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太华寺

“臣,严震直,参见陛下!”

洪亮的声音,把张哲翰从慌乱中震醒。

宫崎俊没有出反手刀,而是……

匍匐在了张哲翰,不,“朱允炆”的脚下!

张哲翰看到了一线生机,或者说翻盘的机会。

宫崎俊没看出来“朱允炆”就是张哲翰,他现在已经把“朱允炆”当作NPC,正在按剧情要求做动作说台词。

他去而复返,并不是因为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可能是觉得刚才把金蝉玉叶给沐晟有什么不妥,又或者觉得还能套出什么新剧情。“朱允炆”的出现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但他为什么没想一想“朱允炆”在这么短时间出现有什么不寻常?

机会啊机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等他回过神来就麻烦了。

张哲翰努力克制心中的恐慌和狂喜,说道:“严爱卿,你怎么会在这里?”

“严震直”没抬头:“陛下,臣思念陛下,担心陛下安危……”

哈,他还真把我当朱允炆了,做起了“路遇”剧情。他果然是做足了功课的,知道遇到“朱允炆”应该说什么。

张哲翰不动声色,顺理成章地俯身去扶:“严爱卿忠心耿耿,国难当头,不必拘礼,起来说话。”

“谢陛下……”

“严震直”感激涕零,握着“陛下”的手,突然感觉手指麻了一下。

宫崎俊一错愕,眼前一片拳掌指影,劲风扑面。

速度之快,变幻之莫测,格挡都无从挡起。

无极九式:大道。

无极散手:无招。

面对强敌,张哲翰毫不犹豫,陡然使出无极九式的最后一式。

“大道”凝聚了无极九式的全部精华,“无招”则是无极散手的最高境界。同境对战,几乎没有人能扛得住张哲翰的“大道”加“无招”。

上一次两人在胡同小院相遇,是宫崎俊料敌先机,骤起发难。

这一次是张哲翰蓄势待发,暗设诡计,强招突袭,宫崎俊着了道。

“陛下”扶起臣子的那一瞬间,轩轾术已经把海晏境拉低成了山弥境。

宫崎俊自出道以来,罕有敌手,极致的无极九式和无极散手,他从未见过。

变生肘腋,也无暇抵挡。仓促之间,只来得及双手交叉,挡在胸前。

“嘭嘭嘭!”

瞬息之间,全身上下,不知道中了多少拳掌。

庞大的身躯,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击,向后飞出书房。

宜将剩勇追穷寇!

张哲翰一个瞬移,在宫崎俊没落地之前,追上正在飞行的身躯。

双掌一环,在没有收回蓄力的情况下寸劲击出。

无极散手,“两袖清风”。

“嘭!”

一声闷响,张哲翰双掌重重拍在宫崎俊身上。

宫崎俊人在空中,无从着力,避无可避,如断线的风筝,又飞出十几米,摔在地上,喷出一口鲜血。

敌人太强,不能给他喘息时间。

张哲翰向前继续急掠,在空中现出蜻蛉切,一招枭雄盖世,向下劈砸。

“当!”

宫崎俊勉力坐起,双手举起武士刀,架住了蜻蛉切。

“当!当!”

蜻蛉切持续下砸,没有任何招式,只求速度和力量。蜻蛉切有吸纳对方力量为我所用的功能,每一击都显得异常沉重,而且一击比一击重。

大力劈砸之下,宫崎俊身形向下萎顿,两臂酥麻,粗壮的双腿在打颤,又喷出一口鲜血。

“主人!枪下留人!”小春初樱叫道。

她有听觉异能,这么大的动静,她当然会赶来。

张哲翰收枪后撤,屹立在十米之外,两丈长的枪杆戳在地上,发出铿的一声。

小春初樱是海晏境,还可以随时召唤壶中仙,不太怕轩轾术失效。

“咳咳,你,你是谁?”宫崎俊艰难地站起身,擦了擦嘴角的鲜血。

“张翰。”

“无极门张翰?”

“你知道我?”

“无极九式,难怪这么强。”

“你走吧,我们无仇无怨。”

“谢谢。”

宫崎俊略一点头,就地消失。

张哲翰脸上露出得意的笑,上次着了你的道,这次你着了我的道,也算是一报还一报,两不相欠。

“谢谢主人!”小春初樱一踮脚尖,吻了他一下。

“他是你舅舅,你不来我也不会杀他。要不是他太厉害,我也不会下重手。呃,你怎么没和他相认?”

