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乔挤上市郊车的时候,方舟竟打车追来了——他那辆小奥拓又修去了。只见他窜下出租朝长途车一路狂喊疾奔。弄得司机吱的一声刹住了车。舒乔让司机别理他快开车。司机说,那不行,我们还要不要挣钱了。于是,当车门咣当一声关上的时候,方舟已经站在车里了。他看着舒乔,挑衅似地耸耸肩。
车子急驶郊外。方舟有座不坐,就那么靠在车门上盯着舒乔。满车的人都觉得这人有毛病。
他们俩刚才又吵架了,起因很小。就因为人家搞心理咨询的傅医生说了一句“你男朋友”,屁大的小事。搞心理咨询是方舟提出来的,处于关怀。舒乔也觉得自己确实应该咨询一下了,心理状态一天比一天差。刚刚他们和搞心理咨询的傅医生见了面,一句话没说对舒乔就跑了。现在舒乔自然是后悔了,觉得自己对方舟实在是过分。但是她不打算马上向他道歉。
车子开上市郊公路,车速明显加快。方舟终于摸了过来,靠舒乔坐下:“干吗呀你这是,街上那么多车,你横冲直撞得像什么样子。警察都朝你喊呢你听见了没有?”
“别提警察!”舒乔不管不顾地叫道,他想起了那个白吃干饭的刑警队长司徒雷。
方舟尴尬地看着一车的人,不敢说话了。他知道,舒乔的情绪正处在半失控状态,一句话说不顺溜就会再次爆发——她现在已经对警察失去了最起码的信任。怎么解释也没用。
又开出一段儿,方舟凑上来小声道:“下站咱们下车好不好,跟我回去。我已经向人家傅医生赔不是了。”
“不,我不回去。我要去雀翎湖。”
“去……雀翎湖,你疯啦!”方舟马上急了。
这次舒乔反倒没急:“我没疯,我很清醒,我要自己调查我爸的事情!指着谁也不如自己亲自行动。不想去你可以回去。”
方舟眼睁睁地看见泪水从舒乔那直勾勾的双眼里流了出来,他不言语了。突然他想起了什么,一把抓住了舒乔那冰凉的手:“哦,乔乔,你大概忘了吧,今天是你的生日——7月14号。”
舒乔的确忘。方舟一说感情再次被触动了,眼泪吧嗒掉在手背上。方舟很想勾住女孩子的肩,心理蠢蠢欲动,却最终没敢。
那个下午比较温和,不是特别热。车子在雀翎湖那一站抛下几个人便开走了。一个脸膛黑黑的壮汉,背着他半身不遂的老母亲岔上一条小路走了。舒乔和方舟过了公路穿进了通向雀翎湖的那片林子。四周凉凉的,湖水的潮气已经能闻见了。舒乔不再流泪,有意无意地和方舟勾着手指头。她觉得自己平静了不少,于是向方舟说了几句对不起的话。方舟有些难以自控了,虽不能称其为勇敢,好歹用双手抓住了舒乔那两个柔弱的肩膀。舒乔抬脸看他。这一看坏了,方舟忙不迭的把手松开了。舒乔心里叹了一声,踩着林子里的浅草向前快步走去。其实,方才那一刻她真的很渴望在男人的胸膛靠一靠。
雀翎湖的波光在前方跳跃着,感觉上竟有几分浩渺。在黑苍苍的林带的映衬下,天地突然间仿佛亮了许多。舒乔收住脚步凝视良久,抬手朝前指指:“你看那儿,方舟。我爸就是从那儿被捞上来的,那儿叫小猪嘴。”
二人潮小猪嘴走下去,走了几步又放弃了。舒乔扭头来问:“方舟你说,我能行么?我应该从哪儿下手?”
