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好奇,那一晚林海和信约平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鉴于当事人之一的信约平已经没办法和大家正常的沟通交流,于是唯一的信息出口就成了林海。
这样的好奇心折磨着每一个人。
尤其是王佐。
对于一个情报官员来说,他具有他人所没有的极其强烈的好奇心。
说简单点,就是王佐八卦,非常八卦,极其的八卦,并且愿意在八卦事业的道路上奋斗终身。
这原本也是林海选定他作为情报主官的重要原因。
但是面对王佐求知乃至祈求的眼神,林海依旧一言不发,甚至还摇了摇头。
林海相信,倘若那根狼牙棒在,那么王佐一定会亲自把狼牙棒放在屁股上,并且把把手递到林海的手里,只要林海肯说出当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当然,王佐问不到,不代表别人也问不到。
眼见问林海没有效果,一群人就乌泱泱的去找石珍儿去了。
当然,理由总不能是“师母你去帮我们八卦下校长和另一个男人大半夜的关在一间小房子里,还支开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于是清早的冷空气还没散去的时候,成国荣就拎着刚刚剥下来热气腾腾的狐狸皮,说是要给师母送过去,担心师母着凉。
中午吃饭的时候,林海看着饭桌上的清河特色菜肴发愣,据说是丁林搜遍了整个泰京城,找到了一个遗漏下来的清河厨子,特意做好给师母送过来的,担心师母人在他乡吃不惯...
见了鬼了,当时杨义贞倾城而出,哪怕是真的有人躲起来没有逃,就那么巧能找到一个清河厨子?
再说了,现在的清河就完全是一个移民城市,天南海北的人都有,就是没几个当年的老人,所谓的“清河口味”还不就是各地的大乱炖。
对此成国荣表示很冤枉,真的是他在泰京城找到的清河厨子,只不过这个厨子是他的部下前一天半夜从清河带过来的,然后在第二天早上“碰巧”被他碰到了而已。
马文的做法就要科学得多,他提出了一个非常有创意的设想,并且悄悄的告诉了石珍儿。
“万一信约平是女扮男装?后面的尸体其实是假死脱身?那校长和她待上一整夜这事就说得过去了。”
对此,石珍儿是照单全收。
你送什么,她就收什么。
你给什么,她就吃什么。
你说什么,她就听什么。
然后过一会儿就讲给林海听。
后来据说是这样的。
成国荣在狐狸皮上跳了整整一夜的铁门槛...
丁林在军营的厨房里当了半个月的火头军,不停的切菜和颠勺...半个月之后不仅仅胳膊粗大了一圈,甚至还练出了不错的厨艺...
而马文,不得不把自己的糗事,包含但不限于曾经偷看过女同学洗澡,暗恋过食堂大妈,因为大妈会多给他打一点菜,以及有一次正在拉屎结果遭遇了高棉小股部队,只能不擦屁股穿起裤子就跑,以至于等到战事结束,已经干结了,最后是用刀刮下来的...等等等等编成段子,每次开会之前的热身活动就是让他说上一段...
至于那个出主意的王佐,嗯,他受到了最为残忍的惩罚,林海让他来筹备一场为高级军官准备的集体婚礼,但是王佐结婚的时间往后延一年。
这对于王佐来说无异于是要杀了他。
毕竟林海治军严谨,加上清河政治清明政通人和...简单点就是街上没有失足的小姐姐需要人施以援手...
这两条加在一起,对于正值壮年,火气旺得一匹的王佐来说,无异于酷刑。
当然,高棉是有很多父赌母病弟读书,刚做不久还不熟的小姐姐需要帮助,而清河民政也确确实实没办法一时间消灭这个不知道存在了多少个千年的职业。
但是那个杀千刀的薛涛也来泰京了。
以薛涛的职业素养,但凡王佐流露出一丝丝要去扶贫的意思,她就能立马知道,然后极有可能,当王佐正在兴头上的时候,林海带着文武百官就推门而入开始参观,嗯,现场开个研讨会也不是没可能。
总之就是,如同狼叫一般的哀嚎从王佐的房间里传了出来,持续了很多天,而因为得到信息太多而一直烦躁不能安眠的林海在听到王佐的嚎叫之后,睡得特别香。
不管怎么说,高棉不存在了。
对于整个大陆而言,这都是一件大事。
毕竟一个从你出生开始就听过的国家,那个国家很有可能就在你的边上,然后在短短几个月的阴谋和战争中烟消云散,这不管对于处于上层的统治阶级还是普通百姓而言,都是一件难以置信的事情。
毕竟战争刚刚爆发的时候,连地下盘口都不看好林海,倒不是说觉得清河打不过,而是觉得在经过了短期的突袭之后,反应过来的高棉必然会发动反击,战争最后又会回到这个世界最为常见的拉锯战上。
谁知道高棉这么弱鸡?
