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市长显然对这个答案很满意,说,“我就是随便聊聊,行了,你去忙吧。”
九月底,赵秘书下到基层锻炼,去上海任职某县的县长,但李主任没有如愿以偿,他的职位没有变。
吴市长的新秘书,是从党校调过来的一个年轻教师,硕士研究生学历,姓沈,叫沈新明,高高的个子,戴着一副金边眼镜,不管见到谁都是微微一笑。
十月初,谁也没料到,贾秘书竟然也调走了,去了河北某县担任副县长。
张副市长新上任的秘书,是林雨珍。
对于沈秘书的空降,大家虽然也都很羡慕,但人家沈新明的确有这个资格,但只学历这一项,就把所有人都碾压了。
市政府现在,还真的没有硕士研究生学历的年轻干部。
一直觊觎这个职位的好几个人,包括李主任在内,不服都不行,但相对来说,林雨珍虽然也很优秀,但她这升职的速度也太快了。
虽说她是北大毕业的,但全国的好大学,也不只是北大一个,虽说她稿子写得好,但秘书三处有个赵永,稿子写的也很好,而且,市政府也还有一个北大毕业的杨峰呢,这都两年多了,一直在文档科窝着呢。
据说表现和能力也都是不错的。
很多人心里都打翻了醋坛子,尤其是秘书一处的同事们,尤其李主任。
虽然他从来没想过要当张副市长的秘书,但曾经的手下当上了,上下级关系一下子对调了,他这心里不得劲儿是不可能的。
这天上午,林雨珍跟着张副市长去了一趟文化局,回来后在办公室坐下,就赶紧写稿子了。
对于她来说,升职之后的最大感受,就是变得异常忙碌,以前她只需要好好写稿子就行了,现在需要办的事情太多了。
张副市长的很多工作和日常行程,都是需要她来对接的和安排的,她的领导还是个在办公室坐不住的主儿。
大多数外出她也是要跟着的。
不过,人在压力大的时候,效率也会明显提高,她现在写稿的速度比之前快多了,想好了思路之后,下笔刷刷刷写个不停,而且基本也不用怎么修改,拿给张副市长看,往往也是不用修改的。
她自己没觉出来,现在她的文笔风格稍微有些不一样了,之前是比较平和,现在则比较犀利了。
可能也和这一段时间她的工作经历有关。
林雨珍飞快地写好了初稿,觉得有点口渴,给自己倒了杯水,一边喝一边检查稿子,刚喝了没几口,有人敲门了。
“进来!”
这个时间点,马上到中午了,她以为是生活干事小牛呢,没想到进来的却是王雅芳。
林雨珍略意外,“坐吧。”
王雅芳瞅了一眼她摊在桌子上一堆的资料和稿子,有点不好意思的笑笑,“雨珍,你在忙啊?”
林雨珍说,“差不多忙完了,你找我有事儿?”
王雅芳摇头,“没有,这不吃饭的点儿到了,咱们去吃饭吧?”
以前在秘书一处的时候,她们的确经常一起去食堂。
林雨珍犹豫了一下,“好,你稍等啊。”
她去了一趟张副市长的办公室,没想到人不在,小牛说,是被赵副市长叫走了。
林雨珍看了看腕表,此时时针指向十二点了,她笑着说,“雅芳,那咱们走吧!”
这会儿正是用餐的高峰期,食堂里人特别多,两个人打好了饭,找了个位置刚坐下来,杨峰端着饭过来了,张彩玲也跟着她一起过来了。
张彩玲笑着问,“林秘书,您今天不忙啊?”
王雅芳抢着说,“怎么可能不忙呢,我刚才去找她的时候,她还在写稿呢。”
林雨珍回答,“其实的确挺忙的,下午事情也比较多。”
杨峰本来也想多问几句,但但又觉得这个场合不合适,转移了话题,“今天的菜挺好吃的,西红柿鸡蛋汤里面还放了香油呢。”
大家都不傻,不好意思问东问西了,这也就是林雨珍是秘书一处出来的,要是换做另外几位市长秘书,她们也不敢就这么凑上来。
张彩玲说,“你们有没有发现,最近咱们食堂的菜做的特别好吃了?”