方舟说:“乔乔,你一时间感情冲动,我能理解。但是,你真的想自己调查,那简直是开玩笑……噢,别瞪眼,这是你问我的。”
有几只唧唧喳喳的鸟儿从头顶上扑楞楞掠过去,舒乔仰着头看着,然后呢喃道:“方舟,我是开玩笑,而那些警察总不是开玩笑吧,他们现在明摆着是搁浅了。那个司徒队长吞吞吐吐地连话都说不利索。我还能寄多少希望——我爸这案子肯定牵扯到大事了。”
方舟小心地说:“这是另一个话题,现在说的是你。舒乔,侦察是一门学问,不是谁都能干的。”他的手试探着搁在舒乔的肩膀上。
舒乔的眼泪啪嗒啪嗒又开始掉:“我知道我不行,可是谁行?我爸死得不明不白,公安局的人忽冷忽热,认识我的人躲躲闪闪,这事情越想越怪,肯定是要遇到阻力了。我爸不光白死了,可能还要背一个不好的名声。方舟你看,把我爸爸送到湖里去的就是那条小船——”
方舟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见东边远处的苇岸边上拴着条小木船,静静的,像一幅画。二人刷刷地踩着茅草走了过去,兜了一个弧形,最后站住了。
舒乔说:“那天我跟着警察来过这儿,有一个老护林员和司徒队长比手划脚地说话,狗跳上跳下地叫,一个年轻的警察说船里有血,蹭在船帮子上。”
方舟说:“就这破船,一踩就漏的样子!”
说着,他扶着船帮想登上去,船身摇晃起来,吓得他缩了。舒乔推开他,张开双臂上了船:“怕什么呀,上来吧。”
两个人坐在晃晃悠悠的船里往湖上看去,他们分析着凶手如何把船划向湖心,尸体又是如何被偷鱼的人捞了上来。舒乔的眼圈红红的,说:“方舟你看,从湖心画两条线,这里和小猪嘴刚好是个直角儿。你发现没有?”
方舟托着腮说:“你想告诉我什么?听着很专业似的。舒乔你听我说,调查死亡案件你干不了。真的,案子还得靠公安局破。”
“我不听!”舒乔恼了,脸色白白的,“我就是由希望而到失望的,再下去就彻底绝望了。你敢说公安局的人肯定会秉公办案么!”
她不顾船身的摇晃,跌跌撞撞跳上岸。方舟没稳住身子,一只胳膊插进了泥里。舒乔似乎意识到自己有些过分,过来拉他。这时就见方舟一抬手:“别忙!舒乔,那是什么?”
舒乔去船舱的角落里拾起一只胶卷盒:“是个胶卷盒儿。”
她掰开盒盖儿:“哟,还有胶卷呢!”
方舟叫道:“嗨,快盖上,会跑光的!”
舒乔啊了一声,赶快把盖儿盖上了。
便衣警察刘晓天没注意到冯燕生丢掉胶卷儿的细节,但他注意到了冯燕生坐在船舱里换胶卷儿。换完卷儿以后冯燕生就朝着护林员莫大爷那儿去了。刘晓天见过莫大爷,于是掏出了墨镜架在鼻梁子上,以防被认出来。队长嘱咐了,不要让冯燕生意识到在被盯梢。
小胡捉人失利,盯冯燕生于是变得很重要。冯燕生大约中午时分就到了雀翎湖,感觉上他确实知道些什么。他先去了小猪嘴,在那儿东张西望地呆了一会儿。好像在测量距离什么的。他四下里看,举着相机摁了几张。后来由小猪嘴绕过来,在那间属于他的小屋前坐了一会儿,神情呆滞地抽了一支烟,空空地咳嗽着。而后他起身往屋后的林子走去,从林子一直走到了市郊公路上,这段距离约150百米左右。后来他原路回到屋前,再次往湖上看。这个过程刘晓天记得十分清楚。冯燕生不甚了了的看了一阵子,便向小木船走过去,他很灵巧地登上船往湖上望。刘晓天躲在房子后头,只能看见冯的屁股。他发现冯燕生就那么站着发呆,像当年的游击队长在回忆过去。后来他举起照相机朝湖的远方比划,发现胶卷儿用完了,于是坐在船仓里换了个卷儿。
他不可能想到冯燕生的胶卷会失落在船舱里,更不会想到两个小时后会有人来把它捡走。尤其不可能想到捡走胶卷的是舒可风的女儿。
离开木船,冯燕生去找莫大爷。他和莫大爷熟,走的是一条近路。莫大爷没在他的护林站,冯燕生拍了拍门上的大铁锁,就顺着梯子上了瞭望塔。那个木架子搭的东西爬上去能看出老远。刘晓天记得莫大爷屁股上甩搭甩搭地有个皮盒子,那里头装着个俄国军用望远镜。
刘晓天远远地看着瞭望塔上的冯燕生,见到的依然是一副深沉忧郁的样子,像在回忆过去。刘晓天很注意他的目视方向,确认他看的是岸边的木船——湖心。主要是这一线,最后他瞟了瞟小猪嘴。他曾经举起相机想拍照,但比划了一下显然没拍。随即刘晓天注意到一点,他发现冯燕生突然被什么念头惊了一下。
非常清晰的。就见他如同从沉思中惊醒似的,蓦地转了个方向,朝着雀翎湖的远方看去。刘晓天忘不了当时他那副样子,他确信他一定想起了什么事情。随即就见他快速下了木梯,沿着湖岸与林带中间的草坡快步朝西边走下去。刘晓天一时猜不出他要去干什么。从方位上看,冯燕生要去的方向恰好与那只小木船呈对角,对角有什么呢?
