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斯西这厮,什么都会一点,但是除了赌术上造诣颇深之外,其他什么都不精。
他早年就混迹于拉斯维加斯,以十五岁的年纪杀入当年设有重重难关的赛场,最后却惜败于了当时的‘大帝’——罗伯茨·杨。
按理说,少年成名,却在总决赛的时候惨遭致命一击,心里总归是有很多不服气或是不舍得,当年赵斯西甚至连奖牌都没拿,就从拉斯维加斯赌城直接销声匿迹,独留罗伯茨一个人在颁奖台上和第三名的获得者领下了奖牌。
——当然,这是对外的解释,给赵斯西留了一个带有‘东方少年’称号的神秘面纱。
然而也就莫诀和几个知情人士才知道,赵斯西当年离开美国的原因——跟着他父亲出海的一艘轮船偷偷跑出去玩的,没签证,没脑子,语言不通。
而且没钱。
实在是没钱花了去在路边蹭吃蹭喝的时候,被他父亲给亲自押解回来的。
这一次,无非也就是因为赵斯西刚从国外回来,拉着他非要一起兑现十几年前的一个约定,说要和他……摸麻将。
莫诀面无表情的跟着赵斯西到了会所,看着自动麻将机升升降降的已经将所有的牌面整顿完好,他慢慢的掏出手机,找到了荀觅的头像点了进去。
荀觅的微信一如既往的只有很早以前发过的一些图片,其余的就什么都没有了。
然而莫诀却还是有点放不下心,他用手机在麻将桌上轻轻的敲了两下,抬头看着那边‘摸瞎’猜的正起劲的赵斯西,问道,“小西。”
“啊?”赵斯西头也不抬,跟个‘半仙儿’似的在用心感受牌面,然而一张牌他已经摸了很久了,怎么都猜不出来是个什么,只能大概知道可能是‘花牌’的其中之一。
“你说,什么样的人才会在很惧怕狗的时候……突然想要养狗?”莫诀慢慢的说着。
荀觅其实是怕狗的。
但是可能连荀觅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固然喜欢看那些外表十分乖巧可爱的狗,但是就和所有没有养过狗的人一样,远观尚可,近距离的接触,却是会有一种天生的畏惧。
因为他无法确定眼前的狗会不会突然跳起咬他一口,再或是眼前的狗会不会哪怕只是玩闹之下就用力过猛。
也是因为荀觅小的时候,曾经被路边突然窜出来的一只比他个头还要高的成年藏獒犬扑倒过,头不小心磕到了楼梯角,脑震荡又发烧,将近三个月才好起来。
后来虽然事情记不清了,但是熟知荀觅的人才能看出来,在对待狗的这件事情,荀觅身上所发生的前后变化。
赵斯西闻言一黑,下意识的把自己的腿往后缩了缩,像是心有余悸一样,“我没事养那东西干什么……喂不熟的白眼儿狼!”
说到后面他还磨了磨牙,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不太好的事情。
莫诀这才想起来,赵斯西当年被压回国内的时候,似乎是受伤了的,据说腿上的肉都被什么大型的东西给咬掉了一大片,到现在都还留着深深的疤痕,还预约了几次的植皮手术都没做呢。
说是怕疼。
闻言他皱了皱眉,看着赵斯西这副模样,道,“抱歉。不过你这话说的……也像是意有所指。”
“跟你有什么关系啊。”赵斯西摆了摆手,没接后面那个话茬,见莫诀在想事情,悄咪咪的用余光看了一眼牌面,当下眉开眼笑的把牌一翻:“菊牌——!猜对了!来来来给钱给钱!”
莫诀从善如流的从兜里掏出来了一块钱钢镚,从桌子上给赵斯西滚了过去,确认赵斯西把钱接到了之后,利落的站起来,“你赢了。”
赵斯西:“……”
“什么玩意儿?你逗我玩呢!”赵斯西一脸懵逼的看着莫诀,但也看出来了好友有心事,也没拦着,只是在后面不甘寂寞的嚷嚷,“我不管!这把我赢了,你欠我的那局不算!回头我再找你一起玩!”
莫诀没回头。
“带上你那个小弟弟一起啊!跟个兔子似的,哎你昨天怎么欺负人家了?回头带过来我看看,我看着也好玩啊!长得怪可爱的,跟你一点儿都不像!”赵斯西捞起自己外套跟了上去,凑到莫诀旁边笑嘻嘻的说。
莫诀脚步一顿,赵斯西光顾着看他了,没注意前面有堵墙,察觉不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刹车’了,当下直接怼了上去——正中鼻子。
他捂着脸哀嚎了一声,却见莫诀已经头也不回的走了。
赵斯西一边泪流满面的跟上去,一边含糊不清道,“你这个见……想弟忘友的,你给我等着,嗷——!”
*
回到家之后,莫诀才发现荀觅正在拿着书看。
他敲了敲门,看着荀觅把书收起来,这才进去道,“怎么突然想养狗了?”
