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叫我?
你是谁?
你一直在这个老楼里沉睡?
我真的不知道你是谁,你为什么要在暗夜中把我唤醒?我摸出了门,我不知道梅萍现在躲在哪里,她是不是在某个阴暗角落里窥视我,我所做的一切都逃不出她的眼睛?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是你把我唤醒了,沉睡的女孩子。
我看不到你的眼睛,我不知道你的眼睛里是不是含着泪水。我来到了我儿子的房间门口,我知道你就在我儿子的房间里。多少年来,我以为你会伤害我的儿子,我曾经也希望你伤害他,可你没有。我曾经多么想让儿子毁灭掉,就像我的爱情和婚姻那样毁灭掉,他对我已经没有任何意义,特别是当他向我投来厌恶的目光的时候,我就知道他已经不是我的儿子了,而是这个家里随时可以和那些人同流合污的凶手,我生下了一个仇敌。可是,在很多时候,我对他又是那么的心痛,我不相信他会背叛我,像张文波那样背叛我!我是矛盾的一个人,我在矛盾中生,也会在矛盾中死!
我推开了儿子的房间,我看到了你,你背对着我,在一片火光中挣扎。
我的儿子站在一个角落里,看着你在火中挣扎的样子。
我希望能够看清你的脸,可我看不到。我不知道我儿子有没有看清你的脸,是不是一张美丽的脸,美丽得让人害怕的脸?
我救不了你,小姑娘,你好像一开始出现在我的眼前,我就没有办法救你,你在火中挣扎的样子是那么的无助!你告诉我,你是谁?你为什么要让我看到你在火中挣扎的样子?你的呼喊声让我发抖!我会不会像你一样在火中挣扎?
那时,从英国来的客人是不是来寻找你的?他是不是也看到了这一幕?然后伤心地离开。你为什么会在火中挣扎?我带着许多的疑问,我知道许多问题根本就没有办法解决,许多的疑团根本就没有办法解开,秘密就让它永远地成为秘密吧,我不想知道那么多!我知道得越多就越痛苦,越让我进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小姑娘,你走吧,你不要再来叫我了!
我看着那团火在小姑娘的挣扎中消失,那时,我儿子张小跳已经变成一个痴呆的人了。今天不是八月二十四日,小姑娘为什么会出现?她提前出现意味着什么?
我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
我过去搂住了张小跳,他浑身冰冷!
张小跳推开了我,猛地推开了我。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我从他用力地推开我的行动中,我感觉到了他对我的仇恨!我漠然地站在那里,我和儿子张小跳对抗着,无声地对抗着。我心里说,孩子,当我把你生下来的时候,你是我的希望!可是现在,你是我的地狱,我没有办法再爱你,因为我已经不相信有爱……
——摘自李莉的博客《等待腐烂的稻草》
张文波犹如一只困兽,极度的焦虑让他消瘦了许多,白发也长出了不少,他在自己的卧室里不停地踱着步子。这些日子以来,各种各样的事情一股脑地闯进了他的生活,这难道是他长久生活积累的暴发?李莉小狗死后的种种反常举动、儿子张小跳的怪异、梅萍偶尔的失魂落魄、父亲张默林出走后的杳无音信、阿花疑惑惊恐的目光、曼丽的死死追逼、撞人后老头儿子的一次一次敲诈、坟场里肢解的女尸……张文波总以为自己是个处理任何事情都游刃有余的人,可他现在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当一切怪异的事情集中地狂风暴雨般向他压过来时,张文波的承受能力就到了濒临绝境的边缘。
那个深夜,他不顾一切地冲上铁楼梯,把儿子张小跳抱下来后,张小跳口吐白沫抽搐着,还翻着白眼,那样子十分的吓人,比他高烧昏迷的样子还让张文波心惊肉跳。
张文波把儿子送到了医院。
刚开始医生怀疑张小跳得的是癫痫,做了全面的检查后,医生告诉张文波,张小跳没有任何病症,只是受到过度惊吓所致。
张文波不清楚儿子受到了什么惊吓,儿子只是说李莉要带他去一个黑暗的地方。
张文波没有把这些告诉医生,可医生的话似乎有些耸人听闻:“孩子在成长期,如果经常受到惊吓,很容易行成心理上的障碍,患一些心理的疾病,比如忧郁症、自闭症、狂躁症等等,长大成人后心理有可能会变异,很多变态狂、杀人狂都如此所以,做父母的,对自己的子女的心理健康的养成,负有最重要的责任!”
