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佐是随着天显九年的新年一起到的。
“你应该晚一点回来的。”
林海一进办公室，就发现王佐站在他的座位旁边，一把又一把的吃着给林海准备的瓜子仁。
“啊？校长，这是为什么啊？”
在说话之前，王佐很是认真的用手在放瓜子仁的盘子里拢了拢，把残余的瓜子仁聚拢到一起，然后一把吞下。
“这样可以省下给你的过年红包，我的瓜子仁也能剩下不少。”
林海没好气的说道。
“说吧，有什么坏消息？”
林海挥了挥手，让门口的侍卫去给王佐弄点吃的过来。
从王佐吃瓜子的饥饿程度来看，他八成是饭都没吃就快马赶回来的。
说明一定是坏消息。
若是好消息，按照王佐的习惯，一定是派个人回来报信，然后一个人慢慢的一边享受带薪出差，一边看着风景回来。
“不能完全说是坏消息，但是也差不多了。”
王佐端起茶壶一饮而尽，然后回头对着门口叫嚷了一声：再来壶茶，和吃的一起，送会议室吧。
“校长，我们有麻烦了。”
王佐如是说。
由于接近新年，大办公室撒出去的人大多都回来了，刚刚好，人很齐，王佐也不用说几遍，一次性就能把消息传达到位。
“事情就是这样。
情报部的力量，除了留下了部分后勤人员在原高棉王国范围内，其他的都给撒出去了，并且按照指令，全力在陈朝进行渗透，希望能得到更多的消息。”
说完这最后一句话，王佐就直接把头埋到了碗里，开始认真对付那碗已经有点凉了的臊子面。
他很清楚，众人需要一定的时间来消化他带来的消息，所以他有时间吃。
“有点不对啊。”
成国荣想了想说道：“王佐，你说这些信息都是大凉和夏国的人直接告诉情报部干员的？只有陈朝的部分是我们自己打探到的，这里面会不会有诈？”
王佐白了成国荣一眼，玛德就不能让我把面吃完再问么？
“问题不大。这些消息我们都核实过。大家都知道，情报部一直都有人在明面上和大凉以及夏国对接，具体是谁我不方便说，但都是信得过的兄弟，带回来的情报我们经过了核实，也的的确确是这样。”
林海轻轻拍了拍桌子，算是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夏国和大凉为什么要给他提供情报，这一点别人可能想不通，但是林海其实很明白。
无非就是他“林先生”的身份曝光了，对方给他提供对应的帮助罢了。
不过陈朝的事情就很麻烦。
“陈朝皇帝的情况能确认吗？”
“暂时还不能。我们以前的主要对手不是陈朝，在陈朝境内，尤其是其国都建康的力量很少，只能监控一些常规事务。
另外两国，尤其是大凉，其实一直在着力楼监控陈朝的情况，但是关于陈朝皇帝的情况一直都不清楚。
目前我们只能确定，陈朝皇帝在三年前突发疾病，不能视事。由于是在上朝时发的病，所以当时的情况没能瞒住，据说病的很厉害，直接到了口不能言身不能动的地步。
随后便是陈朝太子宣布监国，并且全力投入对大凉的战争里面。
在过去三年，陈朝太子一直以兵凶战危为由没有返回过建康，他大部分时间都在靠近中部战场的陈军大营中。
由于这三年陈朝皇帝从来没有露过面，为他诊治的太医也一步都没有踏出过皇宫，所以我们不仅不能判断他病好没有，甚至都不知道他现在是死是活。”
王佐的这段话信息量实在是太大，连这里面对政治最为小白的石珍儿都闻到了阴谋的味道。
“难不成陈朝皇帝是被太子给干掉了？最起码给软禁起来了？不然这么久不出来，这说不过去啊。”
石珍儿尝试性的说道。
“师娘，我们考虑过这种可能，但从道理上说不通。”
“为什么？”
“陈煜生下来就是陈朝的太子，深受他父皇的喜爱，并且太子东宫大权在握，没有人能扳倒他，若是陈朝皇帝有个三长两短，他就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不管是陈朝朝堂，军方还是民间，都会支持他。
所以若他等不及了，干掉了他爹，为什么这么久他还不登基？
况且距控鹰卫的消息，陈煜和他父皇的关系极好。
曾经控鹰卫想要策反他，让他发动政变提前登基，他说要约个时间谈，结果在谈话的时候他让他父皇直接躲在屏风后面偷听，用这样的办法把控鹰卫的高级密探耍得团团转。
从这一点能够看出他们的父子关系，甚至比一般人都要亲密，并且具有极高的信任度，所以我们觉得他谋杀或者囚禁他爹的可能性很低。”