“我是你丫鬟,又是共祭会卧底,他是藤原家主的贴身侍卫……”

各为其主,这丫头的头脑很清醒。如果刚才他们相认,保不齐会出现什么尴尬状况。

“五百里滇池奔来眼底,披襟岸帻,喜茫茫空阔无边。看东骧神骏,西翥灵仪,北走蜿蜒,南翔缟素。高人韵士何妨选胜登临。趁蟹屿螺洲,梳裹就风鬟雾鬓;更苹天苇地,点缀些翠羽丹霞,莫辜负四围香稻,万顷晴沙,九夏芙蓉,三春杨柳。

数千年往事注到心头,把酒凌虚,叹滚滚英雄谁在?想汉习楼船,唐标铁柱,宋挥玉斧,元跨革囊。伟烈丰功费尽移山心力。尽珠帘画栋,卷不及暮雨朝云;便断碣残碑,都付与苍烟落照。只赢得几杵疏钟,半江渔火,两行秋雁,一枕清霜。”

这是昆明大观楼长联,清乾隆年间名士孙髯翁登大观楼所作。

孙髯翁大观楼长联中的“北走蜿蜒”,说的就是蛇山,《昆明县志》里记载的“昆明县主山”。

蛇山形似一条巨蟒盘踞在滇池岸边,“蛇山倒影”是古时候著名的“昆明八景”之一。

登临山巅,眼前是春之城,远处是滇之海,城在山水中,山水在城中,美不胜收。

史载靖难之变后,建文帝朱允炆削发为僧,潜逃至白龙山,记载中所说的白龙山就是蛇山。

朱允炆并没有直接去沐王府,而是进了沐家的家庙太华寺,对寺院的方丈说“与沐将军有旧”。

黔国公沐晟“至寺密语多时”,“既不挟之以开衅,亦不卖之以邀宠”,“慎密庇佑,以全其生”。

太华寺依山傍水,掩映在绿树翠竹之中,巍然耸立。

寺庙周围峰峦起伏,溪水潺潺,木林苍翠,秀竹牵衣。

太华寺原来叫佛严寺,元大德十年(公元1306年)梁王甘麻刺所建。

云南禅宗开山第一祖玄鉴常在此讲经说法,太华寺因此被沐英奉为家庙。

藏宝图的终点就是太华寺,但张哲翰并没有贸然进寺。

朱允炆在太华寺的事谁都可以从历史记载中查到,藤原宗纲在沐王府没讨到便宜,一定会去太华寺。所以无论是“朱允炆”还是张哲翰,都不能出现在太华寺,自投罗网这种事张哲翰是不可能去做的。

于是,廖家湾的樵夫“阿义”出现在了太华寺的寺墙外,所不同的是,现在的“阿义”带着个媳妇。

佝偻的“阿义”媳妇不能太漂亮,但不管是锅灰抹面还是粗布衣裙,还是难掩优雅的身姿。

如果同行,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张翰,张翰总是带着个漂亮丫鬟是众所周知的事。

樵夫和樵妇只好分头行动,在太华寺内外寻找传说中的白龙洞。

佝偻的“阿义”摇身一变,化作一个出坡归来的行者,荷着农具,挺起胸膛,进了太华寺。

太华寺座西面东,规模宏阔,四合五天井,走马戏角楼,亭、阁、廊、池汇成曲,都是传统的穿斗结构。

以大雄宝殿为中心,两分出游廊,与两厢亭阁楼台相串连,建筑特色介于宫廷和园林之间。

大雄宝殿北侧是“思召堂”,是沐家的祠堂,南侧为“映碧榭”,东面是“万顷楼”。

映碧榭中部凸出,是个伸进碧池之中的亭台。

亭榭之中端坐二人,中间摆着棋盘,焚了一炉香。

对弈之人,一个是披着棕色袈裟的中年和尚,一个是穿着青色官服的五十多岁官员。

两人的注意力都在棋盘上,都没有注意到化身行者的张哲翰正在假装扫地,一步步靠近亭榭。

有威压,二人之中至少有一个是海晏境,或者两人全是。

青袍官员是个生面孔,不是之前见过的“王之臣”和藤原宗纲。

亭榭四周都是池水,看上去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埋伏。

“师父可否告知在下,白龙洞在何处?”官员问道。

和尚默不作声,在棋盘上落下一子。

“在下是监察御史叶希贤,师父可知陛下是否来过太华寺?”官员也在棋盘上落下一子。

和尚仍然不说话,又落下一子。

叶希贤?不是伴随建文帝朱允炆从紫禁城逃出来的大臣吗?

