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人,有话但讲无妨。ra`”
张四郎眯了眯眼睛,暗自得意,虽然他知道刘二嘴里的自家人,从来都是随便说说,做不得准的,但现在在马邑城中,能被刘武周称上一声自家人又能有几个呢?
“王太守如今步步紧逼,郡尉如此英雄,又手握马邑兵权,为何却束手束脚,穷于应付?”
这话确实说到点上了,黄子英也看向了刘武周,附和道:“是啊哥哥,那姓王的半截身子都快埋土里了,还总来为难咱们,俺看啊,不如换了哥哥来当这个太守。”
“你们啊”
刘武周很有优越感的摇头失笑,“你们只知道王元实老了,却不知此人生平来历王元实是关西天水人,天水王氏虽算不得大阀,但却也是世代官宦。”
“王元实在东都,西京交好之人,你们想也想不到都是些什么人,好几位大将军都是他的晚辈,如果杨玄感不死,还要称他一声世叔,而且此人在朝中向有清名,你们没去过东都,不知道那里的冠盖繁华啊”
“你当这样的人为何来马邑边塞为官?太原留守,唐国公李渊你们应该听说了,那是皇帝姻亲,关西大阀李氏的阀主有人跟我说,唐国公李渊只要还在太原留守任上,王元实便要当一天的马邑太守。”
“北防突厥,南制太原你们说,这样的人咱们能动的了吗?”
几个土包子确实听的有些耳目一新的感觉,这样的视野宽度是他们所不具备的。
黄子英点着硕大的脑袋,“就说嘛,那日被那姓王的盯了几眼,便浑身不舒坦,原来这老骨头如此不好相与。”
张四郎虽没言语,却也暗暗心惊,心说之前的那位李郡君就让马邑城中安静了好多年,这次换了一位。却原来更厉害。
李靖挂印而去,之前还以为是被突厥人吓跑了,如今看来啊,不定也是怕了这位王太守呢。
他眼珠儿不停的转着。一般来说,越是自负聪明的人,越是看不得别人得意。
就像现在,刘武周那自鸣得意的样子,让张四郎看着就很不顺眼。心说,被人都快压成王八的人了,还得意个什么劲儿啊。
当然,这也正是他张四显本事的好时机。
他抚掌便笑,“北防突厥,南制太原,这话说的好郡尉何不从此处着手如今天下纷乱,家世再好又有何用?杨玄感乃杨公子孙,一门皆贵,天下间能比的上的可不多吧?但如今却怎么样?杨玄感已授多时。为万人唾骂,一区区天水王氏,又能如何。”
“要知道,这里是马邑,可不是天水呢。”
刘武周听了他的话,先是皱了皱眉,他确实被张四郎给打击到了,不过听着听着,就来了兴趣。
这人啊,就是从来不知道满足为何物。当初他还是马邑小吏的时候,其实也没多大的野心,在城中结交各路人物,过的很是满足。
但如今见识长了。官位也升到了以前不敢想的地步,这野心和却也随之水涨船高。
此时便问,“哦?四郎的话向来深有见地,不过这口气未免大了些吧?”
张四郎捋着胡子,摇头晃脑。
“依小弟之见,郡尉何不派人走一趟晋阳。如果小弟所料不差的话,唐公当也愿意予郡尉些方便吧?”
听到这里,刘武周有点失望,这主意可不怎么样,“唐国公门户高大,可非什么人都能进得了门的,唐国公这人吧就算我亲自走一趟晋阳,也未必能得人家召见,何况是派人过去了。”
“若是有人引见的话”张四郎还在做着努力。
刘武周干脆的摇头,“晋阳王吗?他家的门槛就比唐国公府低了?一来一回的,徒耗时日,而且,人家还未必能看得上咱们这些在地上打滚的人呢。”
张四郎被连着堵了两次,心里已是大恼,这厮胆小如鼠,能成的什么大事,真是所托非人啊。
所以,下面的话他有点不敢说了。
刘武周看他犹犹豫豫的样子,却是有点好笑,他差不多已经猜到这位接下来想说什么了,但还是笑问道:“咱们兄弟说话,不需吞吞吐吐,有何计较,只管说来无妨,就算有何不妥之处,难道还能害了咱们的交情不成?”