可以说在高棉灭亡那一刻,信约平收到了人生中最多的诅咒,比他下令加税的时候还多,整个大陆的赌徒都在骂他。
但是政治家必须考虑得更加长远。
毕竟现在的清河已经占据了西南两省,大半个高棉,甚至还有半个汉中,林海以一个伯爵的爵位,县令的官身来统治如此广大的地域和数以百万计的人民已经不合适了。
攻克泰京的奏报第一时间就八百里加急送往了中都,不过大凉帝国的夏君傲陛下很明显还没有遇到过如此棘手的问题,导致中都那边一直都没有回应。
最开始林海甚至想过大凉帝国会直接撕破脸,对土地扩张到极限,兵力也摊薄到极限的高棉发起进攻,不过在听到了信约平的信息之后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说白了人家一直都知道他是谁,以前无非就是按照规则在玩,然后暗地里假装自己犯错,给清河送资源而已,不然按照一个合格政治家的敏锐嗅觉,在林海的野心刚刚萌芽的时候,他就会见到漫山遍野的大凉铁甲步兵了。
说起来也是有点气人。
自己以为自己的成功是因为自己很牛逼。
结果事成之后,人家说其实你成功是因为有关系,大家都是在陪着你演戏...
还好林海的脸皮够厚,毕竟当年穿越前也是当过领导的人。
但是对于不知情的人来说,这些事情就比较大条了。
在进入泰京的一周之后,林海就陆陆续续的收到了海量的文件,哦不,他们管这个叫做“贺表”。
看着桌上如同小山一般的贺表,林海一度陷入了沉思。
这里面有清河官员的贺表,有大凉帝国安插在清河的官员的贺表,有军队的贺表,有乡野显达的贺表,有工业区的贺表,有各大商团的贺表,甚至于林海的义兄们,以个人名义和义兄的集体名义给他上了贺表。
尤其是来自高斌、白昂等人的贺表,可以说是字字珠玑,笔笔啼血,不要说别的,就是字数都比别人得多很多,说实话,要是光看这个贺表,你一定会认为他们俩至始至终都是清河的大忠臣。
那些人的贺表,林海都是当做水帖在看,但看着汪良、陆友他们在贺表中直接将自己称呼为陛下,而自称臣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了一丝丝的不快。
这种不快的感觉迅速放大,不多时便笼罩了全身,林海明白这样的感觉叫做孤独。
如果他走上那个位置,称孤道寡,别的不说,他一定会变成一个孤家寡人,哪怕娶上两百个老婆,内心也是孤寡。
不过,现在想想两百个老婆,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扯远了。
当石珍儿穿着用高棉王后礼服改过来的衣服,左边带着薛涛,右边带着凌烟,以最正式的礼节走进林海的书房,将一份贺表高高举过头顶,跪下并高呼万岁之后,林海彻底绷不住了。
他满怀怒气的向石珍儿问道:“连你也觉得我要去做这个‘寡人’?”
石珍儿款款下拜,然后很是认真的斟酌了一下用词,才说道:“臣妾以为,以陛下之英姿,统御万民雄踞西南,称王是不合适的,不如直接称帝。”
林海恼道:“我说的是王还是帝的事情吗?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平日里这样说话谁受得了?”
“还有,你们两个就陪着她胡闹?”
林海瞬时把矛头又指向了薛涛和凌烟。
两人倒也不惧,行礼后回道:“回陛下,刚刚的是皇后的劝进表,臣等的劝进表在这,陛下还没来得及看呢。”
然后又递给林海两份...
林海一时间哭笑不得,却又熬不过石珍儿的苦求,简单点说就是你不看我就不起来。
便只能把三人的贺表都匆匆看上一遍。
臣妾清河财务部长、清河教育部部长、清河学院副院长、领清河中枢大办公室诸臣工石珍儿等一百二十人上奏:
昔上古有至圣而现昏君在朝,清河有贤而高棉作难,信约称制而诸将窃命,信约突幼冲而杨义贞逆谋,皆冯世宠,藉履国权,穷凶极乱,西南几危。非圣明之君则不能流放禽讨,安危定倾。伏惟陛下诞姿圣德,统理万邦,而遭厄运不造之艰。肖承首难,荡覆锦官,高斌阶祸,窃执天衡。久令西南蒙尘忧厄,百姓流离失所。人神无主,遏绝王命,厌昧皇极,欲盗神器。清河伯兼清河县令林海,受朝爵秩,念在输力,以殉国难。睹其机兆,赫然愤发,将安国家,克宁泰京。
...
自秦寿破於景栋,海内英雄望风蚁附,而爵号不显,九锡未加,非所以镇卫社稷,光昭万世也。奉辞在外,礼命断绝。
...
今天下之难,急于西南。凉、陈、夏等国外吞天下,内残群寮,百姓有覆卵之危,而御侮未建,可为寒心。
臣等辄依旧典,以汉中、西川、祥云、高棉为国,望陛下承天受命,即天子位。夫权宜之制,苟利社稷,专之可也。然后功成事立,臣等退伏矫罪,虽死无恨。
不管怎么说,石珍儿的劝进表是写得不错的,就是不知道到底是从哪里抄来的。
但是人家薛涛,对,就是现在军队文工团的总指挥薛涛薛大人,写的劝进表就要简单多了。
林海一眼就看完了薛涛写的内容:
“你当皇帝,我们放心。”
“我知道了,你让我缓缓。”
林海觉得有些心力交瘁,只得对三人说道。
“要不臣妾留下来陪陪陛下?”
石珍儿的的确确感觉到了一丝丝不对劲。
“留下可以,把这身劳什子衣服换了,还有,说话别这样,我心脏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