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在某天又担心起来,担心在一个深夜,我又会听到那个房间里传来女孩子的哭声,我害怕看到女孩子在大火中挣扎的样子。她是一个宿命!我在记忆中想抹掉这个女孩子在火中挣扎的样子,可是怎么也抹不去!它好像也是我的宿命!那时,当我儿子住进这间房间时,我想到过这个火中挣扎的女孩子,可我无动于衷,我什么也没有说!我为什么不说?难道我是在报复梅萍?报复张文波?难道我也希望我的儿子在大火中挣扎!
那年,顾公馆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我不知道他是谁,为什么要从遥远的英国来到这里。他是个英国老头,他的眼睛里有种沧桑的迷惘。我不知道他有多老了,他的呼吸是那么的沉重。是梅萍接待他的,梅萍好像认识这个英国人。我自然地想到了这栋楼最早的主人,我查过一些资料,这栋楼最早的主人就是英国人。这个英国老人是不是和这栋楼有关系?
那天晚上,英国老人还坐在那架老式钢琴前弹奏了一曲。
他和梅萍用英文说了很长时间的话。
那个晚上,英国老头就住在了家里,他没有回宾馆去。他就住在我们三楼张小跳房间旁边的客房里。家里突然住进了一个陌生的外国人,我心里十分的不习惯。那个晚上刚刚好张文波不在家,我就让张小跳和我一起睡。张小跳对我有种说不出来的排斥心理,他虽然和我躺在一张床上,却像他厌倦我了的父亲一样躲着我,和我拉开了距离。无论怎么样,有张小跳和我一起睡,我有了一种安全感,是的,我一直活在不安中,这种安全感也是暂时的,不确定的。
其实那个晚上我一夜都没有合眼,我隐隐约约地感到有什么事情会发生。
到了午夜时分,我突然听到了一声大叫。我听出来了,那声大叫是从客房里发出来的,大叫的人就是那个英国老头。
他为什么要大叫?难道他做了噩梦?难道他看到了什么?
我起床了,但是我不敢出门去,我只是站在门里,听着门外的动静,我希望又不希望再传来什么让我恐惧的声音。梅萍也起来了,我听到她敲客房门的声音,我也听到了她和那个英国老人说话的声音,虽然他们说的是英文,但是我还是听到了一个让我多年来心理不平静的字:“火!”
第二天一早,那个英国老头就告辞了。他走时神色仓皇。后来,我才知道,他是来忆旧的。他的确是这栋老楼里的老主人的儿子,他和父亲离开这里的时候,他才五岁,听说他还有一个姐姐,他的姐姐没有和他一起回英国……
——摘自李莉的博客《等待腐烂的稻草》
琴声就像遥远的星空落下的夜露,一瞬间滋润了张默林干涸的心灵。
张默林睁开双眼就听到了贝多芬的《月光曲》,他仿佛看到静静的月夜,一叶小舟在镜子般的湖面轻轻地移动。
那短暂的美好感觉很快就过去了。
张默林从床上爬起来,他站在窗口,看到香樟树下,李莉痴痴地站立着,她穿着那件沾满小狗鲜血的白色棉布睡袍,张默林看不清她的脸,但可以感觉到她脸中呈现的某种伤怀和苦痛。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他十分同情这个儿媳妇,并且理解她的苦衷,李莉嫁入这个家庭本来就是个错误,就像他当初和梅萍结合是个错误一样。
如果他不和梅萍结合,梅萍的形象就会在他心中一直完美到死,不会受到丝毫的破坏。
张默林感觉李莉一定在那香樟树下站了很久,也许站了一个晚上。
张默林发现李莉不一会儿就离开了,可他感觉李莉还一直站在那里。
张默林在《月光曲》优美的旋律中把目光投向那丛夜来香。
夜来香丛中似乎埋藏着一个诡异的幽灵,那个幽灵随时都有可能出现,给这个家庭带来更深重的灾难。
张默林闭上了眼睛,他的眼睛特别的酸涩。