“哦。”石珍儿并不气馁，她很快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那有没有可能是因为建康城被别人掌握，例如说某个大臣或者他弟弟之类的，所以他只敢领兵在外，不敢回去？而对方为了不让他登基，也一直秘不发丧？”
王佐叹了口气，看了看碗里的面汤，看起来今天是没有机会喝完了。
他放下碗，认真说道：
“这样的可能性也很小。毕竟陈朝的主力军团都在边境上，这些军队名义上都听从监国太子的命令。从实际上看，陈煜多次调动军队作战，不管结果如何，这些军队并没有表现出对命令的抗拒。
这也就说明陈朝的军权是在陈煜手上的。
而且在战争最激烈的时候，陈煜多次抽调了建康的守军支援前线，这些命令被良好的执行了，所以我们判断，建康城也是在陈煜的掌控之下，他的权利相当稳固。”
林海听到这里叹了口气。
他最为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原本要去解决那个他一无所知的暗渊就已经够麻烦了，现在陈朝也出了问题。
根据王佐的情报，在三年前，陈朝皇帝一直都很健康，御医的判断是皇帝虽然年龄大了，但是身子骨很硬朗，再执政十年以上有点问题都没有。
这就意味着，有相当大的概率，陈朝皇帝并没有把这片大陆的事情讲给太子陈煜听。
毕竟他们的传承方法如此奇特，并不是在吃饭的时候可以一边吃一边说的。
结果老皇帝一下子就不能说话不能动了，我靠。
虽然听起来老皇帝的症状像是脑溢血，但是林海也就只能大致判断下是这个病而已，根本不可能也没有办法去把他治好。
这样也就导致了太子陈煜对现在局势的误判。
夏皇夏君傲已经提出了和陈煜会面的请求，以林海来看，他是想履行信息传承的职责，把陈朝老皇帝没有做的事情做完。
但是两国已经打了很久了，陈煜本能的觉得这是一个鸿门宴，直接就给拒绝了。
这就导致了陈煜对局势的误判。
原本高棉就被陈煜视为囊中之物，现在居然被林海给截了胡，这可是他万万不能忍受的。
况且陈朝经过一系列穷兵黩武甚至有些丧尽天良的动员之后，在中部战场迟迟打不开局面，也对太子监国的能力提出了考验。
所以经过陈煜仔细认真的考虑，他开始打算在中部进行防守，通过防御工事来代替海量的进攻兵力，从而把节省下来的兵力用来攻击清河。
在他看来，林海拿下高棉之后，定然是要称王称帝的。
一旦林海宣布称帝，那么清河在法理上就不再是大凉帝国的国土，林海不仅仅会失去大凉帝国的庇护，甚至有可能遭遇大凉的平叛攻击。
在这样的情况下，若是陈朝全力一击，未必不能拿下两线作战的清河。
说真的，主意是个好主意。
若是真的成功了，也算得上是开疆拓土，以前国内的矛盾随着如此巨大的胜利也会烟消云散。
“陈军的动员情况怎么样？”
林海问道。
“不怎么好。”
王佐回答道。
“军事的事情我不太懂，但是现在的情况比陈煜想得要复杂一些。
首先是他们从进攻转向防御的难度被提升了，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和我们接触的控鹰卫副统领表示，大凉帝国会在前线发起积极的进攻，用来牵制陈朝的兵力。
同时，因为陈朝的作战重心一直在中部战场，在西南部的兵力和物资储备都相当的不足，若是要大军前来，光是筹集物资和打通后勤，就够他们忙活半年的。”
说完这段话，王佐看向成国荣，想看看这位隐约成为了军方第一人的领兵大将怎么看。
成国荣点了点头，道：“若仅凭现在的信息来看，陈朝要立刻对我们发起进攻，能投入的就只有唐通所部的兵力，这是远远不足的。
若他们要想在战场上取得一定的优势，至少要从中部战场抽调二十万以上的野战力量。从我们对陈军的效率进行估算，即便那位太子全力运作并且催促完成，陈军最快也要在半年后才能对我们发起试探性的进攻，大规模进攻至少需要一年的时间。”
“嗯。”
林海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也就是说，我们还有一年的时间准备，一年之后，陈煜就会带着他的大军来检验我们这一年的工作成果了？”
林海叹了口气道：“那还真的是不得闲啊。”
“既然如此，那我们的什么计划都要加快了，既然你们都已经回来了，那我们赶快抓紧时间把婚结了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