荀觅摸摸脑袋,双手握着还有暖意的杯子道,“也没有,就是觉得在家的时候有点太无聊了,想养只狗,也热闹一点。”
不过转瞬荀觅悄悄看了一眼莫诀的脸,抿唇道,“我就是突然想了一下,没打算真的养……养狗太麻烦了,我也没做好准备呢。”
其实本来有这个念头,只是一时冲动。等他想清楚了以后,这个念头却被打消了。
狗这种生物,他还是会养。毕竟以后只剩下他自己一个人住,独来独往的,有只狗陪着,余生也好度过一些,不至于这么的漫无目的,生活也随意的糟践自己。
还有一点……如果现在就养了狗,距离他从这个家里离开,满打满算也就剩下了一年多的时间。
看上去时间不多,可一年足够让狗狗和这个家庭之间建立感情了。
荀觅不是那种把一切都设想的十分美好的人,他只觉得,如果到时候自己要走……恐怕狗他到时候带不走,又是白白的让自己伤心而已。
看着荀觅这会儿情绪不太高,莫诀正想说点什么哄哄他,却见荀觅弯腰在他身上瞅了瞅。
“……怎么了?”
他也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没有问题。
“哥啊。”荀觅摸了摸下巴,眨巴眨巴眼睛道,“我作业呢?”
莫诀:“……”
*
于是莫诀又让张叔去公司把荀觅的作业拿了回来,并且借由给荀觅补习为由让荀觅把东西都带到了自己房间,顺带还给荀觅轮流把作业检查了一个遍。
荀觅被莫诀这么弄的压力很大,明明作业也没有什么错的东西,但就是有点紧张。
不过要说起来,莫诀的房间他其实很少来。
比起自己现在装修的还有些儿童化的房间,莫诀的房间可以说是十分的宽敞,并且很有办公气息了。
他那边还是小时候定做的榻榻米床铺,占了整整一面墙,可以让他在上面随便翻滚都不会掉下去,甚至还能在床上跑来跑去的玩也不担心拥挤,旁边还有一个玩乐的区域,能做一些简单的游戏。
但是莫诀这边,就相对简单的多了。
休息区和办公区间隔分明,中间用了一个木质的割断分开,而且办公区偏向现代化,休息区那边,却又是木质家具偏多,而且也都偏古色一些。
“在看什么?”以经验给荀觅把一些比较绕的题型解答了一下,顺带有在旁边写下了一些万变的公式,不过想了想,觉得那个公式对高三的孩子似乎有点太难,于是莫诀又在旁边写了一个更简单点的。
只是抬头正想让荀觅过去的时候,却发现荀觅正托着下巴在打量自己的房间。
荀觅闻言回头,道,“没事啊,哥,我发现你房间装修风格有点不太一样啊。”
“房间是小时候妈定下的。”莫诀一笑,其实对母亲他自己也没有多少记忆,毕竟当年母亲车祸难产的时候,他也才不过六岁多而已。
“唔。”荀觅点点头,“这么多年都没换过啊。”
其实也是。
莫诀是常年都住在家里的,已经装修好了的东西,再重装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加上现有的已经用习惯了,虽然换一种装修是会有一种不一样的体验,但是毕竟人大多都念旧,而且还怕麻烦。
“你想换了?”莫诀好像看出了荀觅在想什么,笑了笑道,“等你放假的时候吧。可以和朋友同学出去旅游,再回来的时候就可以了。”
嗯?
不知道怎么突然跳到了这一茬的荀觅眯着眼睛笑了笑,“谢谢哥,不过不用了,太麻烦啦。我觉得现在的房间我住着挺舒服的。”
“对了哥。”荀觅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儿,“你下午干嘛给我买糖吃啊?”
公司虽然是在商业区,但是附近除了路边的报社之外,距离商场还是有一段距离的。
五百多米的路,开车没必要,步行过去吧,来回也总要有个几十分钟的。
“小孩子不就爱吃这些东西?”莫诀有点不解,不过还是道,“把糖给你之后你就不哭了。”
正要打开尝第一口的荀觅手抖了一下,之后哭笑不得的说,“可我不是小孩子了啊。”
小孩子总喜欢说自己长大了。
莫诀懂得,于是他笑了笑,伸出一只手轻轻的在荀觅脑袋上摸了摸。
荀觅有点郁闷,讲道理,他上辈子好歹也是活到了二十四五的人……虽然也没比莫诀活得久吧,但是也不算是小太多啊。
说着他打开了糖盒,之后眼珠一转,笑眯眯的又取出来了一个,“哥,张嘴,啊——小朋友之间有好吃的要互相分享嘛。”
莫诀被塞进去了一颗糖,叼在齿间,用舌尖轻轻的舔了一下。
随后他又看了看荀觅一幅得逞了的小模样,慢慢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