张文波听完医生的话,冒出了一身冷汗。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和李莉好好谈谈儿子的问题了,如果这种生活这样继续下去的话。
李莉在一个深夜里回到家后张文波没有入睡,他在等待着李莉。
李莉脸色苍白,她躺在床上后,张文波说:“你是不是吓唬过小跳?”
李莉冷冷地说:“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张文波说:“小跳现在每天晚上都做噩梦,梦见你要害他,要把他带到一个黑暗的地方,那天晚上你彻夜不归,小跳就……”
李莉又冷冷地说:“张文波,我告诉你,你不要拿小跳来说事,你是不是因为我一个晚上没回来就有什么想法。那请问,你在外面和那些骚娘们乱搞彻夜不归又怎么解释?我知道你贼心不死,要搞就光明正大地搞,但是要我离婚不是那么容易,除非你像杀死点点那样把我杀死!我什么也不怕,好死赖活都是一生!我也每天夜里做噩梦。梦见你们全家人都要杀死我,我就要让你们恨,让你们难受,我等着你们下手呢!”
张文波觉得这个女人不可理喻,他想好很多要说的话吞了回去,烂在了肚里……现在,对于张文波而言,迫在眉睫的问题不是张小跳,也不是李莉,而是曼丽的事情。
明天,曼丽一个月的期限就到期了,曼丽没有直接给张文波打电话,而是给厉凌云打电话。
厉凌云这两天给他打过好多次的电话,对他说曼丽催过他了,事情不解决,后果很严重之类的话。
厉凌云给他想了一个月的办法,也没有想出什么实质性的结果。
张文波没有责怪厉凌云,他没有权利也没有理由责怪他,作为朋友,他尽到一份心意已经足够了,在这个人情淡薄的世界里,连母亲都不出手相救,难得有一位朋友为你操心。
无论如何,张文波还是对好友厉凌云心存感激。
张文波真是有种走投无路的感觉,他在房间里就像一只困兽,垂死挣扎的困兽。
他的目光落在了李莉枕头边的那本打印稿《呼吸》上,这些日子,他不止一次见到李莉在看这本东西,这是一本什么样的书稿?他不知道李莉已经从出版社辞职,也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起过此事,所以,他也对李莉所面临的困境一无所知,正如李莉对他的困境一无所知一样。
张文波拿起了那本书,随便翻开了一页:“我是个杀人犯,不,我不是,我杀掉她是为了解救她,人不能光为了情爱而不能自拔,可有几个人会这样想,会去寻求一条自我解脱之路,所以我杀了她,给她解脱,她不再痛苦了,可以自由地呼吸了呼吸!所有的呼吸在空气中都充满了自由飞翔的欲望。对,我不能把她埋进土里,我要把她挖出来。旷野中的磷火影影绰绰,那曾经是一片乱坟岗子,现在平整为农田,农田里在收割过后就暴露出了留有许多尸骨碎片的残渣,那些被人称为鬼火的磷火是那些尸骨碎片呼吸时发出的声音,声音也会有亮光……我的双手又一次深深地插进了泥土,我把泥土扒开,扒开,我十指的指甲破碎,血渗进了泥土之中,我的鲜血也在呼吸……我把她完整的尸体扒了出来,放在月光下,我感觉到了她的呼吸,在这无人发现的地方,我守着她,和她一起呼吸,我握着她冰凉的手,我在感觉她的心跳,她没有死,人怎么会死呢,她只是换了一种更自由的方式活着……”