工厂……冯燕生几乎是在完全无意识的状态下想起了王鲁宁提到过的那个“工厂”。而当他的脑海中跳进这两个字符的时候,他伤心地发现了一个事实——自己对王鲁宁的怀疑原来是无法回避的。王鲁宁这三个字不是他想抹就能抹掉的。也许是自己内心的某种“排斥”在作怪,情感上拒绝把王鲁宁往人命案上扯。但是有一点他恰恰没想到,那就是直觉——这个直觉使他任何时候,尤其是最无意的时候,会把人命案和王鲁宁其人叠在一起,比如此刻。
工厂,王鲁宁提到过那么一个工厂,而且格外强调要给那家工厂“运两箱违禁的原料”。可能恰恰因为王鲁宁这种只有对好朋友才会透露的“神秘”感,使自己一开始就对其深信不疑。因而后面的一串事情也便自然“淡”了——他没有送什么尼龙包呀,他说的是8点半至9点呀……所有这些,均源自于对王鲁宁的深信不疑!
但是此刻,“工厂”二字跳进脑海的一刹那,冯燕生发现了直觉的威力——真有那么一个“工厂”吗?
怀疑一旦得以证实,王鲁宁便是眼前这个案子的始作俑者。
他走得很快,甚至有好几次快得几乎崴了脚。生活原来如此的怪异,他来雀翎湖的所有内容中原本没有的一项,此刻却突然变成了最重要的一项。不可思议!
叭,终于摔了一跤,装长焦镜头的包里哗啷一响,连远处的刘晓天都听见了。冯燕生在地上坐了片刻,没有理睬相机和镜头包。他的双眼深幽幽地眯缝着,注视着雀翎湖远处的那片森林。他想象不出,什么人会把化工厂建在那里。随即他爬起来,抖落了一下身子,继续走下去。原本来这儿是为了见莫大爷的,想从莫大爷这儿摸摸警察的侦查动向。第一次被警察堵在家里,然后撒了一个不成功的谎;第二次主动去面见警察解释那个谎,警察几乎没往深处询问,但透出的感觉冯燕生是明白的——警察根本没信他的话。他忘不了抬头那一眼,齐刷刷三双眼睛凝视着他,他直到现在还觉得后背不舒服。这是一种可怕的精神加压,急着来找莫大爷,正是为了摸清楚警察到底知道自己多少情况。他相信自己的智商还够用,能分析出些东西。然而现在,莫大爷那边先放一放吧,一个更要紧的疑点需要马上解开。
真有那么一个化工厂吗?
真静啊!冯燕生解释不了今天这是怎么了,一个人也没碰上。仅仅在什么时候瞥见一个戴墨镜的男的,一扭头就不见了。湖畔静谧安详,似乎没淹死过人……他急忙打住,不愿在想下去了。晚报上说:尼龙包的一侧伸出一只雪白雪白的人手——这恐怖的一笔对他这个画家的精神摧残是常人难以体验的,因为那只探出来的手在他冯燕生最后触摸到的时候,还是有生命的。接下来便是那一柱溅起来的高高的水花……冷汗又一次顺着脊梁沟冒出来。
就在这时,他看见了前方林子边上有动静,似乎是个人。哦,果然是个人!那人起先是仰在草地上的,后来按着地面坐起身子。冯燕生见他在用力搓着脸,随即对方站了起来。
冯燕生原本不可能太在意这个人,可当他们四目相对的一刹那,一切都在瞬间凝固了。他确信自己见过这张脸,他记得自己向李东娜夸过口,一旦见面肯定认得出来。
是他,那个“小山”——他说他姓杜!
