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俊生笑了笑,倒没觉得两个孩子乱花钱,而且这一两年生意做大了,零售店最近利润也逐渐起来了。
家里这点零花钱压根儿不算什么。
他十几岁的时候想买个录收机都未能如愿,他许俊生的孩子肯定不能这样,只要是合理的要求,想要什么那就给买什么。
谁让他们运气好,摊上了他这个一个有钱的爸爸。
也是没法儿。
他翘着嘴角,说,“你们知道爸爸挣钱也不容易就成了,不过也不用特意省着,该花花啊。”
“最近有没有想买的,提前告诉我一声。”
诚诚和圆圆从小在优渥的环境下长大,很多东西都来不及要呢,家里都已经给买了。
而且他们的兴趣现在大部分都在学习上面。
因此,两个孩子的物欲都不是很高。
就连过生日选礼物都得想半天呢。
诚诚和圆圆都摇了摇头。
林雨珍问,“都写完作业了是吧?”
“去后院打羽毛球吧。”
诚诚犹豫了一下说,“作业是写完了,可还有几套竞赛的卷子没做呢。”
圆圆也说,“妈,这大冷的天,打什么球啊,您不累了,您歇会儿吧。”
林雨珍笑道,“没错,我是要歇一会儿啊,我是让你们去打球。”
许俊生也说,“成天坐着开始可不成,像你们这个年龄,就得多运动运动!”
诚诚退而求其次,指了指屋子里的哑铃,“我练这个行不行?”
许俊生正要点头,林雨珍瞪了他一眼,“不成,让你们去户外锻炼,怎么能老在屋子里猫着呢?”
圆圆见哥哥不爱去,倒是不嫌弃外头冷了,说,“我可以啊,就看看许志衡去不去了。”
她这话虽然是笑着说的,但挑战的意味太过明显。
诚诚瞅了一眼妹妹,说,“我去。”
两个孩子回屋穿上外套,拿了球拍去后院,很快就打上了。
厅内,许俊生泡了一壶喷香的普洱茶,孙嫂送来一碟刚做好的点心,夫妻俩坐在落地窗前,一边喝茶,一边欣赏儿子和女儿打羽毛球。
两个孩子双商都很高,看似十分完美,其实也不尽然,也有短板,那就是在运动方面。
当然了,也并不差,就是普通人中上水平。
圆圆前一阵子老练,所以打得还可以,诚诚练得少,所以就差一些。
本身两个人的水平已经略有差别了,更别提有人故意使坏。
这个人就是圆圆。
每次轮到她发球,她都发的特别刁钻,于是诚诚经常记不住,净忙着捡球了。
圆圆偏还要笑着说,“哥,你别急啊,这球就得多练,你就是练少了!”
诚诚这是妹妹在报复他,无奈的笑了笑,“许沁茉,你怎么那么多话,谁说我急了?”
圆圆得意的眨了眨眼睛。
一直以来,外人夸她和哥哥都是一起夸的,他俩在学校的成绩也不分上下,但其实还是略有区别的。
圆圆总觉得,她不如哥哥聪明那么一点点。
就很小很小的一点,像米粒那么小。
特别是最近半年,哥哥和以前略不一样了,还有点爱显摆了,不是明着来,就那种暗戳戳的显摆。
更讨厌!
想到这一点,圆圆往上一扔羽毛球,又发了一个不太好接的球。
看了一会儿,许俊生舒服的喝了口茶,笑着说,“真没想到,诚诚这臭小子成天能得的行,打球还打不过圆圆!”
林雨珍笑了笑,说,“你没看出来,圆圆这是故意使坏呢!”
许俊生一开始只注意到儿子老捡球了,再仔细观察,果不其然,哈哈笑了几声,“还真是呢,这兄妹俩,打小儿就不吵架不吵嘴,今儿这是怎么了?”
林雨珍说,“别管他们,让他们自己解决。”
又打了一会儿,圆圆觉得累了,说,“哥,咱歇一会儿吧。”
诚诚点了点头,“好,不过就原地休息吧。”
要是进了屋,屋里太热,脱了外套之后,说不定妹妹就不乐意出来打球了。
他刚才吃了那么多亏,正在琢磨这么还回去呢。
圆圆说,“也行吧。”
十分钟后,两个人又继续打球了,诚诚吸取了之前的教训,比之前反应快多了,能接住一半以上的球了。
这么着,看起来也好看多了。
许俊生忍不住夸了一句,“还行,臭小子进步倒是挺快。”
林雨珍也点了点头。
兄妹俩打了一个多小时的羽毛球才回屋。
圆圆摘下白色的毛线帽,乌黑的刘海都湿透了。
她笑着说,“打球真的太爽了。”
诚诚问,“那明天放学,咱们还打?”