“我告诉你们吧,是因为换了一个大厨,据说,这个师傅以前可以厉害了,还获过奖呢。”
吃过饭,大家各自散了,林雨珍没午休,把稿子细细修改了一遍,又重新撰抄了一遍。
拿给领导看了看,张副市长也没什么意见,点了点头,交代道,“小林,我下午还有一个会,你不需要参加,你去教育局跑一趟吧。”
林雨珍说,“成。”
她回办公室简单收拾了一下,就骑上自行车出门了。
平时跟着张副市长出去办事儿,还可以跟着坐汽车,她自个儿出门,级别不够,就只能这么去了。
好在,教育局也不算太远。
接待她的处长说了几句客气话之后,就开始诉苦了。
“林秘书,张副市长要求我们监督很多不达标的学校整改,可每年的拨款就这么多,根本不够用!”
自从林雨珍当上副市长秘书,只要她不是跟张副市长出来办事儿,不管到什么单位,十有八九听到的都是抱怨和诉苦。
一开始她没有经验,也觉得各单位说的都是比较实际的困难,态度特别好,不但听得很认真,还会记录下来汇报给张副市长。
于是,很多人都知道了,她这个秘书很好说话,各单位更是争着诉苦了。
这位姓马的处长还没有说完,另一个姓郑的处长也加入了诉苦的队伍,“林秘书,您能不能跟张副市长好好说一说,这个教育资源本身就这么些,要想得到彻底的改善,估计至少也得十来年,领导要求的目标,我们恐怕完不成。”
林雨珍还不太习惯,但也只能冷着脸,“我来,不是要听这些的,是要看你们具体的计划和方案,现在有没有定下来?”
马处长说,“陈局出去了,赵局今天请假了,这些事儿都是领导定的,我们也不太清楚。”
林雨珍不想跟他们废话了,说,“那好吧,我回去跟张副市长如实汇报。”
马处长见她这次不如上次的态度好,有点紧张,追问,“林秘书,您是把我们这边的实际困难跟领导汇报吗?”
林雨珍笑了笑,“不是啊,是要说这都一个星期了,上周张副市长亲自来的,你们现在还没拿出一个方案,这工作效率也太低了吧。”
郑处长赶紧说,“不不,林秘书,您误会了,我们局领导肯定已经拿出具体的方案了,您等会儿,我去看看赵局回来没有!”
很快,她被请到了赵局长办公室,赵局长年过五十,长相看起来挺敦厚,他笑道,“小林,麻烦你告诉一下张副市长,初步的方案我们已经拿出来了,正准备去跟领导汇报呢。”
林雨珍说,“后天下午三点,张副市长有时间,再就是大后天下午四点。”
“不过,如果临时有事儿,可能就要等周五了。”
“如果这周你们不去汇报,张副市长可能就要发脾气了。”
赵局长连忙说,“去,一定会去的,小林,谢谢你啊。”
办完公事,林雨珍飞快的骑着车子往回走,回到市政府,张副市长还是不在,她坐下先休息了一会儿,刷刷写好了工作记录。
之后还去看了一个会议现场,明天有个会,是张副市长主持召开的。
下午五点,眼瞅着要到下班时间了,张副市长还没回办公室,她透过窗户无意间看到,张副市长竟然跟着梅副市长坐一辆车走了。
林雨珍舒了口气,收拾了一下东西,高兴的按时下班了。
回到金鸣胡同,诚诚和圆圆早就从幼儿园放学回来了,兄妹俩正在后院玩得不亦乐乎。
以前在金山胡同,老爷子把后院规整的特别好,孩子们可以过去玩儿,但因为怕碰上了娇贵的花儿,可以自由玩耍的地方不多,也就那么一小块树下的地方,泥巴可以随便玩。
这边就不一样了,因为考虑到没有专人管理,去年她和许俊生随意种下的花花草草,都是先考虑容不容易成活,再好看的花木,不好养活也不考虑,但现在来看,还是有不少相对娇贵的花儿没能养活。
现在长得最旺的,除了几棵树,就是这满院子的青草了。
院子里很多花都是从东单路边的一个小摊子上买的,那卖花的大爷一口的京片子,挺会侍弄花,他的花都格外精神,因为一下子买了十几盆,大爷还半买半送了一包草籽。
回来后,许俊生和两个小娃娃玩闹一样的,撒了所有的草籽。
没想到这青草居然长得那么好,那大爷还真是没骗人,说很多大型体育场都用这种草。
因为啥都不用顾忌,两个小孩子就可劲儿的折腾,又是挖土又是薅草又是捉虫的,诚诚的裤腿上全是泥,圆圆的衣服上沾满了草屑。
陈姐没想到她回来这么早,有点紧张,“小林,我这就给他们收拾一下,衣服也换一下。”
林雨珍笑了,“不用,小孩子不就应该这样吗?”