【叶希贤(?—1402年),号雪庵,又名云,浙江承宣布政使司处州府松阳县怀德里人。明洪武年间举贤良,任监察御史。曾上书明惠帝要求惩治李景隆死罪,后不得批准。建文四年(1402)六月,“靖难”兵起,奔逃中散失,家人疑其已死,以衣冠发丧葬。然希贤已抵蜀,隐姓埋名,削发为僧,号雪庵和尚,在重庆松柏滩建观音寺,朝夕诵经。时有隐者为补锅匠,二人结为友。常饮酒对歌,歌罢而哭,众人莫测其意。终时年愈百岁,告其徒曰:“我浙江松阳怀德里人也。”万历初年,有圣旨恤录,以表彰其孤忠大节。】

按理说这叶希贤应该是小春初樱在奉先殿射杀的几十个人中的一个啊。

只有一种情况可能出现意外,如果叶希贤是天行者,就有可能不在奉先殿前等死,而是在紫禁城被攻破之前溜走。

所以,这位叶希贤是天行者基本实锤,打听“白龙洞”和“陛下”也是在套台词。

“叶希贤”不太可能把和尚拽到池边下棋,大概率是这个和尚一直就在这里摆摊,等着天行者前来做题。

必须先搞定“叶希贤”。这和尚不着急,等没人的时候来慢慢破解不迟,反正也没人能破得了。

问题是这个“叶希贤”,是不是藤原宗纲的人?

如果是,为什么没有其他人跟着?如果不是,藤原宗纲为什么坐视不理?

和尚在这里摆摊设局,这么明显的剧情切口,怎么可能没埋伏?

越想越觉得蹊跷,别着急靠近,静观其变,看看再说。

张哲翰低头继续扫地,一步步拉开和亭榭的距离。

“师父这棋怎么……”

嗖嗖嗖!

“叶希贤”第三句话还没说完,一大片飞镖向亭榭袭来。

飞镖竟然是从水里发出的。埋伏竟然是在水里,幸亏刚才没有贸然靠近。

哗哗啦啦!

池水里蹿出五六个黑衣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亭榭。

“叶希贤”袍袖一挥,卷住了所有飞镖,纵身一跃,出了亭榭,掠向张哲翰这个方向。

张哲翰往前一扑,趴在地上,捂着脑袋,假装害怕,偷眼观察。在“叶希贤”看来,这是一个吓傻了的行者。

“叶希贤”从身边掠过,五六个黑衣人急起直追,所有人都从张哲翰头上掠过,都没注意到趴在地上的行者。

领头追赶的正是“王之臣”。他不会是把“叶希贤”当作“张翰”了吧?他们都知道张翰能易容,变成谁都有可能。

张翰就趴在地上,“叶希贤”当然不是张翰。

可能是匹配进来的其他什么地方的天行者,被“王之臣”钓鱼“钓”了出来,当了“张翰”的冤大头。

没看见藤原宗纲,难道是两人分别带人守在了两个地方?

棕衣和尚端坐亭榭,盯着棋盘,纹丝不动。

听着追击声渐远,张哲翰一个瞬移,坐在了和尚对面。

这下的是什么鸟棋啊,乱七八糟。

“叶希贤”最后那句话应该是:“师父这棋怎么乱下?”

黑子和白子只是落在交叉点上,没有定式,毫无章法。

既不是围棋,也不是五子棋。

什么都不是。

那么,和尚摆的不是棋局。

和尚之意不在棋。棋局只是个样子,他在等人,或等什么东西。

张哲翰略一沉思,果断取出藏宝图,拍在棋盘上。

“善哉!白龙洞在太华寺东十里的虚凝庵。”

棕衣和尚突然开口,缓缓说道。

话音刚落,一股强烈的威压迅速迫近。

海晏境,藤原宗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