圆圆答应了。
许俊生这会儿也有点手痒痒,提议,“雨珍,咱俩也去打一会儿?”
林雨珍笑着点了点头。
许俊生平时锻炼比较多,但大都是撸铁什么的,户外运动相对比较少,他也不怎么喜欢打羽毛球。
自然水平不如林雨珍。
不过,林雨珍都是迁就他,发球的角度好得不能更好了,许俊生也就一开始有点手生,没一会儿就能打得很好了。
圆圆看着略心虚,说,“爸爸妈妈都打得这么好啊。”
诚诚瞅了一眼妹妹,到底什么也没说。
过了一会儿,瑞瑞来了。
瑞瑞大名叫许志杰,个子也长得蛮高了,他小时候还有点像妈妈,现在的相貌几乎和许俊昌一模一样了。
也是一个挺帅的少年了。
性格也挺开朗的。
他进屋就嘻嘻笑了,羡慕的说,“哥,姐,你们家可真舒服!”
其实他妈也早就买了房子了,离得也不算太远,而且也收拾的挺漂亮,但一来他爸不同意搬,二来,也是考虑到现实问题,苗玲玲在医院是三班倒,许俊昌经常不在家,搬出去孩子没人照应了。
倒不如住在一起。
许志杰说完也不用人让,自己坐下,拿了一个杯子倒了一杯茶,一口气喝了半杯,又拿点心吃。
圆圆冲他笑了笑,打开抽屉,拆开了一盒巧克力。
成长期的少年,本来就是随时随地都会饿的。
他一边看着二叔二婶打球,一边吃点心和巧克力,一连吃了好几块,然后才说,“爷爷奶奶让你们过去吃饭。”
周末晚饭一般都是在爷爷奶奶家吃的,诚诚和圆圆倒也习惯了。
每次也都是让堂弟过来叫人的。
但这次瑞瑞咬着巧克力,有些神秘的说,“你们知道吗,最近发生了一件特别大的事儿。”
诚诚正专心看爸爸妈妈打球,对此兴致缺缺。
圆圆却好奇地问,“什么大事儿啊?”
“我大伯回来了?”
瑞瑞摇摇头,“不是,我爸回来算什么大事儿,我爸也没回来,是别的事儿。”
圆圆追问,“什么事儿啊,你倒是说啊。”
瑞瑞犹豫了一下,“咱们可能很快就有新姑父了。”
圆圆不太信,“不能吧,奶奶不是常说,姑姑要单身一辈子吗?”
瑞瑞说,“怎么不能,这个人咱们都认识!”
“就是那个赵卫东!”
圆圆对这个人倒也有点印象,说,“原来是他啊。”
许俊生和林雨珍打完球,又跟三个孩子聊了一会儿,瑞瑞很快就初中毕业了,还没上高中呢,就一心想要考北大了。
他问了二婶儿很多问题。
诚诚和圆圆都很不谦虚的说,“瑞瑞,到时候,我们在北大等你哦。”
许志杰十分认真的点了点头。
五点多钟,去了金山胡同。
厅里,田香兰和许光汉正在跟赵卫东聊天。
过去了这么多年,赵卫东和以前也不一样了,以前他眼睛特别活,到处连看,现在看着倒很老成稳重了。
田香兰问,“小赵,你现在是副处对吧?”