张四郎壮了壮胆子,好像怕人听到似的,声音不由自主的便压低了下来。
“咱们这里是边塞之地,北方便是突厥,小弟听闻,突厥汗账现在就驻于大利城,离马邑也只数百里突厥盛强,始毕可汗更是雄才大略既然那些大族视咱们如土鸡瓦犬,何不”
“若得突厥之助,区区马邑,得之易尔。”
这话里面有两条,让张四郎说起来有点胆战心惊,一个就是外通突厥,一旦传出去罪名可就不是杀头那么简单了,就算现在刘武周当场将他拿下,那也没什么好说的。
二来呢,这里面有据地称王的意思了,总之,不管哪一条,只要这话出了口,他的小命就不太安稳了呢。
刘武周的反应也确实让他有点心惊肉跳,目光直盯着他,好像有刀子要飞出来一样。
顷刻间,张四郎就出了一身的冷汗。
就在他想着是不是该磕头求饶的时候,刘武周啪的一拍桌子,哈哈大笑了起来。
“四郎此言,深和我心,如今天下大乱,正是我等大好男儿用武之时,南边的人瞧不起咱们,若想成些大事,可不就得另辟蹊径?不过”
笑声止住,刘武周却是摇头叹息了一声,道:“可惜,马邑兵权,并非在我一人手上啊,不然的话,嘿嘿”
张四郎终于放下了一颗心,其实也就是他读书太多,胆子还是有点小,马邑这地方的英雄好汉,又管他什么突厥不突厥的呢。
他们对大隋的忠诚度,可并不比河北山东人强到哪里去,就马邑这地方,多年来和突厥没有沾染的,可都算不得“英雄豪杰”。
至于据地称王,天下这么乱了,称帝的都出了好几位,据地称王的说法又算得了什么?
刘武周这样的人忌惮的,是前面的那些艰难之处,没有了马邑郡丞李靖的压制,如今的他,可是盯着太守的位置,眼睛都快红了呢。
由此可见,官居马邑郡丞多年的李靖,才是他最为忌惮的人物,至于王仁恭,初来乍到的,又没有兵权在手,刘武周还真没怎么放在眼里。
所以说啊,之前说的那些,都只是铺垫而已,他这心理,其实就是既想伸手,却又畏惧于门阀大族的权势,感觉力有未逮,还处在狐疑不定的一个阶段罢了。
张四郎脑袋转的就是快,松了一口气下来,眼珠儿一转,随即就问,“郡尉说的可是云内的李定安?”
刘武周点头,“不是此人又是哪个?此人远在云内,手握恒安镇军兵权,此人当年欺我太甚,本想着这次回来马邑,第一个便要先除去了他,不想,这厮却已非昔日可比了。”
“我等若北连突厥,此人窥伺在侧,实在让人心有不安啊。”
实际上,到了这会儿,他们这里商量的也就进入了下一个阶段,有了造反的苗头了。
其实也挺无奈的,这年头门阀当道,其他人若想出人头地,是千难万难,而世道一乱,造反也就成了最便捷的一个途径了。
像李渊那样的门阀子弟,也有着澎湃的野心,但人家若要是反了,却绝对不会像刘武周等人这样,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能得到什么就抓住什么,人家必然会想着先要有大义之名,然后才会挺身而出。
相比之下,性质都一样,但刘武周等人的活,就干的很是粗糙了。
黄子英这会儿就又插嘴了,“这人俺听说过,当初不过是马邑郡府里面的一个马夫,不过是娶了个好婆娘,这才得了势力,这样的人怎能与哥哥相比,哥哥若是有意,俺带兵过去,把他擒回来交给哥哥处置也就是了,李家的婆娘,正好给哥哥做小。”
一下子,几个人都乐了。
这话虽说粗鲁,还就和刘武周心意,可见,黄子英这个人,也并不像外面那么粗豪呢。
刘武周笑着摆手,“哪有那么简单,那李定安虽然可恶至极,但本事还是有的,当初带人去辽东的时候嗯,时隔多年,说那些也没用,就说去年突厥人南下,这人就率兵很是建了些功勋”
“这人可不那么好对付,再说,又远在云内,实是让人无可奈何啊。”
张四郎又说话了,“现在这人名声可是越来越大了,我就有些奇怪,恒安镇军的粮草从哪里来的?缴获真的有如此之多,让恒安镇军能吃到现在?”
“整个云内多少百姓,又经历了去岁的战事,马邑城左近都是饥民渐多,那边儿怎就一点缺粮的消息都没有?”
“莫非”
刘武周哼了一声,不屑道:“若无突厥之助,鬼才信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