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楼回到北京城春和戏院,戏园子满挂白绫,大办丧事,其后守灵四十九日,其中诸事不必细表。
单说守灵期满,此番带着管家白福,备上三份厚礼,其一,乃是一颗千年老人参,名为千年参,其实不过二三百年,但也价值不菲;其二,是明代唐寅的一幅《月泉图》,其三,是一把古铜短剑,此剑乃是白小楼的师父麻衣神剑纳兰遥收藏之物,剑长仅两尺三寸,尚未开封,不知是何来历,只是纳兰遥生前曾嘱咐过白小楼,若有一天能遇到真正的净明传人,便将此剑赠予。
主仆二人先往沧州燕子门汇合李少游,其后再往山东泰安方向,白小楼是第一次去泰安府,管家白福多年前倒是去过几次,一路讲解着泰安风土人情,李少游也津津乐道。
一路无书,这一日乃是七月十二,三人到了泰安城,先找了间客店安顿好了,由白福留守,白小楼和李少游去了钟家。
钟府位于泰安城郊,名为济世堂,左右大门各有楹联,上书:春满杏林门第;福临济世人家。
大门紧闭着,这与白小楼所想的不同,医馆本该是人流不断的地方,这济世堂前如此冷清,若非李少游确定此地正是钟家,他一定会认为里面住着的绝对是庸医世家。
白小楼轻轻几声叩门,那门内有人回道:“今日闭馆,求医的请回吧。”
白小楼道:“远道慕名来的,劳烦给瞧一瞧病吧。”
大门里的人咦了一声,说道:“外地的吗?”
白小楼回道:“我们是从北京来的。”
大门被从内推开,出来一个十来岁的小童,他看了看眼前的二人,道:“哪位看病?”
白小楼道:“我看。”
小童疑声道:“你?”
“怎么?我不能瞧病吗?”
小童道:“我看你没病啊。”
白小楼二人暗自惊奇,心道这泰安钟家果然名不虚传,连这守门的小童都会瞧病。
李少游不信这童子有多高明的医术,不过看白小楼精气旺盛,胡乱瞎编,他笑脸相看,道:“你看看我有没有病?”
那小童上上下下,前前后后不断看着李少游,看的后者很不自在,不耐烦的道:“我说小孩,你到底会不会看?”
那小童正色起来,道:“我瞧着,你怕是快要死了。”
“哎呦,你这娃娃怎么说话呢?”李少游有些气恼,虽说童言无忌,但没有人愿意听别人说自己死的,他伸出巴掌来,打算轻轻掌掴那小童,还没举起手,便听院子里有人呼道:“钟梨,不得无礼,还不请客人进来。”
“是。”叫钟梨的小童答应一声,对着门外的两人道:“你们俩,随我来吧。”
李少游见这小娃丝毫没将自己二人放在眼里,心下更加不悦,冷哼一声进了院内,白小楼笑笑对那钟梨小童抱了抱拳说:“烦请仙童引路。”
钟家的府院不是很大,不过房舍八九间、家丁六七人,院左有一方田地,种些药草,两三人正在采摘,右侧有一个药碾,正有人研磨,在舍前有一棵大杏树,树下有一方桌,桌上放着一壶茶,有三支茶杯,树下石凳上坐着一个年轻公子,双手捧书正在研读,见到白小楼二人进来,合上书站起身迎了过来。
这人二十五六岁,书生打扮,冲着白小楼和李少游抱拳道:“远道来的朋友,钟某已经恭候多时了。”
白小楼瞧着桌上那三支茶杯,奇道:“莫非阁下早料知我们会来?”
那书生请二人入座,倒满了茶杯,道:“昨天家父便算定今天会有北方的客人来,只是他有别的事,一早便出了门,特意嘱咐我在此等候着。”
白小楼二人面面相觑,这书生说话直白,一时竟无言以对,那钟雷既然算出他们今日拜访,却还要忙着出门,想来是不太欢迎他们来,白小楼有些尴尬的笑了笑道:“在下白小楼,这位是我的朋友李少游,我等对钟老神医慕名已久,今特来拜访,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那书生回道:“钟棋。”一旁那引路的小童开口道:“我三叔可是咱大清的双探花。”
这位钟棋生的一脸的书卷气,若说是文探花没人会怀疑,但说是武探花却是出人意料了。
白小楼连忙起身道:“原来是官人,失敬了!”
钟棋道:“白兄休听这小童的,我这双探花也是有名无实,前年辞了官,如今不过是赋闲在家之人,二位远道而来,可是要见家父?”
白小楼道:“确有要事请教钟老先生。”
“家父前日去泰山进香,那东岳庙的元道长与家父是至交,怕是要在山上住些日子,归期不定,白兄若不急,可在这泰安府多呆几日。”
白小楼听出钟棋言外之意,他这是有逐客之意,恐怕那钟老爷子不想见自己,心里多少有些气恼,本想将古铜剑交给钟家,此时改变了主意,只将那株人参和字画取出来,道:“既然钟神医不在,我等不便叨扰,这些薄礼还请钟兄收下,白某改日再来拜访。”
钟棋道:“无功不受禄,白兄将礼物拿回去吧。”
白小楼道:“这是给老先生的,请白兄转交莫要推辞。”
钟棋道:“家父不在,我这当儿子的可做不了他老人家的主,白兄莫要为难钟棋,我们钟家不过是行医看病的,至于别的事怕是帮不上你的忙。”
白小楼见钟棋一再推脱又话中有话,只好将礼物收回,告辞出了钟府。
出了大门,李少游便有些恼火道:“怕是这钟雷不知从哪儿得了消息,故意闭门不见。”
白小楼道:“就只怕又是阴山派搞的鬼,他既然去了泰山,咱们便往泰山走一遭。”
泰山,又名岱山、岱宗、岱岳、东岳、泰岳,为五岳之一,有“五岳之首”“天下第一山”之称,自秦始皇起,有13代帝王依次亲登泰山封禅或祭祀,主峰高达一千五百米,成为百姓崇拜,帝王告祭之神山,有“泰山安,四海皆安”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