙盘的书案前,将沙盘上的一面旗移动到相邻的坊,他面色冷静地看向急吼吼地冲进殿里的来人。

“父亲说如果袭击幕后推手的窝点后,幕后的人依旧有能力祸害梁文城,就让你去路雨街仁心医馆,问问林大夫家里有没有密道暗室。”

未原问:“林大夫和幕后推手还有更深的牵扯?”

未原快步走到梁文敬近前,目光俯视书案上面的沙盘。

情况不容乐观。

“可能性很大,我遣人去书库里查阅名册,才发现这个林大夫曾经有一个儿子,后来不知所踪……现在不该细说这些,这个人还没失踪时就和鬼神有牵扯,再加上幕后推手纠缠林大夫多年,父亲推测另一个幕后推手很可能就是林大夫的儿子……当然不排除关联错误的可能。”

梁文静终究还是着急的,语速要比平日迅速很多,但依旧条缕清晰,把已知的全部线索全部传达给未原。

此时又有士兵冲进殿内,面色惶然又着急。

未原知道时间不容浪费,他离开九鼎司,在空中辨别方向后重新回到路雨街。

路雨街竟然是梁文城里少数没有被火势影响的街道。

“如果在林大夫家发现密道,就能佐证推断正确,推断如果没错的话,那林大夫知道幕后推手是自己的儿子吗?”

未原现在还缺少很多细节,不过这些细节对大局来说用处不大,他踩着满地碎裂的砖瓦来到院子里,林大夫在侍弄他的药田,单薄的后背背对着未原,一只手拿着洒水的壶,林大夫的世界仿佛只有巴掌大的一块田地。

“林大夫。”

未原唤他,朝他走过去。

林大夫佝偻着背部慢慢站起来看向未原,茫然地像是不明白未原怎么又回来了。

未原径直问:“您家里有密室或者暗道之类的地方吗?”

林大夫不太明白未原突然提到这些是何意,他愣了好一会儿,未原压着的焦急快涌出表面的时候才回答:“后面老院子里有一口枯井,想起来二十多年前……改造成了一个用来放腌菜的地方,不知道算不算是个密道。”

未原肯定地一点头:“算。”

未原现在就是陀螺,哪里需要他他就往哪儿转。

未原刚准备离开,步子都迈出去的时候,林大夫在他身后说:“我唯一的儿子早就死透了,他和那些事一定没有关系,那口枯井……一直是他活着的时候在看管,他死了之后我只下去看过一次,里面除了几个腌菜缸外什么都没有。

是梁老爷让你过来的吧?”

未原想,这个老医生心里倒是比表面上聪明。

未原没有否认,背对着林大夫点了点头,随即他不再停留在院子里,又踩过满地破碎的砖瓦,朝巷子里走去。

几十年前的风波里只有路雨街满街血色,而几十年后也只有路雨街在连天的大火中幸免。这算不算是一种怪异的轮回,让人难以捉摸的命运的玩笑?

未原翻墙进入院子,目光梭寻院中的那口枯井,最终在靠近屋子的窗户位置找到了它。

未原走过去将视线投向井底,借着天光能轻易地看到底部灰褐色的石块和硬土。

未原翻身跳进井里,落地时没有发出响声,井底果然有一个黝黑的洞口,未原让死神的力量集中在双眼上,轻易地将洞里的一切一览无余。

首先是林大夫说的腌菜缸,有两个已经随着时间碎裂,难闻的气味估计就是从这两个缸里散发出来的,未原把外表完好无损的腌菜缸盖子打开,一股更浓郁、未经时间稀释的恶臭扑面而来,险些让未原原地牺牲。

“这坛子里的菜就这样腌了几十年?”

未原捏着鼻子,强迫自己向缸里面看,搜索可疑的东西——那是连另一个自己和梁文敬都不能具体描述的,但未原一旦看到就能认出的东西。

不过缸里除了入味几十年的菜外别无他物,未原想要不要找个棍子搅和搅和,万一那玩意就藏在缸底呢?视线不经意间擦着旮旯里一把破椅子看向别处,未原心中一震,迈步朝着让他有所感应的东西走去。

一把破椅子。

不对,吸引未原的是椅子上面的一粒……看上去就像一粒豌豆的豆子。

椅子上的灰尘结了痂,然而豆子却光洁如新。未原用两根指头谨慎地捏着这颗豆子,心跳竟然在不知不觉中突破了惯常的跃动,一个念头悄悄吸引着他,让他靠近、靠近,最好……把这颗豆子吃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