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呈文的后面是户部侍郎武士彟的专场。
他说的是海盐之事,经过户部官员的商议,向突厥等部族销售食盐的价格已经定了下来。
武士彟举了不少例子,把盐价定的很高,显露出一副要从中赚取暴利的商人嘴脸,在奏章中论证了他定下的盐价的可靠性,并给自己留出余地,打算看情况再行更改。
李破不管那么多,他只看到户部定下的出口盐价高出内销盐价两倍,这是普通的粗制食盐,细盐则是十倍之利,显然那是针对突厥贵族们的专供奢侈品范畴。
草原部族缺盐吗?太缺了,很多草原部落都没有可靠的食盐来源,不然中原也不会对食盐进行管制。
食盐是人们生活当中的必需品,以往中原自产自销,也很紧张,就更别说生产方式落后的草原部族了。
开放食盐买卖,对大唐来说有利有弊。
有益的地方很多,不用一一叙述,弊端就是草原部族一旦得到可靠的食盐供应,他们的身体会日益强壮,再加上他们的生活环境,让他们在战场上会更具有优势。
…………
当然了,此时朝中已然有了决议,不用在这个上面浪费工夫,李破让人交给散骑常侍薛衡,口述让他写出批复也就完了。
不停的批阅奏章,这是皇帝的日常,时间不知不觉的便来到了午后,李破一天三顿饭,这是到了饭点了。
李破伸了个懒腰,觉着精神好了许多,鼻涕也不怎么流了,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现在身体还成,不枉他坚持锻炼了这么多年。
脚步声响,孙伏伽赶着饭点进了偏殿,给皇帝施礼,打量了一下皇帝,露出些责怪的神色,李破慢慢的放下了伸直的双臂。
心说这狗东西,我也就是放松了一些,你弄什么怪样子?
李破瞪了对方一眼,顺势起身,他要去用午饭了,今日政务不多,下午他不打算再来太极殿,给自己放个假休息一下,也能让感冒好的快些。
…………
“卿跟着朕做什么?”
出了太极殿,李破看着跟在身后的孙伏伽,明知故问道。
孙伏伽已经习惯了皇帝的小心眼,面无表情的道:“臣去大理寺寻戴少卿说话,一个上午只饮了三杯茶汤,为国事操劳至此,陛下不会连一顿餐食也不赐下吧?”
这厮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李破心想,嘴上却笑道:“戴玄胤恁也吝啬,竟然苛待朕的谏议大夫?”
孙伏伽不想跟皇帝逗闷子,说笑一句之后便不搭茬,只是说道:“戴少卿让臣转奏陛下,应该可以结案了。”
一边说着,一边从袖子里掏出一本奏疏,呈给皇帝,“这是礼部侍郎杜执礼的供状,未及报于台省,还请陛下御览。”
李破拿了过来边走边看,他知道孙伏伽的意思,这是原始记录,如果他觉着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大理寺会酌情进行修改,然后再报于台省。
也就是杜淹有这个待遇,其他人是不会经过这个流程的。
李破也没细看,顺手递给身边的宦官,问孙伏伽道:“都是些贪贿之事,问没问杜淹,他要那么多财货何用?”
孙伏伽:“此事杜淹有所自辩,说是眼见大唐开拓商路,他想把积蓄一些,日后辞官,好拿出来买船,让人出海做些营生……”
说完自己也有些不适,讪讪的笑了笑。
李破嗤笑一声,心里先就道了一声胡说八道,到了嘴里则成了,“他倒有些眼光,可他又非商人,这么说他自己信吗?”
说罢又从宦官手中拿来杜淹的供述,仔细的翻看了起来。
没到两仪殿呢,他便看完了,皱起眉头道:“避重就轻,结个什么案?继续审下去,你再去大理寺一趟,见一见杜淹。
给他传朕的话,必死之局,还徒劳挣扎个什么?若不想累及家族,尽快实话实说,也免得受那皮肉之苦。”
李破稍微沉吟了一下,他想起了礼部侍郎杜淹其人,这人不在他的人才单子上,和长孙顺德等人差不多,属于当年平定天下时的遗留问题。
换句话说,当时想要尽快的稳住朝堂局面,户部侍郎高慎,礼部尚书刘善因,门下侍郎长孙顺德,礼部侍郎杜淹等人,兵部侍郎唐俭的等人。
甚至是当时任职门下侍郎的封德彝,吏部尚书皇莆无逸等人其实都是那会和旧有的贵族集团进行妥协的产物。
这些人后来陆续殁的殁,贬官的贬官,高慎更是被明正典刑,其实剩下来的还有不少呢,现在则是轮到杜淹了。
杜淹五十多岁了,游荡在官场之上,能力肯定是有的,只是做下的事显示此人不但是个官迷,还很贪财,是没有任何操守的那种油滑官员。
想一想杜淹那张老脸,李破就感觉浑身不舒服,唐初官员大多锐意进取,即便有些人才能略差,却也有着自己的风范和节操。
长孙顺德和杜淹这一对……他们能凑到一处,同流合污,还真不是没有原因的。
…………
“传诏给戴胄,不用再给他什么优待,杜执礼这是还想着能归养田园呢,戴玄胤看来是对他手下留情了,想让朕判个贪贿之罪,削官罢职?
那就诏督查寺卿高季辅和戴胄一起严审杜执礼,若其供述还是这般敷衍,哼……”
孙伏伽躬身应诺,他不太清楚皇帝到底想让杜执礼说些什么出来,可姿态却已明明白白,杜执礼性命难保矣。
戴胄虽然刚直不阿,可涉及到礼部侍郎这样的朝中高官,必然还是留了些余地,这是对名门贵族们的优待,属于是惯例了,若非有仇,不然绝对不会刻意赶尽杀绝。
所以也才会先来试探一下皇帝的意思,不然的话,就像李破所言,最多一个削官罢职,也就是除了谋反等十恶不赦之罪外,对当世官员最为严重的处罚了。
杜淹一直在交代他自己贪贿的事情,甚至于没有什么隐瞒,其实追求的也就是一个保全性命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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