他突然觉得自己有话要对李莉说,可他必须找到一个适当的时机。他想象不到,如果自己和李莉说出那些话后,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张默林咬了咬牙,心里作出了一个决定,或许是他这一生中最后一个重要决定,他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李莉早早地来到了办公室,她不愿在那个坟墓般的家里多待一会儿,每天离开那个家,一出门就会呼吸到新鲜的空气,心灵会有短暂而片刻的安宁。
昨天夜里,李莉睡着后被一种震动的声音吵醒。李莉在黑暗中睁开了双眼,床在抖动着,还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李莉悄悄地伸出手,拧亮了床头柜上的台灯,她看到丈夫张文波的右手握着那坚挺的阳具,停止在那里。
张文波被突然闪亮的灯光惊呆了,他也就是在灯光亮了后停止握住阳具的右手的。张文波浑身都是汗水,满脸通红,额头上的青筋蚯蚓般暴突着,并且沉重地喘息。
李莉的目光迅速离开了张文波的阳具。
她的目光落到了床对面墙壁上的那幅《危险的关系》的油画上,她似乎听到了油画上的裸女发出了娇美的笑声。
李莉把手伸向台灯的按钮,轻轻地按了下去。
灯光消失了,房间里又沉入了一片黑暗。
李莉说:“你继续吧!”
张文波叹一口长气,然后动作猛烈起来,他的喘息声也越来越急促。
李莉知道他在通过自慰来发泄内心的某种压抑和仇恨!
她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同情这个男人,她把一只手悄悄地伸了过去,他的手很快就反弹回来,她双手抱住了自己饱满而柔软的乳房。
不一会儿,李莉就听到张文波嚎叫了一声后就风平浪静下来,她闻到了一股精液的腥味……
李莉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来回走动着,一会儿看着这里,一会儿又看着那里。她在这里也工作了十多年了,觉得有种酸酸的液体在她的体内流动着。李莉敏感地意识到,自己将会很快离开这个她付出了青春和那条红内裤的地方。
李莉来到了张婷婷的办公桌前,把桌上的那本《呼吸》的打印稿拿了起来,放在手上,又一次翻阅起来,翻到其中的一页,她轻轻的读了起来:“纵使在阳光灿烂的白昼,那些幽魂也会从这个世界的各个阴暗角落里飘浮出来,他们就像空气中无处不在的细微的粉尘,通过你的呼吸,在你的体内进进出出。有时,这些细微粉尘般的幽魂会让你心神不宁,甚至产生自杀的恶劣情绪,他们在主宰着你的思维和行动,而你却浑然不知,你会以为自己的某个器宫出现了病症而忽略了这些幽魂的存在。有时,这些幽魂还会散发出花一般的香味,吸引你、迷惑你走向危险的境地,在你心情极度愉悦的情况下,把你推向你无法预知的悲惨境地,因为活着的人在他高兴的时候往往忽略了自己的安全。我知道,我把她的幽魂呼吸到了我的肺部,但是我无法控制她,她就像癌细胞一样在我的肺叶生长,扩散,然后遍布我的肝、心以及整个的内部。她就在我体内呼吸,我杀死她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这些,现在,我已经知道了。她就在我体内阴险地呼吸……”
李莉读着读着,似乎忘记了自己的存在,她似乎也变成了那粉尘般的幽魂,在寻找一个人的鼻孔,然后进入那人的体内,把他(她)折磨致疯狂、恐惧,直至死去!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一声甜美的声音:“李姐,你今天来得早呀!”
李莉从沉迷中醒悟过来,连忙合上了《呼吸》的打印稿,放回了张婷婷的桌面上。
张婷婷笑着说:“李姐,你实在喜欢《呼吸》,我建议成总,书出版时,打上你责编的名字,这本书你也费了不少心血!”
李莉说:“不用了,不用了。对了,你脚上的伤怎么样了?”
张婷婷说:“好了。你看,就剩一块疤了。”
李莉看到了那红红的一道口子的印迹,她知道这事还没有完呢。
李莉说:“婷婷,你把医药费都给我吧,我来给你报销!”