张文波合上了书,放回了李莉的枕头边。
他赶紧跑到花园里,在阳光下大口地呼吸着,那是一本让人窒息的书稿,他的内心有种本能的排斥又像被吸引……无论如何,他要解决曼丽的问题,他又想到了宛晴。
晌午时分的宝成路绿岛咖啡馆里显得冷清,整个咖啡馆里只有李莉和宫若望两个人面对面坐着。
李莉苍白的脸上有了些许的红晕,自从上次李莉在“丑鸟”酒吧喝醉在宫若望家里过了一夜之后,这是第一次和宫若望见面,而且是宫若望主动找她的,宫若望没有叫她到家里去,而是约在了咖啡馆。
尽管如此,李莉还是觉得有了某种希望,自从那天之后,李莉一直没和宫若望见过面,每次约他,他都推托在外地办事,或者干脆不接电话让李莉心里忐忑不安。
李莉那天早上在宫若望的床上醒来,发现自己身上一丝不挂。
她把手伸到了自己的下身,摸了一下,似乎有点疼痛感。夜里的事情她都记不得了,她猜测着宫若望有没有要她。她穿好衣服在宫若望家里找了一遍没有发现宫若望的身影,只是发现了留在茶几上的一张字条:“姐,我出去办事了,你好好休息,一定要善待自己,走时把门锁好。若望。”
她把这张字条藏在了自己的包里,每当想他的时候,就把这张字条贴在自己的胸口;似乎就像能够感觉到宫若望的体温。
她的心完全地寄托在了这个让她感到真实而又缥缈的男人身上。
今天,宫若望主动约她出来,她的心激动极了,还特地化了妆,在身上洒上了香水。
宫若望的眼神永远是那么的温情脉脉,没有一丝杂质,李莉想,或许只有对她,宫若望才有这种眼神。宫若望啜了一口咖排说:“姐,那天晚上——”
李莉猛然意识到了什么,她想起了那天早上自己一丝不挂的身体,李莉少女般羞涩地说:“小宫,没什么的,我知道你对我好,和你在一起,我有种安全感。”
宫若望知道她理解错了自己的意思:“其实——”
李莉马上打断他的话,伸出手握住了宫若望闲散地放在桌上的手说:“小宫,你不用说了,我明白。我给你时间,我等着。”
官若望叹了口气说:“姐,你真的要多保重,要善待自己,我不希望你发生任何事情!”
李莉心里涌过一股暖流,她在想,宫若望可能一下子不能完全地接受她,她等待着,只要他同意和自己结婚,她就和张文波提出离婚,把过去的事情全忘掉,一切重新开始。
宫若望其实明白她的心境,那个晚上,李莉全部都说出来了,他同情她,不忍伤害她,他一直想在李莉清醒的状态下,把一切都告诉她。可当宫若望面对她时,却无从说起,特别是在李莉难得有些许好心情的时候。往常见她,她都是碰到了什么烦心的事情。
宫若望明明知道这样很不好,越拖到后面说,情况越不妙,可他怎么才能说出口呢?
他不想一下子把李莉推到绝望的谷底。
宫若望的优柔寡断最后还是把李莉推进了一个没有退路的绝境。
宫若望笑了笑说:“姐,你工作的事情解决了吗?”
李莉摇了摇头说:“没有,不过,一定会解决的,小宫,你放心,我不会拖累你的!”
宫若望说:“我联系了一个地产公司的朋友,她想找一个成熟稳重的秘书。我看你合适,就向她推荐了你!你不知道有没有兴趣?”