这后院说是没人专门管理,其实孙嫂和陈姐也经常打扫,草地上挺干净,都十月底了也没什么蚊虫。
她也索性坐到草地上,使劲儿嗅了嗅青草香,说,“好舒服啊!”
圆圆扔下手里的铲子,拍了拍小泥手,笑嘻嘻的朝妈妈扑过来,很快就坐到了妈妈的大腿上,说,“妈妈,你陪我们玩吧。”
诚诚本来在捉蚯蚓,捉好的蚯蚓都放到了一个罐头瓶里,准备等一会儿投喂金鱼,他把盖子拧好,又去打开水管,洗了洗手,才冲这边跑过来了。
他坐到妈妈的另一个大腿上,嫌弃的看着妹妹,“圆圆你没洗手!”
“妈妈以前说过,土里有虫子,不洗干净肚子里也容易生虫!”
圆圆撅起嘴,冲哥哥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站起来一路小跑,也去把手洗干净了。
这草地很长时间没修建过了,不但软绵绵的,还有一定的厚度,林雨珍躺下了,说,“好啊,不过妈妈先休息十分钟!”
诚诚和圆圆同时拨拉了一下妈妈的右手腕,两个小脑袋看了一下手表,说,“妈妈,现在五点半了,五点四十你就要跟我们玩儿啦。”
两个小朋友都已经会看时间了,并且都有了初步的时间观念。
十分钟一过,诚诚立马来拉她的手了,“妈妈,快起来玩了!”
圆圆则走到妈妈的脑袋旁边,正在犹豫是不是要像对待爸爸那样,拽妈妈的耳朵,结果林雨珍提前感受到危险,忽的一下子坐起来了。
小姑娘收回伸出一半的小手,高兴的问,“妈妈,咱们玩儿什么游戏啊?”
林雨珍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说,“要不玩儿捉迷藏的游戏?”
诚诚和圆圆都同意了,还要抢着先藏,而且很快就自己解决了,两个剪子包袱锤,一局定胜负,圆圆赢了。
“你们都不准看我啊,诚诚,你数到二十,我就藏好了。”
诚诚立马大声的读数字了,他读得很快。
圆圆气愤的说,“慢点儿!”
诚诚立马把速度放慢了,两个数字之间,至少会停顿五秒钟。
数到十六的时候,圆圆忍不住得意的小声喊,“我藏好了!”
