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瑄安慰她,“你这是关心则乱。”
陆安若知道,作为一个警察,她说了一句蠢话。
“可你也看见了,袁成江的身份信息停留在十八年前,而那个袁千帆律师的履历能证明他就是袁千帆,但他却不是我要找的那个人。”
季瑄提醒道:“袁成江已经在十八年前骑摩托车冲下河中淹死了,成为孤儿的袁千帆,改名换姓的可能性很大。”
陆安若没说话,良久长长吁出一口气,“或许他早已平安长大,结婚生子,过得很幸福。”
几个人都听出来她这些话是在安慰她自己,就顺着她的话说下去,“小孩子都很容易忘事,你当时七岁都忘了,何况他才五岁。”
陆安若勉强笑了笑:“就这样吧,找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找到他,就不用再找了,每个人的人生轨迹既有定数,我找到他或许就是打扰。”
季瑄见她并没有释然,还想劝解两句,却被苏筱玥用目光制止了。
陆安若站起来,对苏筱玥说道:“谢谢你帮我想起那段记忆,让我知道妈妈临终对我的嘱托。”
冯瑜临死前一再对藏在暗处的女儿说的只有两个字:“快跑!”
简单的两个字包含着她对女儿最大的心愿: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
那是一个母亲在临死之前对女儿地祝福和期盼。
陆安若听懂了这两个字的含义,其他人也懂。
因为懂,所以才会如此沉重。
陆安若站起来对苏筱玥和林晖一点头,“再见。”
季瑄拦住她,“太晚了,就在这儿住吧。”
陆安若犹豫了一下,还是拒绝道:“你姐姐姐夫来了,一起好好叙叙旧,我就不打扰了。”
季瑄突然笑得非常不正经,“他们两个,你走了就我一个人,势单力薄的,叙什么旧啊。”
她没明白他这莫名其妙的话,但还是说明了自己此时的心情,“刚知道当年的情景,我想一个人冷静一下。”
季瑄迅速收敛了脸色的笑容,没再多劝说,伸手拿起门厅柜子上的车钥匙,“我送你回去。”
他在她拒绝之前说道:“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陆安若笑了起来,“你真的觉得你送我是为了我的安全,而不是把危险带给我?”
季瑄哑然,身后一直注意他们俩动静的苏筱玥笑道:“我去送小陆吧。”
她转向正要拒绝的陆安若,“如果想要阿瑄放心,你就不要拒绝。”
陆安若把要说的话都咽了回去,笑着对她说了声:“麻烦苏法医了。”
苏筱玥从季瑄手里拿过车钥匙,“你可以叫我苏姐、筱玥姐,就是不要叫苏法医,又不是上班时间。”
陆安若对她笑了笑,算是应承下来。
林晖和季瑄把两人送出了门,“路上小心。”
苏筱玥伸手要去扶陆安若,被她拒绝了,“我好多了,过两天就可以拆线了。”
苏筱玥笑着叮嘱:“还是注意点,伤口没有完全愈合前都有可能再度裂开。”
陆安若点头,“多谢提醒。”
启动车子,苏筱玥顺口说道:“阿瑄刚来这边,小陆在工作上给以他很多帮助,我还没谢谢你呢,你就对我说了这么多感谢的话。”
陆安若摇头,认真地说道:“季队能力非常强,我根本没给与他任何帮助。”
苏筱玥笑了:“你在行动中帮他挡了一枪,这还不算帮助?”
“行动中同事间互相保护是很正常的事情,换成其他人,我一样会这样做。不能因为我帮季队挡了这一枪就贬低他的能力,他是个合格的队长。”
苏筱玥没想到自己想要探口风的本意被她曲解为贬低季瑄,但见她急于帮季瑄正名,就知道自己想要探的口风已经有了答案。
“阿瑄能在工作上得到你这个副队长地支持,肯定轻松许多,可惜他在生活上到现在还形单只影,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遇上……唉……”
虽然没有明说,但意思却表达得很清楚,陆安若不好回答这话,更不愿违心的说些其他话,干脆沉默地看向窗外。
苏筱玥对于她的沉默不以为意,继续说道:“小陆,今天给你催眠,听着你讲述当年你亲眼看见你妈妈死在你眼前,你肯定非常悲痛?”
陆安若收回目光看向她,没回答她。
苏筱玥也不需要她的回答,顾自说了下去,“你的悲痛愤怒以及所有的情绪,阿瑄他都能感同身受。”
陆安若安静地看着她,还是没有答话。
“因为阿瑄的妈妈也是死在他面前,你的妈妈是被人害死后推下了楼,而阿瑄的妈妈却是自己跳楼自杀,只为了给他争取一个从家里逃跑出去的机会。”
这一刻,陆安若震惊了,她惊愕地看着苏筱玥,满脸都是不可置信。
“你妈妈出事时,你还小只有七岁,还能在惊惧中抹掉这段记忆,但阿瑄不能,他当时已经十八岁了,除了眼睁睁看着母亲死去,他什么都做不了,而母亲的自尽还是为了他,那种愧疚和无力伴随着他整个余生。”
陆安若心里堵满了问题,但问出来的只有一个:“为什么?”
“因为他爸爸是个大毒枭,不仅用毒p控制别人,还用毒p控制阿瑄的妈妈,又用季妈妈牵制阿瑄,所以看清楚这一切的季妈妈选择了自尽,让儿子摆脱了恶魔父亲。”
她没有讲述季瑄的童年,但管中窥豹,一个母亲拼掉自己的性命也要为儿子换来逃离家庭的机会,那个家不可能会给与他幸福美满。
陆安若不用思考,也能猜测出季瑄童年的不幸和痛苦。
脸上有温热的东西滑落,陆安若并没有觉得自己有多悲伤,但眼泪就那么毫无征兆地流了下来。
这是一种陌生的情绪,她已经记不清楚上一次的眼泪是什么时候流下来的了。
眼前一张纸巾递了过来,苏筱玥温柔的声音有种安抚的作用。
“都过去了,你看阿瑄现在不是很好吗?既没长歪也没有长丑,还是帅得那么妖孽。”