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别墅大门大摇大摆的走出来后,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山白太郎与江文堪迫切且焦躁的脸颊。
“嗨~!山白先生,您怎么会在这里啊?”黎瞑咧嘴笑了起来,装出一副不自知的模样,兴致勃勃的招了招手,“这里是重大失火事件的案发现场,无关人员还是趁早离开的好。”
“你这混蛋……!”山白怒吼着冲上前去,大手抓住黎瞑的衣领,青筋暴起。
黎瞑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嘴脸,伸出右手轻轻的拍了拍大衣遮盖住的腰间部位,态度有些玩味。
“哎?山白先生,案发现场拒绝无关人员与嫌疑人进入,这可是一直以来定下的规矩,我也只是按照规矩办事而已。”接着,他将唇凑近山白的耳侧,轻声说道,“对了,山白先生,袭警罪可是重罪,虽然你是重要的人证,但对于这种事我们只能公事公办。”
山白紧攥着的手死死抓住黎瞑的衣领,良久才慢慢松开,自顾自的整理了一下着装,声音有些低沉。
“那么现在我能进去了吗?你们警视厅连亲属见一下死者都不允许的吗?”
“当然允许,但是现在不行。”
黎瞑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对源清玉等人招手示意后,抬脚准备离开。
“山白先生,经过警视厅分析,我们怀疑你与此案有密切的联系,并且决定将您列为嫌疑人。”
“但是鉴于您是从美国赶来为您的双亲举办葬礼的,基于这个原因,在葬礼之前,我们是不会为难您的;但是在葬礼之后,如果您没有提供给我们充足的证据来证明您的清白,那就别怪我们公事公办了。”
说完这些话,黎瞑可不管山白是什么反应,毫不留情的离开了现场。
“还说你不是公报私仇?”
等到他们离开距离案发现场较远地方时,源清玉用手肘碰了一下黎瞑,语气戏谑的说道。
“让嫌疑人自己提供证据证明自己无罪,你怎么还能想出来这种东西的?法律规定,这样情况下出来的证据无效,你这不是明摆着不想让山白太郎好过嘛。”
“无所谓,白梦世界,我就算违规也不会影响到我的现实。”黎瞑冷笑起来,“他可以选择找律师,但常规理解,犯罪嫌疑人不一定有罪,我也没有认定他有罪,所以不犯法。”
“你这……天衣无缝啊。”源清玉露出赞许的表情。
“对了。”
黎瞑摆了摆手,在警视厅的不远处停住了脚。
“那么接下来,我想我们要分道扬镳了,斋藤你和冈本小姐先回警视厅吧,我和源清玉先生去调查一下山白太郎所说的怀疑的人。”
“需要随同吗?山白梦失火身亡这件事引起多数社会关注,我担心你们在调查过程中会遭遇什么不好的事情。”斋藤欲言又止,脸颊上浮现出担忧的神色,“我虽然不是什么战斗力很强的人,但是……”
“不必了,我能明白你的担忧,斋藤。”
黎瞑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头发,回应时亲和力爆棚,但很快就恢复了平时表现出的冰冷。
“这次行动我希望人越少越好,正是因为社会高度关注,所以我们警视厅更不能大规模出动暴露行踪,万一被一些有心之人截取片段剪辑发布网络,就不好了。”
“网络舆论在现在这个时代是最强大的武器。”黎瞑抿了抿嘴,斟酌发言后开口道,“任何一件莫须有的事情只需要一篇小作文就可以使一个人跌落谷底。”
“话是这么说没错……那您小心。”斋藤欲言又止,但很快还是妥协了。
临分别前,冈本小姐将滑落肩头的挎包带重新挂回,举了一下钥匙扣后微微一笑:“黎瞑先生,你可别死了啊,我可记得你要请我吃饭来着的。”
“自然是不会忘记的。”黎瞑默默点头应允。
在目送着两人离去后,青年想到了什么,突然碰了一下身旁这位梦境学专家的胳膊肘:“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像这种过去的白梦基本是会影响现实的,那么在白梦中与这些人产生的回忆……会在现实中体现吗?”