张婷婷说:“那有几个钱呀,你别放在心上了,以后我还要你多帮助我呢!”
李莉觉得张婷婷今天像是换了一个人,说话显得那么有城府,这里面是不是隐藏着什么阴谋,以张婷婷的做派,她一定不会对李莉善罢甘休的,李莉平常相处得比较好的一个编辑告诉李莉,张婷婷在那帮小姐妹中放出话来了,说李莉让她的美腿破了相,留下了一个印记,她也要让李莉人生的道路上留下一个不可磨灭的印记。
张婷婷会采取什么行动,李莉一无所知,但是李莉似乎在悄悄地做着准备。说实话,李莉根本就没有精力和张婷婷斗了。
关于小斑点狗点点被杀的事情就让她费尽了心机,一直没有确定谁是杀害点点的凶手!
她只希望能够克制自己恶劣的情绪,在出版社里和大家相安无事,可树欲静而风不止。
没有人会真正理解她的处境,会站在她的立场上去考虑问题。
她也不可能做到这一点,真正替别人作想。
自私已经成为社会中每个人的通痛,也是罪恶的根源。
李莉已经深陷进了重围,所有的困难都在向她展开。
张文波在这个闷热的午后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这是厉凌云从乡下给他请来的一位捕蛇人。
捕蛇人在午后一点左右到达了张文波的家门口。
那时梅萍正在对面的“巴黎美容院”做脸。
捕蛇人按响了门铃,阿花去开了门。
阿花一开门,她的脸色就变了,站在她面前的是个矮小驮背而又丑陋的老男人,他的右脸上还长着一个半个拳头大的黑色肉瘤,肉瘤上还长着一撮长长的黒毛,而且门牙暴突,穿着一身黑色的布衣,提着一个脏兮兮的布袋,他的手上还拿着一根竹棍。
捕蛇人的眼睛斜斜地看着阿花。
阿花问他:“你找谁?”
看着他心里发寒的阿花以为他是个乞丐,他不知道这个像来自地狱的勾魂魄的怪老头是赤板市乡下方圆百里的大名鼎鼎的捕蛇人。
捕蛇人的声音沙哑:“张文波教授住这里吗?”
阿花点了点头,疑惑地问他:“是张教授让你来的?”
捕蛇人点了点头。
这时,张文波迎了出来。
但当张文波看到捕蛇人时,他也感觉到了某种恐惧。
捕蛇人被张文波领到了花园里,他对捕蛇人说:“就在这花园里有条一米多长的大蛇。”
阿花知道这是张文波请来的捕蛇人之后,她心里也异常的兴奋。尽管她对丑陋的捕蛇人有种厌恶,但她还是希望捕蛇人把那条在梦中缠绕着她的毒蛇抓走。
捕蛇人在花园的围墙的墙角开始了搜寻。
据说,他可以识别蛇的洞穴和草地上蛇爬过的蛇路。
张文波一直跟着他。
阿花只是站在楼门口的台阶上远远地看着。
捕蛇人的眼睛是斜的,他用手中的竹棍拉扯着墙根的草丛时,脸上那颗肉瘤也不停地抖动,捕蛇人来到了那丛夜来香边上时,他抬头望了望天空。然后,捕蛇人用竹棍拨开夜来香的枝叶仔细查看起来。
张文波始终离他有两尺之遥,他担心捕蛇人抓到蛇后会松手,让蛇朝他扑过来。
捕蛇人从夜来香的位置一直追踪到花园中央的那棵香樟树下。
此时,张默林在窗口上往下张望,他正想睡午觉,却发现了花园里的捕蛇人,他的表情十分复杂。
捕蛇人用竹棍在埋着小斑点狗点点地方戳了戳,回头斜斜地看了张文波一眼,张文波觉得自己的魂差点被他斜斜的眼神勾走,捕蛇人满脸的异相让张文波内心有些哀绵。
捕蛇人穿过草地,沿着楼的墙根一直来到了楼背后。
张文波离捕蛇人的距离越来越近。
阿花在楼门前的台阶上看不见捕蛇人了,她不敢像张文波那样跟着捕蛇人,而是进了楼,进了自己的房间,撩开窗帘,从房间里往外看着捕蛇人。
捕蛇人站在了那锈迹斑斑的铁楼梯下,吸了一口凉气。
捕蛇人的竹棍指在了最底一阶的铁楼梯上,拉起头,斜斜地往上看了一眼铁楼梯,他脸上的肉瘤不停地抖动。阿花看着他慢慢地转过了身,离开了那地方。捕蛇人驮着背,一步一步地朝铁门外走去,他经过张文波身边时,说了一句:“有些来西是有灵魂的!”