对李莉来说,这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她不假思索地说:“好呀!我去。”
张文波第一次踏进宛晴的住所,眼睛顿时一亮。和厉凌云一样一室一厅的小户型住所,在宛晴的布置下显得典雅、温馨,某些小装饰画和物品的点缀,还充满了一种灵动和女性的细腻。这和当初曼丽租的那个狗窝般凌乱不堪的房子相比,一个是天堂,一个是地狱。
宛晴穿着一条碎花的蓝印花布的吊带裙,光着一双脚丫子,笑容满面地把他还迎了房。
张文波闻到了一般淡淡的幽香,仿佛这股让他陶醉的幽香是从她身上吊带裙上一条一朵的雏菊上散发出来的。
张文波看到了电视柜上的一张照片,那是宛晴和宫若望在海边的合影,穿着泳装的合影,看上去甜蜜而又般配,张文波的心里涌起了一股酸水。
宛晴端着一杯水站在张文波的旁边,见他看着照片,就把那杯水递给了张文波说,“师傅,喝水。对了,这就是小跳找到后的那几天和若望去青岛玩时照的,是一对金童玉女吧,哈!”
张文波点了点头说:“金童玉女,金童玉女!”
宛晴说:“坐吧,别老站着,你站着讲了二十多年的课,难道没有站够。”
张文波坐在了舒适的米黄色的布艺沙发上,把杯子放在茶几上,那是一只水晶玻璃杯子。
张文波坐在那里,心情异常的复杂,眉宇间有种浓重的愁云。
宛晴靠着张文波坐下来,他可以感觉到宛晴的体温。
宛晴说:“师傅,你又碰到什么难事了?愁眉不展的?你是不是看到我和若望的照片吃醋了呀?”
说话的时候,宛晴把手放在了张文波的大腿上。
张文波笑笑:“我吃哪门子醋呀!”
宛晴的手在张文波的大腿上了摸了摸:“你不吃醋我才不高兴呢,你吃醋证明我有魅力,没人吃醋的女人那活着多失败呀!师傅,你说对不对?”
张文波被宛晴摸得痒酥酥的,他对宛晴一直有种特殊的感觉,可因为曼丽的事情,他一直不敢和宛晴有更深的发展。
张文波说:“宛晴,我想——”
宛晴的手还在动着:“师傅,想什么呢?是不是想知道我的一些事情?和宫若望的事情,纸包不住火,我就对你坦白了吧!我大学毕业后,找了个老态龙钟的台湾老板,他在赤板做生意,我陪了他半年,他给了我一大笔钱,还有这套房子,我衣食无忧了,就进了那个广告公司。”
宛晴说得轻描淡写,但张文波听了心里的酸水就泛滥起来了,他说:“你怎么能这么随便?”
宛晴咯咯地笑了起来:“师傅,我还以为你的思想与时俱进呢,没想到这么老土!我你讲一个故事,一个即将出国,面临和女朋友分开的年轻人说‘如果办了签证,因为她我不出去,我就是傻子。如果六七年后她还在等我,她就有病,我们这代人就是这么实际。’”
张文波想到了曼丽的事情,他心里有了合理的解释,可他怎么向宛晴开口。
宛晴又说:“师傅,你一定想知道,我是怎么认识宫若望的,又怎么和他拍拖上的吧?”
