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原面前的空气很快变得模糊,出现一个瘦长的人形影子。
那是死神。
未原把呼吸放到了最缓,甚至轻吸一口气后都不敢吐出去,恨不能咽进肚子里才好。把惊扰到面前这尊凶神的风险降到最低……才好。
死神举起手中的刀,那个锋利的物件轻易地划开空气和胸膛,抵在未原的心脏之上。
他的灵魂和躯壳在那一瞬间似乎都倏然分开了一霎,恍惚之间他感觉自己半个身子都探进了死亡。
未原疼的睁大了眼睛。
体内的生机正在急速流失,朝那个抵住他心口的锋利的物件涌去,被转移进那里面,他的身体则在迅速枯萎萎缩。
未原突然想他是不是会变成碎片粉末,消失在这个没人进出的胡同,除了我的好友就再没有人会得知我的死亡。
不,他可不要。
未原闭上眼睛。就算他的人生很痛苦,他也永远不会屈服于外来的力量,更遑论被外来的力量抹除!
明明可以很精彩地活着,却从小就有一个力量恐吓他,每晚都想着如何杀死他。
“我前面这位,感觉……你很嚣张。”
未原冷笑着,他怒极反而笑,眉眼都弯了下去,可眼神却是冷的,眼尾的冷光如同世间最锋利的匕首,可以切割开在他眼前的一切阻碍。
未原的手指捏住已经入他心口的,看不见的利刃,使出全力,向外拔!
他不愿意就这样死掉。
可是……
哪怕未原再不甘,再愤怒,他没有办法阻止眼前的一切。死神掌控着众生万物的死亡。
未原在祂的眼里不过也是一个渺小蝼蚁一样的存在,并无特殊和不同吧。
一个蝼蚁能改变什么?
那锋利的物件丝毫没有被外力撼动,又贪婪地深入了一点点,未原的阻拦毫无用处,神的力量凡人无法阻挡。
旁边的院门突然炸雷似的巨响,欧阳肖扛着一把生了铁锈的铁铲,不管不顾地冲出来,边跑边喊道:“未原!我把刘莫锁在院子里面的一间屋子里了!我来帮你弄死这个东西!”
“滚!!”
未原吓着了。
欧阳肖才不管,铁铲高举过头顶,带着他平日里对作死一往无前的执着和坚定!
夜黑风高。
欧阳肖手里一铲子划下去像劈木头一样斩开了那团模糊不清的空气,瞬间带出一条黑色的狭长裂口!
死神被欧阳肖的铲子伤到了?
未原心口一轻,脚一软跌在地上,脸色苍白如纸,险险的从死亡边缘抢回一条命。
欧阳肖一次得手,再次挥动手里的铁铲,横着劈开了那团东西,或者说是死神,再次带出一条幽暗黑色裂口。
“真不错,这是什么东西?”
欧阳肖都打了个哆嗦。
会动,还有阻力,被打了还能出现伤口的空气!?他没有往死神那方面去想。
他手不敢停下,咔咔咔又劈了几下,直到那团扭曲怪异的空气逐渐没了动静,消失掉。
欧阳肖杵着铁铲气喘吁吁,眼睛一直戒备着周围动静,担心那团渗人的鬼东西会再次出现。
好在并没有。
铁铲刚刚的神勇表现,欧阳肖再看自己手中这个平平无奇甚至还锈迹斑斑的物件时目光都炽热了许多。自己随便从人家茅坑旁边抄起的铁家伙,似乎是一个宝贝啊!
欧阳肖轻手轻脚的把面色惨白的未原扶起来,问他:“未原,刚刚那团是什么玩意儿?扭来扭去的一团看起来挺渗人的……哎?那个胖子去哪了?他跑了?”
欧阳肖左右回顾了一眼没能看见胖子朱于归,表情沉了下去:“麻烦了,等他第二天买张车票往别的城市一溜,我们还上哪找他去?
真是便宜了他……呼……如果以后还有机会碰到,怎么说也要把他满嘴牙给打掉。”
“……”未原声音透露着虚弱:“不用,不用这么麻烦,那个胖子已经死了。”
“呃?”
消息猝不及防。欧阳肖扶着未原不耽误他回头看了一眼。
嘶……
明明什么都没有啊,人既然死了,那尸体呢?血呢?
再不济……打斗的痕迹呢,那胖子挣扎的痕迹呢?总不能是这黄土地旱的太久,金刚石一样难留痕迹?!
这儿干干净净,基本上只有他几铲子夯地上的痕迹!
“不是,尸体呢?血?痕迹?都没了?尸体张脚跑了?这黄土地看起来憨厚老实,难不成会吸血?”
“死神吸干了他的身体,他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了。”
欧阳肖意识到什么。他艰难地说:“刚刚那个东西,不会就是死神吧?”
未原点头。
“那个,我现在去跟死神说一声对不起还来得及吗,祂会不会……从现在开始惦记上我?”
“大概是来不及了,你那几铲子可夯的很实在。”
欧阳肖简直欲哭无泪。
“好兄弟,我这一切可都是为了救你啊!接下来的日子如果我能平安活着,你必须要对我好一点儿,早饭要帮我买,午饭帮我做,晚饭要递到我面前……不然我就哭了。”
“哭死算了,正好省张吃饭的嘴。
“我撑死帮你买个饭,再给你做几顿好的好上路。你安心走,我绝对提前在
这也算……得到了未原的保证?欧阳肖挠头,虽然未原说的阴森恐怖了一点点。
他们来到院子里。
欧阳肖问他:“咱们三个人是在这个破院子里凑合一晚上,还是背着刘莫马上那家伙回别墅?我感觉……回去的路好像不安全。”
此刻的天色依旧暗沉如同一块几月没洗的黑布,紫色月光是世界上最明亮妖冶的光源。
人间似乎断电,放眼平望周围,入目皆是一片漆黑。
“在院子里凑合。死神还没走,搞不好会在我们出去时动手。”
院门吱呀一声关闭,里面传来落锁的声音,院外的胡同寂静无声。
大概过去五个多小时。
在这五个多小时里死了多少无辜的生命只有……祂最清楚。
祂静静的站在落锁的院门前,身上那几道深如黑渊似的伤口还未消失。没人知道祂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