他走出了铁门。
张文波追了上去,对他说:“你没有发现蛇?”
捕蛇人没有理会他,自顾自地走了。
张文波要给他钱,他也没要。
本来,厉凌云和他说好的,要是捕蛇抓住了蛇,蛇归捕蛇人,钱就不要了,如果抓不到蛇,就要给他了50块钱辛苦费。
张文波看着怪异的捕蛇人消失在人流中的背影,不知所措。
这时,他发现了站在街对面的梅萍,她似乎也在朝捕蛇人离去的背影张望。
梅萍在优雅地穿过马路时,张文波产生了一个古怪而恶毒的念头:“要是此时有一辆车冲撞过去,把他母亲梅萍撞死该会怎么样呢?”
张小跳对那个长相丑陋的捕蛇人根本就不感兴趣。
他是在捕蛇人搜寻花园的时候,悄悄地走出那扇沉重的铁门的,阿花见到了他出去的身影。阿花知道,张小跳一连几天,都是这个时候离开家潜出铁门,这个家里的大人们都各自心怀鬼胎,根本就忽略了张小跳的存在。
张小跳上了那辆公共汽车。
有个瘦削的青年男子也跟在了他后面上了那辆公共汽车。
张小跳在宝成路下了车,他走进宝成公园的时候,那个瘦削的青年也跟在了他的后面。
张小跳来到了那棵巨大的雪松下,坐在了雪松的根部,目光落在了草地上的那块石头上。
这时,有微风拂过来,张小跳感觉有种痒丝丝的味道。
他揉了揉眼睛,目光在草地上搜寻。
如果说此时那个脸上长着黑色的肉瘤的捕蛇人在他家的花园里寻找那条亦真亦幻的毒蛇的话,那么,张小跳是在寻找一只白色的蝴蝶,那像阴霾的天空中突然落下的一片阳光般的蝴蝶,它那脱俗的样子令人着迷。
有一些会飞的昆虫在草地上掠过,张小跳却没有发现那只落入凡间的蝴蝶。张小跳的眼中滑过水一般的凉意。
他低下了头,看着雪松的树根,有一只小蚂蚁在树根上爬行,那么从容不迫,根本就不知道它所面临的凶险。
小蚂蚁为什么不是蝴蝶呢?
张小跳伸出了食指,轻轻地朝小蚂蚁按下去,小蚂蚁顷刻之间就粉身碎骨了。
张小跳抬起了头,发现一个人站在了他的面前,那人瘦削的脸充满了一种愤怒,他穿着一条短裤和一件背心,可以看到他突出的一根根肋骨。
张小跳迷惑地说:“你是谁?你为什么挡住我?”
瘦削的男青年变了脸色,凶狠地对他说:“你是张小跳吧?”
张小跳点了点头,淡定地说:“我就是张小跳呀,你认识我?是谁告诉你我的名字的?”
那人说:“你别管我怎么知道你的名字的,你家里是不是有个叫阿花的保姆?”
张小跳笑笑:“是呀,你又怎么知道那个乡巴佬的名字的?”
那人突然伸出柴禾棍般的手,一把抓住了张小跳胸口的衣服,把张小跳提了起来。
张小跳的两手抓住了他有力的手腕:“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那人恶声恶气地说:“小王八蛋,我是谁?我是你祖宗!你是不是对阿花动手动脚耍流氓了?”