谁也不该谁的,谁也不欠谁的,为什么两个原本不相干的人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一个对于杜晓山这种粗人略显“深奥”的问题,一直盘绕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他已经憋了好几天了,等的就是今天这种机会,他要弄死他!
杜晓山不认为自己是个杀人的胚子,但是在短短的日子里,他已经两次动了杀机,一次成了;这一次……也快成了。前一次是为了他的董事长,这一次则纯粹是为了自己,为了自己的老婆和即将出生的孩子。他的身子晃动着,在林间和茅草间不徐不缓地前行着。他要找一个合适杀人的地方下手,凶器是一条钢丝链子,他不想用刀。
他是看着冯燕生上了长途车后才动身的,打了辆出租。因此他先于冯燕生赶到了雀翎湖,冯燕生的行踪他没有太在意,考虑更多的是什么时候让对方看见并认出自己。现在行了,冯燕生钓住了。跟踪而来的脚步声时隐时现。杜晓山心里涌动着一种莫名其妙的兴奋感,略微有些紧张,但绝不是恐惧。他听人说过,有过杀人经历的人,再杀人就不害怕了,看来果真如此。现在,唯一令他不太愉快的是,冯燕生确实与自己无冤无仇,从哪个方面讲也不该害他!老天爷不开眼呀,杜晓山摸出缠在腰里的钢丝链子攥着,来世你杀我好了!
绕过几块黑乎乎的石头,有意地回头看了一眼。跟上来的冯燕生急忙闪身于树后。杜晓山故作警惕状,冯燕生的脑袋悄悄探了一下又缩回去。杜晓山心想:成了!他哗地蹬了一脚碎石,朝前面的石丛和灌木走去。这个地方非常不错。
杜晓山想过一个关系,杀了冯燕生就等于替王鲁宁割除了心上的一个瘤子,下一步不但可以大摇大摆地生活,甚至可以“拿”董事长一把。难道不是么,加上前边的舒可风,现在是王鲁宁欠他的了,用不着太客气。杜晓山如今全看明白了,人和人就是那么回事儿,你替他卖命,他说不定正琢磨着拿你卖钱呢!太重情感不值!
想得简单了些,却毕竟想明白了些东西。
哗地一声轻响,冯燕生踩在石头上的声音。杜晓山凝住精神,脊背贴在一块石头上,将钢丝链子抻了抻,浑身的肉绷紧了。冯燕生恐怕绕开了碎石,动静压得很低。杜晓山的肚子突然痉挛了一下,很疼。他咬牙忍着,双手下意识地把钢丝举到了他认为合适的高度。
半个扁圆形的影子出现在地上。杜晓山起先以为那是冯燕生的头,但是冯燕生那不规则的投影探过来时,他才发现那半圆形的是肩膀的一部分。能听见喘气声,说不清是谁的。接着,冯燕生的一只脚尖探了出来。杜晓山屏住了呼吸。
两只鸟掠过头顶飞远了,啁啾而去。
突然间,不知为何杜晓山突然间打了个冷噤。他似乎觉得附近不只自己一个,还有别人!是的,还有别人!这是一种很奇异的感觉,说不出太多的道理。接着,他听到喀嗒一声脆响,那是树枝被踩断的声音。循声望去,并没有看见什么,手里的钢丝却下意识地收了回来。他倾听了几秒钟,随即轻身一跃,跳进了一丛灌木的后边。
恐怕真有人盯着呢!他蓦然间想起了那个跟梢冯燕生的便衣,好险!那便衣说不定在哪个角落里盯着一切呢!保不齐手枪已经瞄准了自己的天灵盖。
杜晓山像一只受惊的兔子,小心地寻睃着前方的每一点动静。没有,想找的时候竟毫无动静了。能看见的只有冯燕生,透过树枝的间隙,他看见了贼似的那个大胡子。只见他手里攥着块石头,紧张得要命。显然有了明显的戒备。幸好刚才果断地离开了那个地方,不然现在怕是已经打在一起了。真是那样的话,暗中的那个便衣就可以轻轻松松地捡一个大便宜。
他悄声往后退着,目视着冯燕生那茫然四顾的样子,直至退到了林地的边缘。一阵马达的轰鸣,吓了他一跳,扭头看时,见一辆车刷地开远了。杜晓山心头一沉,因为他感觉那辆车子有些眼熟。
这里似乎是养殖场的一个什么地方,能听见猪的嘶叫。
“别急,你给我仔细描述一下那个人!”司徒雷把一个大肉丸子夹给刘晓天,“你怎么不会说话了,我要那个人的具体特征。”
刘晓天贴着饭馆凉沁沁的瓷砖墙,望着窗外亮起来的夜市,然后从嘴里抽出一根排骨的骨头:“队长,这个红烧排骨不新鲜。”
“不新鲜咱们不给钱。你现在好好回忆一下,那个被冯燕生盯住的人到底有什么特征?”