张文波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此时,宛晴把头靠在了张文波的肩膀上。
宛晴说:“你要知道,和那个台湾老板在一起的日子是多么无聊,而且,他隔三差五老是回台湾去,我就想到了朋友们常说的丑鸟酒吧。你一定没去过丑鸟,有机会我带你去,我可是那里的常客。你肯定不知道丑鸟酒吧是什么样的酒吧!那是一个专供女人寻开心的地方,鸭子你应该知道吧,那就是男妓。那些粉脸们个个长得没说的,职业道德也不错,让你玩爽为止。他们都穿着红袜子,平常我们都称他们为‘红袜子’,红袜子是他们的标志。但他们的出台费也很高,比娱乐城的小姐要高出两三倍。反正台巴子留下的生活费也花不完,我就花在他们身上了!哈,师傅,你会说我乱搞吧?性其实不算什么,做爱也只是一种娱乐方式,和爱情无关。我就是在丑鸟认识宫若望的,他只和我出过一次台,我就放不下他了。开始也是玩玩,没想到玩出了一个男朋友。”
张文波没想到宛晴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大脑嗡嗡作响,额头上冒出了一层细细的汗,宛晴把光脚丫子放在了张文波的脚背上,柔软而且温热,张文波内心起了变化。
宛晴的手从张文波的大腿上拿开,放在了他的肚皮上轻轻的抚摸:“我想,找一个机关干部或者公司职员,还不如找一个鸭做丈夫,他懂女人,这是最重要的,他在任何时候都知道女人需要什么,而且脾气又好,床上功夫又不错。这样的男人是女人的心肝,他已经把女人研究透了。我不在乎什么幸福,我只要快乐,没有快乐,一切都白搭。他真实,而不会装腔作势,他就是赤裸裸的,没有一点掩饰。若望给了我无比的快乐,我要独享他,尽管这有点强人所难,但是他答应我,再不去丑鸟了,再不做鸭了。我相信他。他说他爱我,深深地爱我!这些年,他也不容易,有时被几个老富婆折腾得遍体鳞伤,那些疯狂的老女人根本就不是在享受性爱的快乐,而是在发泄内心的恐慌,岁月将她们青春带走,她们就在若望身上报复岁月!”
张文波突然想到了李莉,李莉和宫若望在一起是为了什么?
张文波此时的心态复杂极了。
宛晴突然抱住了张文波,张文波没有推开她,宛晴把舌头塞进了张文波的嘴里,她的一只手伸到了张文波的下身。
宛晴把舌头收回来,看着张文波的眼睛:“师傅,我湿了!”
此时的张文波突然把一切都置之脑后了,他像只凶猛的狼,一把把身上散发出情欲的香软潮湿的宛晴推翻,压在了沙发上。
宛晴娇柔地说:“师傅,你知道吗,我和台湾老板的那段时间,最想和他做爱的人就是你,我要你,师傅……”
张文波进入了她的身体,她被一团柔滑温热的水包裹住了,快乐而且紧张,他不知自己有多长时间没有这样过了,而且宛晴和任何一个女人都不一样!
宛晴娇喘着说:“师傅,其实,我在听你课的时候,就幻想过,和你……和你……”
……完事后,他们赤身裸体地靠在沙发上。
宛晴说:“师傅,你说我哪里最美?”
张文波说:“胸脯!”
宛晴笑了笑:“错,是我的脚,你看它们多秀气,若望最喜欢它们了,每次都抱着它们亲上半小时!”
张文波突然说:“宛晴,坏了,没戴套!”
宛晴咯咯地笑起来:“放心吧,师傅,我早就有准备的了,吃过避孕药的了,否则我怎么会叫你到家里来?我不是曼丽,就是怀上了,我也不会找你麻烦,曼丽多傻呀,非要嫁给一个有妇之夫,玩玩多好,谁也不要负责任,也不伤谁的感情。”
张文波脸色变了:“你知道我和曼丽的事?”
宛晴说:“师傅的风流韵事我怎么会不知道,我还知道你今天来,一定有什么事要我帮忙!”
张文波低下了头,刚才的快乐顿时烟消云散,他实在没有办法了,只好把事情向宛晴全盘托出。
宛晴抱住了他的脖子,脸对脸地对他说:“师傅,十八万对我不算什么,我可以借给你,但我有个条件,我想要你时,你要来,就算是利息!”
张文波傻傻地说了一声:“你不是有宫若望吗?”
宛晴满脸坏笑:“宫若望是宫若望,你是你,老男人别有一番风味,特别是像你这样的老男人!”