虽然闭着眼睛,林雨珍也能感受到,圆圆的声音,是从右前方传过来的,不过,她还是往左边走了。
诚诚皱了皱眉,觉得妈妈的听力真是不行,他犹豫了一下,拽住了林雨珍的袖子,小声说,“妈妈,妹妹在右边。”
林雨珍说,“你去右边找,我去左边找。”
这院子里花草虽多,但也没有太大的遮挡,中间是一条石板路,两旁都是草地,再往边上,就是各种各样的花木了,花儿大多数都有一点焉了吧唧的,不是缺水,而是孙嫂和陈妈太热心,水浇多了。
不过,有些花木看起来个头儿不小,不少都和诚诚圆圆差不多高了,比如美人蕉,比如一排石榴苗,比如各种开得正好的各种菊花,还有几小棵果树苗,枝叶都还算茂盛,后面完全可以藏一个小孩了。
诚诚自以为胜券在握,不紧不慢的一一查看,然后很快都到头了,也没发现妹妹,他上前撩开最后一盆美人蕉。
还是没有。
诚诚皱起小眉头,看了看走过来的妈妈,说,“没找到圆圆!”
其实这会儿,林雨珍已经猜到圆圆藏在哪儿了,这地方让诚诚给忽视了,就是进来后院的大门,一侧摆着一口大缸,不是为了存水,而是养了漂亮的莲花,花早开谢了,但只是绿色的叶子也很好看。
莲花底下的水里,是一条条活泼的锦鲤。
这大缸没紧挨着墙,里面的缝隙正好可以藏个小孩儿。
林雨珍大声说,“这圆圆藏得可真好!”
诚诚则急乎乎的问,“妹妹,你在哪儿,妹妹你在哪儿!”
这些都被藏在水缸后的圆圆听到了,她憋不住的笑,还不敢笑太大声,越是这样,越停不下来,简直笑的下巴都要抖掉了。
诚诚是个不轻易认输的小孩,既然妹妹没去别的地方,那一定还是在这个院子里,他皱着小眉头,又把所有的花木都盯了一个遍,他和圆圆都偷偷学会了爬树,就连最粗的石榴树上他也看了,根本没有妹妹。
最后,小男孩的目光落在水缸旁边。
诚诚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几乎没发出一点声音,还没走到呢,就听到了圆圆压抑的笑声。
再仔细看,花上衣有一角露出来了。
他几步上前,把圆圆拉出来,说,“找到你了!”
圆圆这会儿终于可以大声笑了,笑得简直不能自持,都快站不住了,笑得东倒西歪的,诚诚很容易的被她感染了,也嘎嘎的笑了起来。
林雨珍在旁边看着也笑了。
陈姐忍不住羡慕的说,“小孩子就是过得很开心!”
两个小娃娃终于笑够了,从那边走过来了,诚诚问,“妈妈,你藏还是我藏?”
圆圆说,“哥哥,你不准抢,你和妈妈剪子包袱锤!”
诚诚点头,像个小大人似的说,“这样比较公平。”
结果是他输了,他立马就叹了口气,无奈的说,“好吧,妈妈你先藏!”
林雨珍净身高一米六八,院里最高的石榴树都不如她高,实在是无处可藏。
两个小朋友都乖乖的合上了眼睛,这下轮到圆圆数数了,小姑娘声音挺亮,数的不快不慢。
她数到六的时候,林雨珍干脆把鞋子脱了拎在手里,大步流行的往后罩房去了。
然后轻轻的关上了屋门。
这边虽然还没有住人,但摆设都很齐全,而且孙嫂和陈姐经常进来打扫,屋子里还挺干净的。
林雨珍坐在椅子上,嘴角忍不住上扬,无声的笑了又笑。
草地上,圆圆数了二十下,大声问,“妈妈,你藏好了吗?”
林雨珍在屋子里不出声。
诚诚先睁开了眼睛,说,“妈妈肯定藏好了,她不会像你,藏好了非要说一声,听声音就能知道藏哪儿了。”
圆圆一惊,捂住嘴说,“那我下次不说了。”
难怪了,她觉得她刚才找的地方简直绝了,那缝隙也就她能钻进去,哥哥比她胖,指定钻不进去。
两个小孩在院子里找了一遍,没找到林雨珍,诚诚说,“可能在屋子里。”
圆圆说,“我也觉得。”
两个小孩进屋一把抓住了林雨珍,高喊,“找到你了!”