“一般情况下不会,这种经历只会作为一种潜在的回忆进入脑中,除非刻意提示,否则他们根本不会想起这一段过往。”源清玉顿了一下,没有了下文。
“喔……”
黎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如同浮水泡沫炸开,他想起了自己接下来要去做的事情,那就是去黑泽财阀旗下的药物公司,去找黑泽密花的父亲黑泽直树聊聊失火事件的细节。
不知道在这里会不会遇到三年前的黑泽,能够看到自己熟悉的朋友小时候的样子——虽然也不算是小时候,这么想想还真是有些刺激……
不对……到底是觉得什么刺激?
为什么这种想法总是感觉有些奇怪呢?
在手机上搜索了关于黑泽直树与药业的词条,黎瞑在上面发现了一个名为「黑泽化工」的关键词。
黑泽化工是一家主要经营医药原料生产的企业,主打神经类、麻醉类、精神类药品的生产,是日本几大药厂的重要合作伙伴。
黑泽化工的社长黑泽直树是黑泽财阀的主力者,毕业于美国斯坦福大学化工专业,之后攻读了bA,他的照片可以在网页上搜到,是一个留着背头,戴着金丝边眼镜的文雅男子。
黑泽化工办公楼坐落于池袋区边陲,离案发现场大约20公里左右,沿着高速路途径一条河流之后,可以看见林里的楼房中有一栋挂着黑泽化工标志的大楼。
黎瞑与源清玉在门卫那里签名之后,来到大楼一层的大厅,这里装修风格简洁,接待处只有一个二十来岁的女性职员,墙壁上有着一些亚克力广告牌,介绍着公司的经营理念和主要产品。
“黑泽化工主要经营的产品为医药原料,在神经类麻醉类,精神类药品的生产上尤为突出,是日本这几类药的主要厂商。”源清玉默念,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黎瞑挑了挑眉,来到接待处,随性的敲了敲桌面,引起女性职员的注意。
“您好,这里是大道晴子,是黑泽化工时代大楼的接待人员,请问您有什么事情吗?”
“我有要紧的事情想找一下黑泽直树先生,请问他在吗?”
黎瞑在介绍自己的来意的时候,并没有说出自己警视厅警察的身份,而是含糊其辞,对于这种大公司还是要先礼后兵才是。
“黑泽社长目前正在楼上办公。”大道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接着她拿起接待处的电话机,在上面按了几个数字之后将听筒靠在耳侧,“我这边先联系一下,请稍等。”
“好的。”
黎瞑欣然同意,双手插进口袋里摸索着那个有些厚硬的证件,琢磨着接下来该怎么做才能让黑泽直树吐露案情相关。
电话很快就被接起来了,大道一边捂着电话筒小声说着话,一边抬眼上下打量着眼前的不速之客。
“能跟我说说您的名字吗?因为我这边要登记,以及说一说来找黑泽社长是有什么事情。”
“黎瞑。”青年眯着眼睛。
“那么事情呢?”大道不厌其烦的提醒道,“社长目前正在准备一个重要会议,如果没有正当理由的话,暂时是不会见您的,望您谅解,但是可以先在接待处留下联系方式。”
“东京警视厅,黎瞑。”青年重新用较为冰冷的语气回答着眼前接待处女性的问题,“失火事件您听说了吗?经过调查,我们发现黑泽先生与死者山白梦有着密切的交往,所以为了以防万一特地来找黑泽先生一叙。”
大道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但声音却越来越低。
就在几人等的有些不耐烦的时候,一名穿着职场ol制服的女性从一侧的电梯口走了出来,面露职业性的微笑。
“几位是东京警视厅的吧……黑泽社长欢迎您们的到来,所以特地派遣我来领你们上去,请随我来。”
有趣。
在秘书的引导下,黎瞑和源清玉在一间办公室内见到了黑泽直树,这是一个大约50岁左右的中年男子,梳着背头,带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显得十分干练的样子。