天阴沉下来,赤板市起了风,风把街道两旁的梧桐树的叶子吹得喇喇作响。张小跳的脸就像这阴沉的天空一样,他独自地来到了一幢办公大楼前,抬头望着办公大楼那一个个火柴盒般的窗口,他的眸子中散发出恶毒的光芒。
他离开家前,听到父亲接到一个电话就出去了,他知道,这两天面带喜色的父亲被厉凌云叫去搓麻将了。他待在家里就像孤魂野鬼一般。他从自己的床垫底下翻出了一把锋利的用钢锯磨成的刀子,把它装进了书包,就背着书包离开了家。
他出门后,看到阿花和那个卖猪肉的威胁过他的人站在一个角落里说话,他们显然看见了他,有意地躲避着他。
他看到阿毛的手臂上还缠着纱布,就阴森地笑了一下。
张小跳站在办公楼外,一直眺望着那些火柴盒般的窗户。
有一只鸟从他眼前的天空飞过,他的目光被鸟吸引着,一直到那只鸟消失在乌云密布的远空,他才把目光收回来。
这时,办公楼的大门里涌出了许多人。
看到出来的人流,张小跳面色阴郁地把手伸进了书包,握住了用布条缠着的刀把。
这把刀是他三年级的时候,为了防止一群欺负敲诈他的高年级学生而磨制的,那钢锯条是他在自家一楼的杂物间里找到的,磨这把刀,他花了三天的时间。
他站在办公楼外的路中央,审视着每一个从楼里走出来的女人的脸。
那些人都觉得这个孩子很奇怪,有人还说:“这是谁家的孩子呀,眼睛里充满了戾气。”
张小跳看到了一张脸,如花的脸,眼角有一颗黑色的痣。
她穿着白色的镶有蕾丝花边的无袖上装加一条黑色的薄薄的长裤,脚蹬一双乳白色的高跟皮鞋,婷婷袅袅风情万种地走过来。
她经过张小跳身边时,不经意地看了他一眼。
她刚走过,张小跳就转过了身,跟在了她的身后,目光落在了她扭动的两瓣均匀而微翘的小屁股上,隐隐约约地可以看到她内裤的边缘。
跟了几步,张小跳抽出了小刀,跃起来,扑了过去,一刀刺在了那个女人的屁股上!女人的尖叫声在这阴霾的天空下扩散开去……
张文波和厉凌云赶到了医院。他们看到曼丽趴在病床上,她的脸压在枕头上,他们看不到她的脸。
张文波把一束鲜花放在了床头柜上说:“曼丽,对不起!”
厉凌云也说:“曼丽,这不怪文波,我们正在打麻将呢,听说出事就赶过来了,你看,张小跳还是个孩子,你就原谅他吧!”
曼丽嘤嘤地哭起来,她边哭边说:“我知道你们恨我,为什么你不亲手把我杀了,叫自己的儿子来捅我屁股算什么呀!张文波,你今天怎么说都没用了,我也不会再要你的钱了,你给我的那笔钱只当你赔偿我的精神损失费,我该怎样干就怎样干,你等着瞧吧,我不会放过你的!”
张文波说:“真的不是我指使他干的,我钱都给你了,怎么会那样做呢!”
厉凌云也说:“这事还真不能怪文波,他是绝对不会那样做的,况且,那样对他也没有什么好处。”
曼丽侧过脸,用手指着门口,大声喊叫道:“你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都给我滚,滚——”
阿花在这个夜晚和阿毛进入“零点”的厅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阿毛只是说带她去玩,根本就没有说是到的厅来跳舞。
她一进入嘈杂昏暗,烟味酒气、汗味、香水味等各种气味混杂的的厅她就有点晕了。
这个场景她只在电视里见过,从来没有来过。
阿花心里紧张极了,但又觉得十分的新奇和刺激,她的心随着刺耳的音乐和人的嘶叫声震动着,似乎要破胸而出。
阿毛买了两瓶啤酒和阿花一起找了两个无人的空位坐了下来,看着舞池上疯狂地摇着头扭着腰甩着屁股的红男绿女们。
舞池中央的一个小圆台上,一个身材很好高大丰满而又性感的女郎拿着无线麦克风声嘶力竭地唱着:“爱情,爱情,爱情是毒药,毒药,毒药,爱情是毒药;买一杯酒让我醉,今夜的心已破碎,不要你看我的泪眼,只要你陪我睡……爱情,爱情,爱情是毒药……”
阿毛兴奋起来,他拉着阿花进入了舞池,狂舞起来,阿花站在那里,找不到任何感觉,阿毛边舞边拉着阿花的手大声说:“阿花,和我一起跳!”