刘晓天盯着那个肉丸子,又看看另外两只盘子里的菜,很没口味地靠在椅背上:“队长队长,你别逼我好不好,我当时一门心思盯的是冯燕生。特别是他紧张地抓起一块石头时,我后背上刷地就冒汗了。请你相信我的感觉,那人他认识。不仅仅是认识,甚至有可能是一个性命攸关的家伙,可我确实没注意他!”
“你他妈是不是打算渔翁得利。”司徒雷把给了刘晓天的丸子又夹了回来,吭的咬了半口,“求功心切。”
刘晓天急了:“别这么说好不好,这事儿搁你身上肯定也一样,能抓一对儿干吗不抓!”
“结果呢,狗咬猪尿泡,空欢喜一场。”
“不然,队长,不然不然。”刘晓天变得很有一套的样子,“你想嘛,冯燕生的举动已经进了一步。他撒谎隐瞒了1天的内容,很可能和雀翎湖有关系。这是很大的一步哇!”
司徒雷嚼着丸子,又往自己碗里舀了些西红柿汤,想想道:“但愿小胡那边也有收获。”
无论如何,没抓住那个人的踪迹是个挺遗憾的事,却也没办法。
还好,小胡带着一大堆鸡零狗碎的“情况”凯旋而归,都是从海天大厦工地搜罗来的。大家一一分拣了那些收获,将某民工偷钢筋卖钱;某领班带女人留宿一类明显无价值的东西剔掉,最后集中认定了一个大疑点:管材料仓库的一个叫杜晓山人的已经一个多礼拜没见人影了!
“头儿,眼前有两条路。”唐玲举起两根手指,“一,面见盛达集团主要人物,公开调查此人,看他们什么表现。二,面见冯燕生,单刀直入问他盯的是什么人。对了,关于杜晓山的外形问了没有?”
小胡递过录音整理:“在这儿。”
“那还等什么?”唐玲兴奋地转向司徒雷,“可不可以开始?”
司徒雷摆摆手让大家别激动。他琢磨了一阵,说:“唐玲刚才说了两个面见,我想还差一个——应该造一张图影去面见莫大爷,进一步确认这个杜晓山是不是6月28号中午莫大爷看见过的那个,同时请户籍部门协助落实此人的身份及其社会关系。他消失了,总不会从地球上消失吧。饭要一口一口的吃,不能急。至于唐玲刚才提到那两个面见,至少第一个面见现在不可行,缺少与舒可风一案相关的证据,见盛达集团的人问什么!”
小胡站在队长一边:“就是,唐玲这人总是沉不住气。现在主要是落实杜晓山是不是我们要找的目标,同时不妨对冯燕生给些压力。冯燕生和盛达集团不一样。一不影响招商引资,二不影响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咱们小小地刺激他一下完全可以。你说呢队长?”
司徒雷沉思了几秒钟,一拍桌子:“OK,刺激一下大胡子!”
结果很顺利,一天下来全部搞定。莫大爷一看见那张人头像,嗷地一声叫起来:“就是这个狗日的!”
杜晓山在本市的社会关系非常简单,只有一个老姑。
“抓!”司徒雷毫不犹豫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