“两位就是东京警视厅的人吧?欢迎欢迎。”随后他就表现出一副忧伤的表情,“作为山白梦的朋友……我对于他的死表示十分的痛心,医药化工行业从此失去了一根顶梁柱,这是整个行业的巨大损失。”
“还请节哀顺变,另外我对您和山白先生的关系有些好奇,请问能如实跟我讲讲吗?”黎瞑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优雅的品尝着秘书端过来的咖啡,脸上露出亲和力极高的笑容道。
“当然可以,您是警视厅的人,我还有理由能够拒绝您的问题吗?”黑泽直树笑道,“我和山白梦有着长期合作的关系,一般是山白梦负责研究工作,而我负责对药物进行推广和规模化生产。”
“方便透露一下分成吗?就是您和山白梦的收入分成问题。”源清玉拿出本子在上面记录着。
“抱歉,这是商业机密,我不便透露。”黑泽直树有些抱歉地笑笑。
黎瞑眯着眼睛,继续不紧不慢地饮用着咖啡:“那么这个问题我们就先不聊了,我想问……日前您是否与山白梦有过接触?”
“是在问我的不在场证明吗?您随时都可以问我的秘书还有员工,因为山白先生最近一直都在忙于学术会议的事情,所以我都未能与他见面,就算我想,也没有时间约。”
黑泽叹了口气。
“山白先生就是如此,他永远冲在学术研究的第一线,如今听到他的死讯……我真的很……我真的很难过。”
尽管眼前的黑泽直树一直在擦眼泪,一直在表达自己悲伤的情绪,但黎瞑仍然从中看出了一些端倪。
黎瞑挑了挑眉,没有继续深挖:“人死不能复生,黑泽先生,如果能解决这场失火案件,就是对山白孟先生最大的帮助了。”他顿了顿,“您和山白先生有过矛盾吗?或者说是否有过矛盾的时候?”
“我和山白先生的合作十分紧密,就算有矛盾往往也能够在可以商议的状况下解决。”黑泽擦了擦泪水。
“我听说山白先生目前在研制一种治疗阿尔兹海默症的药物,也就是塔林噻唑,您知道这件事情的吧?”黎瞑眯了眯眼睛,“那么您对这种药物的看法是什么呢?”
“我与山白先生已经签订过合同,希望接下来我可以全权受理生产合同,范围内的利润我也会正常付给山白先生的家人,我由衷的希望这份合作能够进行下去。”
给出了像是形式回答的黑泽直树,在此时手机突然响起,他有些抱歉的低下头,然后站起身:“我去接一个电话,您们请稍等。”
黎瞑点头示意,没有继续追究下去。
“黑泽密花的父亲黑泽直树……”黎瞑喃喃自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同时他也将注意力集中到门外附近,希望能够听到黑泽打电话的内容。
“化工厂……麻烦……失窃……”
隐约能够听到这样的名词,黑泽皱了皱眉头,语气有些焦急且焦躁,再按下挂断电话的按键后,他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西装,然后对着一侧的秘书招了招手。
“十分抱歉啊,两位先生……我现在有要紧的事情要处理,是关于化工厂的,所以我就先失陪一下,两位先生如果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完全可以在这里等候我回来,这里随时欢迎你们的到来。”
很明显的这些话是客气话。
黎瞑微微点了点头,继续无动于衷的坐在沙发上品着咖啡,他四处张望着,想要找到一些值得注意的地方。
黑泽直树走后,办公室里只剩下他和源清玉两人。
“有什么发现吗?”
“黑泽直树在撒谎,在关于和山白梦接触过的问题上,他的神情和表现都不像是在阐述事实。”黎瞑搓了搓手,“人的微表情是可以表现内心的想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