赵卫东点了点头。
许广汉说,“副处也很不错了,他这个年龄,早着呢。”
赵卫东研究生毕业后,去了市经贸局工作,他这个学历对于单位同事算是碾压式的存在了。
他本人还挺谦虚,因此,算是特别顺利。
特别是后来还娶了局长家漂亮的女儿。
现在,他已经是局里最年轻的副处了。
可惜,工作上顺利,后院却失火了,他妻子跟一个有钱的港商好上了,即便被当场抓奸,也特别理直气壮。
说他和他爸一样就是个官儿迷,一门心思只知道工作,处长也就听着好听,实际上还不是穷得叮当响。
跟他早就过够了。
两个人很快就离了婚。
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又跟许俊红碰上了。
两个人都是单身,一来而去的,又好上了。
田香兰笑道,“雨珍,俊生,你们来了,这是小赵,之前来过家里的。”
许俊生说,“记的。”
林雨珍笑了笑算打了招呼。
田香兰又说,“俊生,你说巧不巧,小赵也在经贸局工作,现在已经是副处了。”
许俊生对此不感兴趣,敷衍了一声,就起身去后院了。
林雨珍说了一句,“那升职挺快的呀。”
赵卫东已经知道林雨珍现在是局长级了,连忙说,“都是沾了学历的光,其实我的工作经验并不多,能力也有待进一步提高。”
他的态度倒还算很谦虚,林雨珍笑了笑,“好好干,还会有很多机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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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上午,林雨珍去市里开会,会后,陈副市长对她的工作提出了新的要求,现在篮球和足球已经取得了初步的成绩,其他项目也不能落后。
尤其是一些具有一定优势的项目。
林雨珍趁机把修改了无数次的报告交给了领导。
陈副市长粗略翻了一下,就觉得这改革的步子太大了。
不过,他也没有立即打击下属的积极性,而是说,“不错,我会抽时间认真看一看。”
林雨珍的这份整顿报告,洋洋洒洒写了快有二十页,看完的确要花点功夫。
她点了点头,说,“领导,那我先回去了?”
陈副市长笑笑,问,“小林,最近男足的成绩也不错了,不考虑一下组建职业队?”
虽然女子篮球和女子足球也都很不错,但到底和男子比赛不一样。
林雨珍立马诉苦,“陈市长,我也想啊,队员还好说,合适的教练太缺了,还有就是体育局缺少有一定工作经验,能力也很强的中层干部,要不,从市政府这边借调一下?”
要是借调普通的年轻干部,市政府一大堆人选,但如果想动正处或者副处级别的干部,那真是比登天还难。
一来这一类干部本来就是重点培养对象,各部分上级都很重视,二来人家本人也未必愿意啊。
体育局又不是财政局一类的香饽饽。
陈副市长沉默数秒,说,“这事儿以后再说,你先去忙吧。”
从市政府出来,林雨珍直接去了研究所。
因为局里刚拨了一笔款子,丁所长特别热情,把她请到办公室,亲自倒了茶,说,“林局长,欢迎您来指导工作,最近实验室的新项目已经上了,您要不要去看看?”
林雨珍点了点头。
从实验室出来,丁所长又问,“林局长,马上中午了,吃顿便饭再走吧?”
林雨珍说,“也好。”
她上次就发现了,这研究所的食堂,做饭师傅水平挺高,这个水平高不仅仅指味道好,而是荤素搭配的特别好。
在她交给陈副市长的报告里,其中就有这一项。
最近这几年政府整体收入明显增多了,体育局每年的拨款也比较多了,但毕竟下属单位太多,分一分也就没那么多了。
运动员的伙食普遍比较好了,但还是做不到这样的水平。
她的目标就是所哟普单位都给跟研究所看齐。
林雨珍咬了一口鸡腿,说,“你们单位这伙食是真不错啊。”
丁所长小心翼翼的说,“标准是有点高了,不过内部员工吃饭也不免费的,每个月都要贴十块钱。”
林雨珍笑了笑,“这样挺好的,如果运动员也都能吃到这样的饭菜,就好了。”
丁所长立即说,“我们以前也跟局里提过建议,只是没被采纳,其实做到这个水平并不难。”
林雨珍喝了一口汤,说,“好,丁所长,那你写一份报告,尽可能详细一些,尽快交给我。”
“没问题。”
“还有一件事儿,从下个月开始,市里所有的远动员都必须接受体能和心理测试,你们都做好加班的准备啊。”
丁所长一愣,“所有运动员?”
“对,所有。”
任职大半年时间,林雨珍把下属所有单位的情况也都摸清楚了,发现的问题一箩筐,其中最为迫切需要解决的,其实是人的问题。
首先自然是行政干部,但这个不能一下子全撤了,不符合规定不说,撤了换上了的,也未必就能强,现在只能继续观察一下看看。
第二就是教练员的问题,就连他这个外行都看出来了,不少项目的教练员水平都很一般。
但也不能随便撤换,因为优秀的教练员目前太稀缺了。
第三就是运动员了。
比起行政干部和教练,运动员相对来说撤换比较容易,客观来说,不少年龄过大或身负伤病的,其实已经不符合在役的要求了。
从这一点说,专业运动员其实是一个很苛刻的行业,一旦你的身体机能不是巅峰期了,成绩立马就下来了,职业生涯也快走到头了。
但是没办法,竞技体育就是必须这样才能出成绩。
这也是她本次搞体能测试的目的。
凡是不合格的运动员,一律都要刷下去。
不过,退役的运动员也要妥善安置,不然那么多人,会出乱子的。
一周后,她专门去了市政府汇报工作。
陈副市长一连开了两场会,有些疲倦,略冷淡的问,“小林,什么事儿啊?”
