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个时候,突然背后响起了声音:“关老师,你在这里做什么?”
关宏宇眉毛一跳,慢慢地转过身去,只见周舒桐抱着一叠文件,正满面困惑地看着他。这姑娘来得实在太巧,又太不巧了。
关宏宇揉了揉眉头,故作淡定地继续环视着走廊,低声道:“也没什么,就是队里很少这么安静,总有点哪里不对,随便转转检查一下……”
他一边说着一边指着楼梯口:“我去楼下看看。”
周舒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他走了,也转过身继续向前走。关宏宇走了两步,回头一看周舒桐走的方向,冷汗又下来了,赶紧大声叫住周舒桐:“你等等。”
周舒桐停步回头。关宏宇问:“你去给刘队送文件?”
“对。”周舒桐点点头,“刚才的一个报案记录。”
关宏宇心道还好及时发现,立刻回身走过来,皱着眉头,故意道:“什么报案笔录要特意现在拿过来?给我看看。”
周舒桐赶紧把案卷递过去:“对了,关老师,我总觉得这个报案人有点奇怪。”
关宏宇接过案卷,不经意地问:“哦,怎么了?”
周舒桐问:“你还记得齐卫东被害时咱们去走访过的那个酒吧吗?”
关宏宇一边翻着文件,一边努力调整状态装傻:“什么酒吧?”
周舒桐道:“就是那个音素酒吧。刚才就是那个酒吧老板来报的案,叫什么刘音,她说自己刚才在彩虹桥下遇到流氓……可这个点儿酒吧不是应该正在营业吗?她跑出来做什么啊?”
关宏宇心惊于她的敏锐,把报案记录一合交给周舒桐,调侃道:“周警官,你就不允许人家有点别的什么私事儿啊。”
他存心转移话题,用余光瞟了一眼刘长永办公室方向:“对了,那张房卡的指纹对比结果出来了吗?我还想看看王志革的案卷。”
周舒桐有些为难:“可是案卷已经归档了,等我把报案记录交给刘队就去给你取。可是关老师,您不能进档案室……这……”
小姑娘大概觉得有点尴尬,也有点抱歉。
关宏宇赶紧道:“没关系,我在办公室等你。”
周舒桐一走远,关宏宇转身想要下楼,但一回头,看到了走廊另一头的高亚楠。高亚楠站的位置也很隐蔽,这个时候特意走出来,向关宏宇做了个手势,让他藏好,接着径直朝刘长永办公室走去,敲开了门:“两位都在正好,我有事儿……”
里头隐隐传来谈话声,不一会儿,三个人一起出门,拐过楼梯,朝地下室走去。明朝那些事
等三人走远,关宏宇长长舒了一口气,再次悄悄潜入刘长永办公室,轻轻把门合上,他来到书架旁,在一摞一摞文件和书籍中仔细翻找。但是书架上仍旧一无所获,他愣在原地,慢慢显出焦灼的表情。
突然,他好似想起什么似的,快步来到办公桌前,看见上面摆放了一堆文件——这好像就是刚才刘长永放案卷的地方。他的目光,就落在了这堆文件上,手微微发抖,抓起文件,一页页开始查看。
刚翻了没几页,忽然四周一黑。停电了!
分局几个区域陷入黑暗的时候,高亚楠他们正在地下室。
办公桌的电脑上放着一张图片,是齐卫东尸体照片,上头伤痕累累。高亚楠坐在电脑前用鼠标指着图片,刘长永和关宏峰围在她身后。
高亚楠道:“齐卫东遇害一案告破之后我一直琢磨一个问题,老关你到底是怎么从那三四十刀里面找到防卫伤的呢?”
刘长永挺郁闷:“亚楠,大半夜把我们叫来就为这事儿啊?”
高亚楠打趣:“事儿是不大,要不你来讲讲?”刘长永笑着挠挠头。
关宏峰笑了笑,看着照片:“这要看延伸创面……”
高亚楠假装一脸不解,扭头看着关宏峰:“什么是延伸创面啊?”