阿花学着他的样子扭了两下,觉得不对劲就回到了座位上。
一位打扮得奇异的小伙子凑了上来:“小姐,走,一起跳舞去。”
阿花不理他,他就上来拉阿花。
阿花尖叫起来,听到她的尖叫,小伙子来劲了,上来摸她的脸。
阿毛看见了这一幕,赶紧跑过来,一拳击在了小伙子的脸上,他们就扭打在了一起。
阿毛边和小伙子打着边对阿花喊:“快跑!”
阿花站在那里替阿毛着急,阿毛猛地推开了小伙子,拉着阿花的手就往外跑去。
他们刚坐上摩托车,的厅里就冲出一群拿着砍刀铁棒的人。
阿毛一踹油门,疯狂地冲了出去。
那群人叫嚣着跟着阿毛的摩托车追赶起来,阿毛好不容易摆脱了他们,他缠着纱布的手颤抖起来。
阿花说:“阿毛,以后再不要带我来这里了!”
阿毛说:“为什么不要来,今天他们人多,否则我干死他!”
阿花说:“你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我不要你被人砍死!”
说着,阿花就哭了起来。
阿毛说:“阿花,你别哭,我不再带你来好了吧,我是看你被人欺负才出手的,以后谁欺负你,我就和他拼命!”
阿花紧紧地抱住阿毛,把头贴在了阿毛被汗水湿透了的背上。
阿毛的摩托车停在了梅萍家的铁门外,阿毛说:“阿花,我送你进去吧。”
阿花摇了摇头:“不要,被他们家的人看见不好。”
阿毛说:“这么晚了,他们都睡了,没事的,我待一会儿就走,不会让他们发现的。”
阿花说:“还是不要,你快回去吧,明天还要起早卖猪肉呢!”
阿毛说:“我觉得我的伤口特别痛,我想进去看看怎么样,就一会儿,我马上就走好吗?”
阿花想了想说:“好吧,你先在外面等我一会儿,我先进去看看,再出来叫你。”
阿花轻轻地打开了铁门上的小门,走了进去。
阿毛在门外等着,点燃了一根烟,他拿烟的手在颤抖。
不一会儿,阿花站在铁门里轻声对他说:“进来吧。”
阿毛狠狠地吸了一口烟,把烟头弹到街上,然后就钻进了铁门里。
花园里静悄悄的,他们偷偷地进入楼里时,香樟树的底下好像站着一个穿白衣服的人,不过,他们都没有看见。
进了楼后,阿花不敢开灯,牵着阿毛的手,摸到了自己的房门口,推门进去了。
进入房间后,阿花赶紧把门反锁上了,她靠在门上,捂着自己的胸口,她的心跳得实在太厉害了。
阿花让阿毛坐在了床沿上,她轻轻地说:“阿毛,说话小声点,不要被人听到了。”
阿毛点了点头。
阿花拿过了阿毛的右手,解开缠在他手臂上的纱布。
她发现那个被张小跳咬的伤口已经糜烂,流着脓水和血水。
阿花倒吸了一口凉气:“怎么会这样呢?痛吗?”
阿毛点了点头说:“痛!”
阿花说:“你怎么不去医院呢?”
阿毛说:“每天都去换药,可就是好不了,医生也觉得奇怪。”
阿花给他重新缠上了纱布:“明天一定要再去看,让医生给你用好一点的药,知道吗?”