林雨珍笑着问,“陈市长,上次我交上来的报告,您看了吗?”
陈副市长点头,“看了。”
林雨珍解释,“这是一个长期的计划,我预备用两年的时间来完成。”
陈副市长一听是两年,倒放心一些了,他笑着说,“那可以,很不错。”
“就是现在有一个难题,关于退役运动员的安置,不太好办,恳请领导出面解决。”
陈副市长说,“这有具体的政策,以前怎么安置的,现在也怎么安置就可以了。”
林雨珍当然也了解过了,以往运动员退役主要有两个出路,一个是体育局内部消化一部分,再就是安排到各个中小学当体育老师,也有少量分到厂矿企业。
林雨珍笑着说,“陈市长,这次人多,估计会有严重的岗位不足,要不,您跟其他市领导商量一下,跟市里规模比较大的工厂协商一下,比如机械厂或者五金厂,若有退役运动员,他们都给接收了?”
陈副市长盯着她问,“你想刷下来多少人?”
林雨珍也说不好,“具体的数字,我现在也不知道,但指定特别多,陈市长,您千万早早安排这件事,不然到时候我指定挨骂。”
陈副市长说,“你要是着急,要不你自己去跟梅市长说,反正你也挺熟的。”
林雨珍赶紧说,“不不不,我和梅市长不熟,而且这是越级报告了,这样的事儿我可不做。”
陈副市长终于笑了笑,“成,我知道了,还有别的事儿吗?”
林雨珍说,“没有了,谢谢领导。”
三天后,陈副市长的秘书打来电话,说已经跟市里的机械厂和五金厂商量好了,人家同意接收退役运动员。
林雨珍特别高兴,立即打电话通知了丁所长。
一时之间,很多运动员退役了,出路各不相同,有的留下来当了教练员,这一部分通常是特别出色,在全国大赛获过金牌的,有的进了体育局,这一部分是有一定文化基础的,还有去了体育学院深造的,这些是很有头脑的运动员。
再就是一部分去当了体育老师。
绝大多数都进了工厂。
机械厂和五金厂都是出了名的好厂子,工资加奖金比专业运动员还要高。
总之,虽然一下子退下来两百多人,但因为安排妥当,很顺利的就过去了。
下一步,就是内部管理的改革了。
这一项,其实让人颇为头疼,因为体育事业不是别的,在没有参加比赛拿奖之前,是很难量化的,也很难评定的。
马上就要到年底了,体育局不少科室天天都加班,一起陪着加班的还有研究所的同志。
毕竟,要建立一套行之有效的工作考核体系,是非常难的。
每个下属单位不同,每个项目又不一样。
这天晚上八点多钟,林雨珍才下班回到家。
许俊生倒是一点儿不忙,公司运转了那么多年,现在各个部门都有详细的负责人,他天天很早就下班了。
这会儿,每天的日常锻炼都完成了,正在专心看电视呢。
最近正在重播《三国演义》。
许俊生见她一脸疲惫,赶紧倒了一杯水,又忍不住问,“雨珍,你们体育局怎么也这么忙啊?”
林雨珍喝了半杯水,说,“忙过这一阵儿就好了。”
许俊生点点头,又问,“你吃过饭没有?”
“吃过了,在单位食堂吃的。”
孙嫂端过来一碗炖好的鸡汤,说,“一点油也没有,加了香菇和大枣,挺清甜的。”
林雨珍笑笑,“好。”
她五点多就去食堂吃饭了,这会儿还真有点饿了,拿起勺子就吃。
许俊生看到别人吃,也想吃。
林雨珍一连吃了好几口,看到他那个样子藕噗嗤笑了。
许俊生羞恼成怒,干脆一把抢了她的勺子。
圆圆之前其实听到大门响了,也听到了妈妈的说话声,不过,她正在做的一套卷子,正好只剩下两道题了。
于是,她做完了卷子才过来的。
谁能想到,她刚掀开厅里的棉帘子,就看到爸爸正喂妈妈喝汤呢。
再仔细看,两个人喝一碗汤,还用一把勺子。
比又新婚的姑姑和姑父还腻歪呢。
小姑娘逮住机会,正要笑话一下爸妈,许俊生放下勺子,抢先说,“你这孩子,怎么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进来不知道敲门啊?”
圆圆觉得莫名其妙,这是她自个儿家,哪有来厅里还敲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