张小跳似乎明白了什么,冷笑了一声:“你放开我,放开我!”
那人说:“放开你?我真想掐死你这个小王八蛋!我警告你,以后再敢对阿花动手动脚。我就要你小命!”
张小跳沉下了脸:“我让你放开,你听见没有!”
那人还是紧紧地抓住张小跳,还想继续威胁张小跳,张小跳突然一口叼住了那人的手臂,死死地咬了下去。那人痛得惨叫起来:“小王八蛋,松开!”
张小跳没有松口。
那人抓住张小跳衣服的手却松开了。
张小跳的牙在那人的皮肉中坚强残忍地进入,那人的另一只手抓住了张小跳的头发,使劲地扯着。
张小跳的牙进入了那人的皮肉,他听到了皮肉破碎的声音,那人的血顺着张小跳锋利的牙齿渗到了他的口腔里,张小跳的舌尖体味到了咸腥的血的味道。
张小跳产生了一个奇怪的念头:“如果把阿花的屁股咬破,她的血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味道?”
张小跳松口后,头皮也被那人揪得疼痛了。
那人抓住张小跳头发的手也松开了。
那人痛得吱哇乱叫,他的脸扭曲成了根老苦瓜。
他看到血和张小跳的唾液混杂在一起往外渗着,两排深浅不一的牙印显示了那个孩子的残忍和力量。
那人听到张小跳说了一声:“谁说要把谁灭了都是吹大牛比!”
捂住手臂的他却发现张小跳不见了踪影,他看到一只白色的蝴蝶在草地上翩翩起舞。
公园里人很少,空旷的草坪上怎么瞬间就没了张小跳的身影了呢?他浑身起了寒意,在这闷热的天气中,他似乎进入了一个冰封的寒冬。
那只白色的蝴蝶落在了白色的石头上。
阿花在门口街上的一个电话亭里拨通了家里的电话。她听到母亲慈爱的声音泪水就想流出来,她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可怎么控制,声音还是有些与往常不同,细心的母亲一听就听出来了。
母亲在电话的另一端说:“花,你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了?”
母亲的声音很清晰,还可以听到父亲在一旁咳嗽的声音。
阿花说:“妈,我没什么,你们好吗?爸怎么老咳嗽呀?”
母亲说:“你要注意照顾自己,我们不在你身边,你一定要小心,晚上不要出去,听说赤板治安很不好。那天你爸还在报上看到一则消息,说赤板河边发现了一具无头的女尸,警察好久才把案破出来。你爸没什么,这几天天太热了,你爸老用冷冰冰的井水冲凉,有些感冒。”
阿花说:“你们一定要保重身体呀,我在这里很好,梅奶奶对我像亲孙女一样,还请我吃鱼翅呢。”
母亲说:“再好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份,不要忘了自己是干什么的,花,你记住妈的话没有错的。做人一定不要有非分之想,要踏踏实实,那样才心安。”
阿花心里十分难过,她是不会把张小跳欺负她、李莉打她的事情告诉母亲的,对于母亲,她永远是报喜不报忧,只要自己能支撑过去,她绝对不会让家里人为之担心,阿花想了想说:“妈,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母亲说:“有什么话你就快说吧,电话费贵。”
阿花说:“奶奶以前有没有和梅奶奶在一起过?”
母亲沉默了一会儿说:“你问这个干什么?这个事情我和你爸都不太清楚。只知道你奶奶当初都是他们镇上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年轻时在赤板上过女子学校。”
阿花说:“妈,我明白了,那就这样吧,我不多说了。你们要多保重身体。”
阿花挂了电话后,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想法,梅萍和自己的奶奶吴青莲的关系非同一般,她们之间一定有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有一点阿花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梅萍留在赤板过着优裕的生活,而自己的奶奶吴青莲却回到了乡下。最后还下嫁给了老实巴交的贫苦的爷爷。
那是一个谜,雾一般的谜。
阿花甚至想,年轻时的奶奶吴青莲当时走在赤板市繁华的街上时,会有多少人向她的美艳投去倾慕的一瞥?