这下可轮到诚诚藏了,这小孩刚才就盘算好了,这院子里已经没什么好藏的地方了,他光着脚丫子拔腿就往前院跑,还不让冲陈姐摆了摆手。
意思不让他说。
诚诚走到前院,也没走寻常路,而是跑到一间倒座房里,这里面堆满了杂物,不少都是他和圆圆小时候的东西,他飞快地钻到了一个纸箱子里。
林雨珍和圆圆在后院没找到,陈姐笑着指了指前面,一大一小就来到了前院,结果也没见到人影。
圆圆跑到玩具室,没有,跑到小书房,也没有,再跑到哥哥的卧室,还是没有。
她皱着眉头从厢房里走出来,孙嫂跟他指了指杂物间。
圆圆跑到杂物间,一开始也没看见,但听到了压抑的小声,然后诚诚自个儿从箱子里钻出来了。
兄妹俩又是哈哈大笑,笑够了陈姐领着他们洗了手,洗了脸,脚丫子也冲干净了,衣服也换了一身赶紧的。
诚诚和圆圆手牵着手来到正房,一左一右坐到妈妈的身边,林雨珍指了指自己的左脸,诚诚笑着亲了亲,林雨珍指了指右脸,圆圆也笑着亲了亲她。
孙嫂端过来一盘秋梨,说,“卖水果的说,这是专门的晚熟品种,特别甜。”
林雨珍下了笑,“等会儿晚饭做好了,单独给俊生留一份,咱们都先吃。”
早上临出门的时候,许俊生就说了,今天要跑一趟密云,估计回来会比较晚。
孙嫂点了点头出去了。
刚吃完水果,杨峰来了,手里还端着一个大碗,她现在也住东城,就住在翠屏胡同那一带,赁了两间东厢房,因为向阳,通风也好,一个月房钱要十五呢。
这么做也是没办法的事儿,杨峰的妈妈之前做完手术,手术本身很成功,但老人家身体太虚弱了,没出半年就走了。
因为这事儿,杨峰的两个哥哥特别生气,认为是杨峰的责任,如果杨峰不让他们来北京看病,如果杨峰换一家医院,说不定老太太就不会这么快去世了。
而且,两个哥哥都觉得杨峰没说实话,在北京市政府当干部,咋可能一个月只有六十呢。
老太太住院做手术,前前后后花了六七百,杨峰不都是二话不说全掏了,虽然妹妹说是借的钱,但拿不出来借条,两个哥哥都不信。
两个哥哥都想讹妹妹的钱,大哥大嫂说在北京辛苦了这么多天,家里农活都耽误了,二哥二嫂说在家照顾断腿的老父亲,也耽误了农活,都要一百块钱。
杨峰欠了一屁股债,怎么可能给,两个哥哥都很生气,叫嚣着说,之前是全家人出力供她上了大学,现在她也必须承担养老的责任。
这么着,她就把自个儿的爸接到北京了。
她笑着揭开盖子,说,“刚出锅的肉烧饼。”
林雨珍问,“是叔叔做的?”
杨峰笑了笑,说,“是,我爸年轻那会儿,其实还卖过烧饼呢,只是后来才去了矿井。”
一开始她以为,养个瘸腿的老爸,对她来说是个不小的负担,没想到其实并不是。
他爸断了一只腿,可并不是一个瘫子,拄着拐杖还能走得很快,生活完全能自理,而且她不在家的时候,他收拾卫生做家务,什么都抢着干了。
比她一个人在北京好多了,有什么烦心事儿,外人不好说,跟自个儿爸没什么不好说的。
北方人都特别会做面食,四九城的面食五花八门,一个月不重样儿也吃不完,山东人也很会做面食,这肉烧饼烤的火候特别好,中间焦黄,还撒了一层厚厚的芝麻。
面香夹着肉香格外诱人。
孙嫂赶紧给拿来了盘子,用刀切成了小块儿,诚诚和圆圆一人拿起一块吃了,说,“阿姨,这饼真好吃!”