阿毛说:“知道。”
阿毛要抱阿花,阿花推开了他:“别乱来!”
阿毛说:“那我走了?”
阿花不说话。
阿毛就说:“那我休息一会儿就走。”
阿花过了一会儿说:“阿毛,你就睡地下吧,我调好闹钟,你四点半就走。”
阿毛心里一阵狂喜,他心中的那个阴谋在蠢蠢欲动着。
阿花拿了一张席子铺在了地上,用几件叠起来的衣服给他当枕头。阿花做完这些,让阿毛拉了一下手,就让阿毛躺下了,自己也躺在了床上,拉灭了灯。
阿花躺在床上,心渐渐地平和下来。
她不担心地上的阿毛会爬到床上来,相信阿毛不是那样的人,他们交往以来,她没让他亲过一下,他从来不强迫她做什么。
有阿毛在,阿花想,她今夜不会再害怕窗外铁楼梯上传来的脚步声了。
她甚至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以后每天晚上让阿毛过来睡地板。
她在黑暗中露出了微笑。
这个晚上,阿花沉沉地睡去,从来没有睡得这么死,这么香,以至屋外真正的脚步声,她也没有听见。
阿毛躺在地上,他在想着几天前,阿花告诉他的关于那阁楼里藏着顾维山存在瑞士银行的巨额存款的文件的事情。他问过阿花,铁楼梯上面那扇进入阁楼小门的锁是什么样的。阿花当时回答他,是一把很大的铜锁。阿毛想,如果拿到那存放的文件,他可以把整个菜市场买下来了,可以提前让阿花过上幸福的生活。
他想象着和阿花一起步入婚礼宴会大厅的情景,他要把菜市场里的人全请来,让他们为他阿毛喝彩,再不会嘲笑他是糊不上墙的稀屎了!他还要把“零点”的厅买下来,天天疯狂地喝酒跳舞,还要雇一大群打手,谁他妈的捣乱就把谁踢出去。
他听到阿花轻轻地打起了鼾声,确定她睡着后,就悄无声息地溜出了门。
他来到了铁楼梯的底下,城市的夜光让他看得见楼梯的阶梯,他一步一步地走了上去。
他在上楼梯时,仿佛有一个白色的影子飘到了他刚才站在楼梯下的那个地方,看着他往上爬。
阿毛此时是贼胆包天,他根本就没有意识到潜在的危险。
他爬了上去,到了那一扇门前。
他很顺利地找到了那个冰凉的铜锁,他从兜里早就准备好的万能钥匙,捅了进去。
楼梯下的那个白影也在慢慢地往楼梯上飘移。
阿毛根本就不会注意背后有什么东西,人在一种贪婪的状态中是不会顾及任何事情的,他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获取本来就不是他拥有的东西。
阿毛费了老大一阵工夫才打开那个铜锁,他心头一阵狂喜,他感觉不到自己浑身都湿透了。
他轻轻地推开了那扇门。
他往阁楼里望进去,顿时呆站那里,阁楼里的情景让他的眼睛突兀着,一动不动:穿着黑色旗袍的一个老妇人在飘摇的烛光中坐在那张大床上,她的怀里抱着一具骷髅,她在喃喃地说着什么,她的声音细微而又阴冷,她的手在骷髅的白森森的骨头上一根一根地轻轻抚摸着,她的神情专注而凄凉。老妇人抱起骷髅的头在它的脑门上亲吻了一下,然后放回了怀里。老妇人抬起头,她看到了呆立在门外的阿毛,她和阿毛微笑了一下。
就在阿毛觉得老妇人的微笑中包含着一种诅咒的时候,一阵阴风拂起,把阁楼里的烛光吹灭了。
阁楼里一片黑暗,阿毛仿佛看到那具骷髅向他一步一步地逼过来,他向后一倒,从阁楼上摔了下去,楼梯上的白影发出了叽叽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