关宏峰道:“凶器造成的伤口,通常都是一次性创伤,而如果被害人还没有立刻失去行动能力或被害人尸体被挪动的话,则很可能导致原伤口局部撕裂破损,也就是所谓的延伸创面。通常情况下,在被害人有多处伤口的情况下,延伸创面可以用来判断哪个伤口在前,哪个在后。所以说……”
他正说着,周舒桐抱着文件敲门进来,道:“关老师,原来你在这儿啊,您要的案卷。”
大家都将目光聚焦在她手中的案卷上,露出困惑不解的表情,只有关宏峰表情平静不动声色地接过案卷。
正在这时,法医室的灯突然闪了一下,关宏峰的瞳孔猛地收缩。紧接着,室灯突然熄灭!但门外走廊里的灯还亮着,刘长永和周舒桐也都一脸困惑。高亚楠第一个反应过来,关切地看向关宏峰,小心地挡在他前面。
周舒桐和刘长永都出去查看情况。
等两人一走,关宏峰再也坚持不住,他顺着实验台滑倒在地上。高亚楠过去搀扶,怎么也扶不起来,眼睁睁地看他开始抽搐,翻白眼,汗水不要钱一样流了下来。
刘长永从地下室上来,走廊里也没有灯,他想了想,有些不放心,去了会议室,从桌上拿起一把应急手电转身出门,上楼直接往自己办公室里走。
他打开办公室的门,屋内漆黑一片,他用灯光迅速扫视了房间——房里没有人。
他仍不放心,继续朝办公桌后走去,办公桌后仍然没有人,他伸手拉了拉抽屉,确认抽屉是锁好的,又看了看桌面,确认没有被动过,这才放心地往外走。
刚刚走到办公桌拐角处,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一转身。
办公桌上其中一堆文件有被挪动过的痕迹,他眉头一皱,立刻警觉起来,抬起手电再次在办公室内扫视,仍旧没有任何发现。
他稍微舒了一口气,转身离开办公室,走了没几步,后面似乎有人跟了上来。他愣了愣,还没来得及多想,后脑勺上有个什么冰凉的硬物抵了上来。
有个嘶哑的声音在他身后道:“别出声,带我找个东西,敢耍花样,一枪崩了你。”
刘长永关上办公室门的同时,现出藏在门后的关宏宇的身形来。关宏宇贴近办公室门,听着渐渐远去的脚步声,长舒一口气。
黑暗中,忽然又有一阵急匆匆又沉重的声音传来,这脚步声有点不寻常,似乎是有什么人从后面接近了刘长永。
关宏宇微微皱眉,靠在门上,刚想仔细去听,手机却亮了,是高亚楠。信息十分简短:快来法医室,你哥出事了。
他来不及细想方才的不对劲,赶紧出门,摸黑下了楼。
法医办公室内。
高亚楠等到了他,总算松了口气,关宏宇一言不发,帮忙把关宏峰搬到了尸检台上。高亚楠也很紧张,用手电上上下下地照着关宏峰的身体:“没找到伤口,你知道他怎么回事吗?”
关宏宇沉声道:“应该没有。是黑暗恐惧症发作。两年前那个案子落下的后遗症。医院检查说好像是类似于某种逆向的感光性休克。有没有办法能缓解他的症状?”
“不行。”高亚楠俯下身,扒开关宏峰的眼睑,用手电照了照他的瞳孔,“再这样下去……可能会引发窒息或者脑血管损伤。”
她把手电塞到关宏宇手里,叮嘱:“照着他眼睛,先让他一直感光。”她跑到实验室,翻箱倒柜找到注射器和吗啡,给关宏峰打上。
关宏宇看着关宏峰一动不动的样子,也急了:“这什么?吗啡?能有用吗?”
