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2章元夕

一路上,李碧被气的不轻,憋着气准备回宫之后找机会捶丈夫一顿撒气,当然了,他们夫妻较量拳脚那是正经的互殴,可不是单方面的虐菜。

只不过这些年李破不再亲临战阵,又有那么多政务需要处理,所以身体上已不占优,于是也就不上赶着找妻子挥拳踢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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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出游来到了尾声,去到东侧的延禧门,李破让冻的已经开始哆嗦的杜楚客自去躲避风寒,他则带着剩下的人登上了太极宫外侧的城墙。

前隋时举办诸如灯会之类的庆典,皇帝一般都会在皇城城楼上和群臣一起观礼,情景和后来比较相似,主要的意义就是展示国家盛强。

所以就此时来说,纯属自娱自乐之举,意义不大。

一行人沿着城墙向西,登上最高的承天门,从这里望下去,皇城一览无余,就是皇城的外墙高了些,视线到那里便受到了阻碍,不然大半个长安都能尽收眼底。

气氛渐渐肃穆了起来。

李破站在城墙边上向下望去,整个皇城都展现在了他的眼前。

李破回头看了看,太极宫中黑沉沉的,只有些灯火照亮了各处衙署和太极宫正殿,而另外一边的皇城则好像成为了另一个世界。

安上门街,朱雀大街,还有含光门街就像成为了三条火龙,人头涌动,这一晚也不知多少长安百姓进入到了皇城之内来观灯,看这个样子应不下十万众,今年的长安灯会可称盛事无疑。

皇帝登城而望,下面的人却无所觉。

魏征在旁边挥了挥手,城墙之上早有准备,只不过皇帝来的晚了些,本来应该是灯会开始的时候,皇帝便要出现在这里,跟臣民们打个招呼,以显与民同欢之意。

当然现下也不晚,好像效果更好一些,因为下面的人正是最多的时候。

承天门上点燃起了鱼龙之灯,龙马负图,乃吉祥之兆。

这还不算,城墙两侧放起了焰火。

这玩意的起源已不可考,秦汉时都是术士在摆弄,到了晋末战乱,很多新鲜玩意都出现了,焰火就是其中之一,却因为天下纷乱的缘故,没什么详实的记载。

而到了前隋时发扬光大,尤其是大业年间,每逢上元佳节都会放上一些。

因技术所限,造价比较高昂,和后来的效果也没法相比。

普通点的也就是听个动静,皇家准备的要奢华一些,能喷射出不少亮光,也喷不了多高,而且烟气极重,还带着浓重的来自硝石的臭味。

后来人有说武德年间一个道士为祛除疫病而发明的焰火,其实也没太多的考证,只不过那时天下渐定,有所记载而已。

不管怎么说,以当世之人的见识,在夜晚之中弄出火光声响出来,也是了不得的大手笔了。

焰火一起,承天门上的动静终于引起了人们的关注,人们纷纷仰望之际,终于发现好像皇帝登上了承天门的城楼。

人群在惊呼声中像被风吹过的野草,纷纷拜倒在地。

当世普遍不兴跪礼,大礼参拜之举大多是在祭祀祖先神明时才会用到,便是君臣相见,也轻易不会行下跪拜重礼。

可此时百姓们不管那么多,皇帝居高临下,几若神明,百姓跪拜,高呼万岁之声渐渐高涨,只过了一段时间,皇城之中万众参拜,声振长安。

魏征在侧身以对,躬身道:“恭喜至尊,民心已附,大展宏图,就在眼前。”

李破哈哈大笑,顺手将李碧拉到身边道:“当年我就说要建下一份基业,让咱们以及子孙尽能得享富贵,我没说瞎话吧?”

魏征微微抬头,心说您怎么能这样呢?如此盛况应该大气一些嘛,却拿闺中私语说事,实在太不像话了。

换句话说就是格调不足,让人无法接受。

李碧却是涨红了脸,觉着就算是丈夫说一千句甜言蜜语,作上一万句诗,也不如这一句来的动听。

方才的些许气恼立马被她抛去了九霄云外,也不管下面的场面有多壮观,只看着丈夫,好像入了长安三年,也只是为了这一刻而已。

李破也看着妻子,相伴多年,她依旧是那个唯一能跟他站在一处,真正分享各自喜悦,甚至是胜利果实的人,其他人都要差上许多。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致命一击……

李破哈哈大笑,拉着已经晕乎乎的妻子,摇头晃脑的彻底装起了样子,“今夜已然兴进,不如归去。”

青玉案—元夕一出,余词尽废,就像中秋词中的水调歌头一般,在山头上牢牢竖起了一杆大旗,让人只有仰望的份。

即便以李杜之才,怕也只能望词兴叹而已,足可谓千年之所聚,文气之所归。

只是忠肝义胆,文武双全的辛弃疾若是有知,估计要吐血三升,大骂小偷无耻。

魏征已彷如木头,这首词华丽的好像近于虚幻,却又深情的让人无法自拔,他抬头望了望天,有低头看了看地,几乎怀疑自己身处梦中。

皇帝给皇后在元夕之夜作了一首词,那我在干什么?

诗词对读书人的冲击力不言而喻,还是那句话,越是文学素养高的人越容易被打动。

魏征终于醒过神来,一边默念着那撞击心灵的词句,一边随在皇帝身后,不住的打量着那个背影。

下梯道的时候由于分神,他一个磕绊差点跌了一跤,脑子终于清醒了些,然后就冒出了一个古怪的念头,杜楚客还真是倒霉,竟然先离开了,他得知此事之后肯定会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与他相比,李碧的防线则已彻底崩溃,这一夜对于她来说,足可以铭记终生……

她对诗文的价值不感兴趣,她只在乎丈夫的一片心意,丈夫是如此惦念他们之间的情谊……嗯,就算是沾惹些花草,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毕竟是皇帝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