阿花正要回去,一辆黑色的桑塔纳轿车停在了路边。
她惊讶地看到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芳芳从车里钻了出来,大声地叫了阿花一声。
芳芳穿着时髦的镶着蕾丝花边的吊带裙,露出白生生的半个胸脯和光溜的双腿,平常并不起眼的芳芳还穿着细高跟的有系带的黑色凉鞋,显得亭亭玉立。
看看芳芳,果真是野鸡变凤凰了。
阿花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想,这是往日和自己一起买菜的芳芳吗?
她真的嫁给她的主人了?
这种事情仿佛会在庸俗的电视剧中上演,怎么就发生在芳芳的身上了?
芳芳拉住阿花的手,笑哈哈地问道:“阿花,你看我漂亮吗?”
阿花老半天才缓过神来说:“漂亮,芳芳姐真的太漂亮。”
她想质问她为什么结婚也不告诉自己一声,但她没有开口,如今的芳芳已经不是原先的那个芳芳了,她也再不会和自己一起买菜了。
这时,从车里探出一个硕大的头,那满是胡茬的脸上却长着一双细眯的小眼睛和一张阔大的嘴巴,他对芳芳说:“芳,这就是你常说的那个阿花吧?”
芳芳点了点头,把阿花拉到了他面前,给阿花介绍说:“这就是我的老公卢金水。”
阿花见到这个叫卢金水的男人,显得羞涩极了,卢金水的老鼠眼在阿花的身上扫描了一遍说:“别站在那里了,怪热的,都上车吧,回家里好好聊!”
芳芳就拉着阿花上车,阿花说:“我还是回去吧!”
芳芳说:“离做晚饭时间还早呢,况且,你又不是他们家的奴隶,走,上我家玩一会儿,反正又不远,就在前面的清水湾小区,一会儿让金水送你回来!”
卢金水笑着说:“别扭捏了,快上车吧!”
芳芳拉着期期艾艾的阿花钻进车里。
阿花发现卢金水的腿有点瘸,她不知道他的腿是怎么瘸的。
张小跳回到家里,推开了阿花的房门,阿花不在房里。
张小跳像一只狗一样在阿花的房间里东闻闻西嗅嗅,好像在搜寻着一种什么特殊的气味。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个窗户上,窗户的窗帘紧紧地闭着。
张小跳猛地拉开了窗帘,窗外有个人影一晃就消失了。
他看到了那个铁楼梯,张小跳浑身过电般颤抖了一下,把窗帘拉上了。
张小跳的目光黯淡下来,低垂着头,往楼上走去。
在这个家里,房间不少,可每个家庭成员的房间的窗都是朝着花园的,只有阿花和其他一些客房的窗是对着背后的方向开启。
张小跳走到二楼时,他的目光往二楼客厅里扫瞄了一遍,他看到梅萍在喝茶。
张小跳想不明白,那茶有什么好喝的,他只喜欢喝西瓜汁,那种血红的西瓜汁。
张小跳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坐在桌子前,在一张纸上写下了一行字:“妈妈,你为什么想害死我?!”
这时,门被推开了,张文波神色苍茫地站在门口。
张小跳转过脸,看了父亲一眼。
张文波说:“小跳,你刚才去哪了?”
张小跳说:“我去哪重要吗?”
张文波低沉地说:“你怎么能这样和我说话?”
张小跳说:“那我要怎么样和你说话?”
张文波的脸部肌肉抽搐着,他有点手足无措,觉得自己的语言是那么的贫乏,内心是那么的不堪一击。
张小跳转过脸,把目光投向了窗外,阳光中似乎出现了一只小鸟和一只白蝴蝶在嬉戏。
张文波怔了一会儿说:“小跳,我要找个时间和你好好谈谈,我发现你越来越不像话了!”
张小跳心里说:“你好像没有机会了。”
他的目光还是在窗外的阳光中无限地延伸,痴迷而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