高亚楠还在推针筒,额头上也冒出了冷汗:“不好说,但如果是感光性休克的逆反应,降低他的器官反应能力也许能缓和症状。”
关宏宇用手电照着关宏峰,高亚楠观察他瞳孔的变化。约摸过了一两分钟,他看起来稍稍缓和了一些,攥了攥关宏宇的手。
关宏宇大喜,连忙凑近:“哥,我是宏宇。好点儿了么?”关宏峰还很虚弱,点点头。
两个人同时松了口气。
一片黑暗与静谧中,关宏宇的耳机却传来崔虎的声音:“老关,你们是不是灯灭了?你小心点,有人破坏了电路,我看到有两个人鬼鬼祟祟翻,翻了进去。”
高亚楠也听见了,一脸不可置信:“翻墙进了支队?”
关宏峰挣扎着睁开眼睛,显得很紧张但仍很虚弱:“有问题……支队是有备用电源的,不可能全坏掉……有人捣鬼……”
关宏宇思忖道:“我去看看?”
关宏峰:“你不能去!你快……你快走……”
关宏宇:“我可以用关宏峰的身份去。”
关宏峰简直快要急疯了:“我不知道外面什么情况,但既然出了问题,周巡肯定会赶回来的。到时候就捂不住了。你快走!”
关宏宇焦急地说:“但你现在这个状态……”
高亚楠:“你哥说得对,你快走。这里有我。”
关宏宇看了看躺在解剖台上喘气的哥哥,咬了咬牙,对着耳机道:“崔虎,我要走了,帮我盯着点儿监控。”
楼道内的应急电源开始发挥功效,显得亮了不少。刘长永不敢再动,一个男人用枪抵住了他的脑袋。周舒桐站在对面,显得手足无措。
她刚走进资料室,就撞见了这一幕,刚给周巡拨了个电话,对方就威胁要开枪,吓得她只能丢了枪。那男人似乎也没把这么个小女警放在眼里,低声喝问刘长永:“我问你呢!这老多案卷,哪知道哪本是关宏宇的啊?”
刘长永冷汗也已经浸透衣领,但看到周舒桐,还是强自镇定地安抚他:“你先把枪放下,我带你去找,万一擦枪走火……”
那男人环视四周,箍着刘长永的脖子一步步往后退:“等等!不对吧,案卷要是放在这儿,你还跟我墨迹啥,肯定就开始找了,是不是你怕我发现案卷不在这儿啊?”
刘长永忙道:“你别着急,案卷肯定放在档案室。我这就带你找。”他说着低头,开始佯装仔细四下观看。古董局中局
男人略略松开了手,一边狐疑地看着他动作,一边警觉地回过头盯着周舒桐:“那小姑娘,你不许动,不许再打电话。”
他似乎颇为暴躁,等了一会儿看刘长永还没有找到,忽然就怒了,上去一脚将刘长永踹倒:“是不是跟我俩打马虎眼呢!屋里这么老黑,我都看不清楚字儿,你在这寻摸啥呢!案卷肯定不在档案室,到底在哪儿!带我去!是不是让你放你自己屋了!要不就是放周巡屋了!到底放哪儿了!”他说到这里,把手里的枪用力往刘长永的太阳穴上顶了一下。
那声响闷闷的,听上去就很痛,周舒桐只觉得心被吊到了嗓子眼,急得脱口而出:“我知道关宏宇的案卷在哪儿,我带你去……你……你别激动。”刘长永看了一眼她。
男人也盯着周舒桐,他犹豫了一小会儿,当机立断地舍弃了刘长永,朝周舒桐走去:“带我去。警告你,别跟我俩嘚瑟啊。”他说着又用枪头把刘长永脑袋顶了一下。
周舒桐知道这个时候不能退缩,必须冷静,她慢慢地转过身,一步步朝前走。
她能感觉到,那个男人挟持着刘长永,跟了上来。
拐角处,藏在墙后的关宏宇看着这一幕,震惊不已。耳机里,崔虎还在催促他出去,他却充耳不闻。
拐角处,高亚楠跑了过来。
关宏宇看到她,诧异道:“我哥呢?”
高亚楠急切地道:“你哥没事儿,你怎么还在这儿。好像是发生了什么事,周巡马上就要赶回来了!”这时,关宏宇耳机里传来崔虎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