两个小孩儿擦了擦手,一起去东厢房做题了。
杨峰真心实意的夸赞,“雨珍,诚诚和圆圆真是我见过的,最聪明最乖巧的小孩儿了。”
林雨珍笑了笑,“我听说张彩玲给你介绍了一个对象?”
杨峰点头,“见了两次面,还要再接触接触看吧。”
“雨珍,我想问你一个事儿,秘书一处从你调出来之后,一直少一个人,为什么不招新人啊?”
这个事儿林雨珍还真知道一点,市政府秘书处如果想招人,那是相当容易的,人事那边也给出了几个备选,但曲秘书长都没有点头。
她猜测,可能是想挑选一个各方面能力都强一点的。
李主任的水平,相比秘书二处和三处的主任,都要弱一点,所以要招一个好的平衡一下。
客观的说,其实杨峰的综合条件倒是不错。
但她从毕业到现在,一直做的都是文档科的工作,写文稿估计也撂下了,秘书处的工作,节奏是很快的。
而且她这个人,怎么说呢,以前她身上缺一点勇气和担当,这一两年接触下来,人品倒算是及格。
林雨珍含糊的说,“我现在都离开秘书处了,我也不太清楚,你想去啊?”
杨峰点了点头,“雨珍,你也知道,文档科就那样了,我们科长还年轻,没有什么机会,就只能调到别的部门了。”
林雨珍说,“你去秘书处,工作难度,工作量可能都是你在文档科的好几倍,但月工资也没有增加。”
杨峰说,“没关系的,我觉得咱们这个年龄,太清闲了反而不好。”
林雨珍点点头,提议,“我觉得,你不妨自己争取一下。”
杨峰愣了愣,说,“这样不太好把!”
她上班之前,还特意去学校找了一下东哥,东哥跟她说,市政府那一个个都是人精儿,领导就更是了,她初来乍到,让她一定要记住,多干活儿少提要求。
前一阵子,她倒是厚着脸皮跟科长要了点福利,但毕竟跟科长还算熟,而且这两者性质是不一样的。
别说她和曲秘书长不熟,即便是熟,她也不能直接去说吧,那不成了要职位吗?
东哥说了这是大忌。
万一拒绝了,她多没面子啊,这还倒是小事儿,万一领导也尴尬,也因此对她印象不好了,那不是起反作用了?
林雨珍似乎猜透了她的心思,笑着说,“你要是不想去,那就算了,不过即便争取了,也不一定能成,都说不准的。”
“而且曲秘书长我接触的也不多,说不定,也有可能这么做,对你的印象反而不好了。”
杨峰犹豫不决,说,“我回去好好想想。”
她走后没一会儿,孙嫂就开始摆晚饭了,因为人少,就做了四菜一汤:煎黄鱼,炒豆角,土豆炖鸡,还有一碗红烧肉和西红鸡蛋汤。
这饭菜水平,一点儿也不比金山胡同那边差。
孙嫂笑着说,“我跟卖鱼的打听好了,明儿有虾,明天做椒盐虾?”
现在可不比前几年了,早市特别方便,什么都不需要供应票,只要有钱,鸡鸭鱼肉海鲜都能买到。
林雨珍点点头,笑着说,“这里不用管了,你和陈姐也赶快去吃吧。”
本来,她是让两个保姆一起在正厅吃饭的,但后来发现,孙嫂和陈姐反而都不太自在,也不好意思夹菜,就随她们去了。
诚诚和圆圆现在都能很好的自己吃饭了,不过挑刺这种活儿还是不行,黄鱼肉嫩,就是刺多,林雨珍剔干净几块夹给两个孩子。
吃过饭,许俊生还是没有回来,她带着两个孩子去小书房做题,读书,结束后去玩具室玩了一会儿。
八点多钟,孩子们都睡了,外面才传来了熟悉的,汽车喇叭的声音。
林雨珍走到大门口,许俊生已经停好车,从车上走下来了。
他一进门就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也站在大门口的孙嫂无法一下子遁形,只能赶紧扭过头,后退了几步,闪身往倒座厨房走。
夫妻俩手牵着手来到正厅,林雨珍问,“怎么回来的这么晚,你还没吃饭吧?”
许俊生说,“没有呢,饿死我了!”
说话间,孙嫂已经把热好的饭菜端上来了,许俊生就着红烧肉,很快就把一碗米饭吃完了,正要再盛,察觉到林雨珍盯着他的肚子,他赶紧说,“我最近瘦了好几斤了,总得让人吃饱饭吧!”
“我明天早上多跑两圈!”
林雨珍笑了,“我也没说不让你吃啊。”
许俊生吃完饭,去淋浴房洗了个澡,家里安装了燃气热水器,真的是太方便了。
他只穿了一个短袖就进了屋子。
林雨珍正躺在床上看书呢,“俊生,都这个天儿了,你小心着凉啊!”
但她的目光却没从他的身上移开,不得不说,最近一段时间的锻炼,还是很有作用的,上身的肌肉已经有熟悉的线条感了。
当初在五七农场,因为常年高强度的劳动,绝大多数的知青,不论男女,身材都很不错,许俊生宽肩窄腰,是其中翘楚。
他自然是察觉到了,嘻嘻一笑,说,“我不这样穿,你能盯着我看啊?”
实际上是刚才着急洗澡,随便捞了一件就去了。
林雨珍佯装生气,立马把头转过去了。
许俊生凑上来吧唧亲了一口她的脸蛋,说,“没事儿,看吧,管够!”
林雨珍亲了亲他的脸颊,却又猛地低头,咬住了他的脖子。
其实她没用力,应该不会太疼,许俊生却大声嚷嚷起来了,“林雨珍,你这是要谋杀亲夫啊!”
趁她一愣怔的功夫,他也一下子咬住了她的耳朵。
林雨珍猝不及防,而且许俊生真的用了力,她真的感觉疼,也叫了起来。
这房子虽然是老房子,但墙体都挺厚,隔音特别好,单独搬出来,好处太多了,在这一点上也是。
一开始那些天,一到晚上两人就放飞自我了。
闹腾到十二点多,早上六点半她准时醒来,正要起床,许俊生拉住她,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说,“还早呢。”
林雨珍也想多睡一会儿,可她最近已经养成了习惯,一般七点四十左右就要到岗了。
洗漱完换好衣服,诚诚和圆圆也都起来了,圆圆说,“妈妈,你今天穿的这个大衣好漂亮啊。”
诚诚说,“妈妈每天的衣服都很好看。”
林雨珍匆忙吃完一碗鸡蛋面,跟两个小娃娃道了别,就骑着车子出门了。
早上上班的车流很多,几乎看不到汽车,摩托车也不多,大街上到处都是自行车大军,成排结队的,煞是壮观。
到了市政府,她把车子停到车棚里,上楼,打开办公室的门,简单打扫了一下,又去打了两壶开水,看看手表,正好是七点四十了。
正式上班时间是八点,张副市长一般都是提前十分钟到或者踩着点到。
尽管只多出了十分二十分,但这点时间也给了她一点安全感。
她从容不迫的给自己倒了杯水,再认真看了一下今天的工作安排。
张副市长少见的迟到了,八点十分才来到办公室。
林雨珍把一杯泡好的茶放到领导的桌上,说,“张市长,上午九点您有个会,发言稿昨天就交给您了,会议结束要去一趟市政,下午两点还有个会,三点四十结束,四点钟,文化局的局长要来。”
“可能是要说书画展览会的事儿。”
张副市长点头,掀开茶杯盖子抿了一口茶,手一抬的时候,林雨珍就觉得糟了。
果然,张副市长说,“上午的会是林业方面的会议,我出不出席都无所谓,不参加了,走,小林,你准备一下,跟出去一趟!”
她心里叹了口气,问,“张市长,您打算去哪儿啊?”
张副市长已经站起来往外走了,“去市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